王 佳
(黑龍江大學哲學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對現代性的批判再一次的被課題話,霍克海默和阿多諾的《啟蒙辯證法》中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現代性的批判這一理論做出了重要闡述。他們認為,啟蒙是一個隨著現代性產生而出現的代詞,是人類進步思想的代表,其中也蘊含著現代性的哲學。“啟蒙出現的迫切任務就是擺脫人們對于未知世界和神靈的恐懼,打破神學帶給人們的桎梏,祛除蒙昧之后喚醒世界。用知識替換人們概念的臆想,但是,啟蒙之后的世界卻陷入另一片黑暗?!盵1]霍克海默與阿多諾認為啟蒙精神的核心就是理性精神,而探究啟蒙的真相就是對現代性的批判,是現代性批判的總體思路。
在嚴酷宗教神學統治下,啟蒙以解救世人的使命出現,促使人們由幻想轉向理性。但在轉向的過程中,啟蒙也代替了神話,再次束縛了人類。霍、阿二人正是在此意義上要解救世人,使人類擺脫這種束縛和枷鎖,他們以神話故事為切入點,用比喻來解釋啟蒙與神話,將人們遭受無情的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壓迫顯現出來,揭示出啟蒙并非描繪的那樣美好。實現啟蒙的宗旨必須反思現代性,抓住啟蒙的正真內涵,打破一切不合理的枷鎖。[2]啟蒙以公式和概念等理性手段戰勝神話,建立通用統一的科學程序,摧毀一切認為不科學、不理性的東西。在這里我們要注意到,神話本身也是一種啟蒙,是當時特定環境下人們試圖解釋存在的世界。在理性的統治下,自然萬物除了偶有類別區分,其他并無多大差別,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簡單化、功利化。無可否認,啟蒙始于神話,科技代替神話的地位,高速發展的科學技術充斥著人們存在的各個領域。物質生活提高的同時也給社會帶來了新的危機,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異化現象更加嚴重,人們的思想更加扭曲,嚴重地脫離了理性的初始目的。20世紀的經濟危機、反猶主義、二戰等等使得啟蒙的走向偏離,啟蒙倒退為神話?;?、阿二人看到了當下的危機,啟蒙的本意由打破枷鎖,崇尚自由轉變為束縛自由、奴役意志。啟蒙走向了反面,重新成為新的神話,繼續奴役人們。
(一)工具理性的形成。在啟蒙精神的產生和發展中,理性一直都是其中重要的概念。培根認為,傳統啟蒙理論中的理性就是“祛昧”的過程,理性是人類自由,獲得解放的支柱。只有正確的認識理性、利用理性,人類才能打破一切束縛獲得自由?;艨撕D凇秵⒚赊q證法》中以此入手,將理性劃分為主觀理性和客觀理性。主觀理性,即工具理性,一切以實用性為出發點,以獲得利益最大化為目標;客觀理性,即批判理性,體現著主體的批判能力,是對至善的追求與向往,追求著人的自由與解放。[3]
《啟蒙辯證法》中談到,啟蒙的目的是摧毀宗教神學,是理性對主觀形而上學的宣戰,試圖讓人類成為生活的主導,真正的實現自由。[4]
在神話形成的過程中,主觀理性取代了客觀理性。理性在啟蒙中一直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人們用理性戰勝了神話。工具理性加速了資本主義發展,科技的進步,但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工具理性的作用越來越大,對人的要求也越來越苛刻。工具理性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與最大的合理性。人的本性與合理訴求在這種追求中迷失與淪喪。
(二)對工具理性進行批判。傳統啟蒙家大力推崇理性,將理性鋪滿世界各個角落,但并未提及鋪滿之后的事情。世界在啟蒙后充斥的并非人們期待的光明,相反是黑暗。啟蒙后,人類不但沒達到預期的實現自由目的,反之,人的主體意識被弱化了,工具理性變成了控制人、抑制人、阻礙人的工具。隨著理性工具的發展,人類的主體意識越來越弱化,受到的阻礙越來越嚴重。人類的主體活動機器化了,喪失主體意識,演變成理性的工具。霍、阿在本書中的觀點也是認為:理性工具弱化人的主體意識,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制度下,一部分資本家統治著大眾,也是基于人們精神層面的缺失,缺乏獨立的主體意識,從而被統治。在資本主義工具理性的統治下,人們缺乏主體意識的運用,習慣用理性工具衡量一切,缺乏人文關懷與探究事物本質的精神。同時,在人的主體意識喪失的情況下,人的能力也在逐漸喪失。在社會化大生產下,人只是某一環節的零件,簡單、機械重復同一化勞動。人的思想不再那么重要,只是在機械完成應該完成的任務,人的主體意識逐漸萎縮和弱化。被統治者迷失在工具理性中,唯一想到的只是變成統治者,無法感知自己受到奴役與壓迫的真正原因。正是這種看似合理的理性,才限制了人們的自由與幸福,沉迷于幻象的人們,看不到背后的黑暗。工具理性的出現的早期,幫助人們去除迷信與蒙昧,促進了社會的發展,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工具理性日益深入到社會各個領域,暴露了其負面的作用,成為人類文明的阻礙。[5]一些傳統的啟蒙思想家,比如伏爾泰曾高度贊揚了理性,肯定了理性對人類的積極作用。但隨著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人類對自然的開發力度,社會各階層的矛盾及人與自然資源的矛盾愈演愈烈,工具理性越強大,人與自然環境的對立越嚴重。對人類的生存環境和文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面對這種危機不得不迫使人類批判工具理性,尋求解決方法。
《啟蒙辯證法》一書,獨具一格地對大眾文化領域也展開了批判。在兩位作者看來,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不僅發生在經濟領域,在其他領域,尤其是對文化生活領域的滲透與荼毒更加深入。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更多的資本家將目光和精力投放到大眾文化傳媒領域。諸如電視、電影、廣播、廣告等宣傳媒體、媒介都成為資本家滲透的領域,資本主義理性在此方面“完美展現”。
(一)大眾文化的工業化。資本主義統治下,大眾文化被商品化了,通過先進的現代技術被大量的生產。資本主義統治下的商品被分為不同的價格與服務等級并有序的展示在商場,但產品的獨特性被抹殺了,購買者在文化工業的流水線生產下挑不出獨特的產品。文化工業充斥著每一個文化階層,抹殺了產品的特殊性,抑制了文化自由。資產階級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們建立起高效的組織機構,制定生產規定和標準去創造更多的文化產品。在此情況下,文化工業產品極大豐富,品種多樣,與之伴生的是對人類的意識控制也逐漸增大。這樣的后果,人的自我意識完全被排斥在制定的制度和標準之外,直接導致文化作為滿足大眾精神層次產品的功能嚴重喪失。在此情況下,霍克海默和阿多諾直透問題本質,指出工業文化的本質就是工業理性和技術理性對文化領域的滲透與控制,這是一種文明的倒退。以同一標準去審視的情況禁錮了人的自由與審美,這將直接導致人的思維與能力的枯萎。
(二)文化工業對商品獨立性的弱化。文化領域應該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領域,但在資本主義社會文化工業中,本應自由開放的文化領域像物質世界一樣被進行分類,受到技術理性文化大工業的同一化制約,失去了光彩奪目的獨特價值。
文化的工業化使得技術工具理性代替了人的理性,大眾文化呈現出技術化特征。資本主義的發展,科技的進步,生產力的提高等等使得大眾文化產品的數量日趨增加,文化大規模、流水化生產使得豐富的文化產品進入市場。大眾文化具有商品的特性限制了大眾文化的個性化,促使大眾文化的標準化。為了更多地獲得利潤,占領市場,大眾文化一方面生產種類繁多的商品促使消費者購買,另一方面通過各種大眾傳媒等技術手段的宣傳與軟強迫控制消費者的心理走向,消費者看似是獨立選擇,其實是盲從。消費者只是被脅迫接受這些商品。[6]
工具理性在占領文化領域的同時忽視了非理性的原因,同一性本不適合文化領域。這不禁讓人們想到,單一、乏味的文化產品僅僅能作為讓人們打發時間的東西,無一絲內涵與營養。不僅如此,這種乏味的產品還逐步腐蝕與消磨大眾,讓人們不斷反思,工具理性下的文化產品到底有無意義。
(三)文化工業成為了統治工具。工具理性主導下的文化產品喪失本身的功能作用,僅僅作為一種娛樂產品,衍變為統治階級控制與掌握人們意識形態的工具。[7]在此環境下,文化工業反而成為人們人們逃避現實世界的棲居地,人們并未意識到這種棲居地不但本身沒有起到人們預期的作用,反而反過來腐蝕大眾的能力,人民大眾在享受這種文化產品的同時漸漸失去自我主體意識,腐蝕的思想,失去了自我,喪失了勇氣。從以上論述我們可以看出,文化工業的本質和啟蒙并無分別,都是想在工具理性下建立同一性的標準,實現最大的合理。這種腐蝕人的主體意識,試圖建立同一標準的手段最終會走向自身的對立。文化商品對人們審美的傷害和反抗勇氣的蠶食被深刻地批判。
霍克海默、阿多諾要求人們清醒地認識到文明倒退為野蠻,啟蒙變成神話,必須從文明和啟蒙自身尋找原因。因此反思的立足點應該是內在批判。對啟蒙理性的外在批判可以幫助批判者更為直觀地認清啟蒙的自欺與欺人,但絕不能被內在批判所代替。只有將二者結合起來,現代性批判與反思才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