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海濤
(沈陽師范大學 大學外語教學部,遼寧 沈陽 110034)
翻譯作為一門學科,形成于20世紀后半葉,發展初期在學術領域并沒有得到過像文學或其他學科那樣的認可和尊重。譯者的作用和地位更是不被重視,譯者從一開始就處于從屬的地位,被認為是服務于原作者和原文本及目標讀者。一部優秀的譯作得到讀者認可時,讀者贊嘆的是原作的精彩和巧妙,而往往忽略了原作其實是借助譯者的妙筆才在目標讀者中呈現出原有的審美特質和思想魅力。讀者理所當然地逾越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主要根源于傳統的翻譯理論。傳統翻譯理論是以語言學理論為基礎,主張文本是翻譯的中心,翻譯應以文本為重,譯者必須忠實地傳達作者的意圖。語言學翻譯理論強調在忠實于原文的同時還應保證語言層面的對等[1]。從奈達的動態對等理論,到嚴復的“信、達、雅”的翻譯標準,無不圍繞著原文本和目標文本展開。這一普遍認識直到“文化轉向”出現后才得以轉變。翻譯并非是一個簡單的語言層面的轉換,語言學的理論并不足以解釋翻譯過程中的許多問題,20世紀70年代,隨著西方國家出現的“文化轉向”,功能翻譯理論應運而生,并在翻譯研究的舞臺上越來越活躍,尤其是目的論的出現更是拓展了翻譯研究的視野,肯定了譯者的主體地位,并促進了對譯者主體性的深入研究。無論如何,譯者作為文化的使者,拉近了不同文化、不同語言民族間的距離,讓他們相互理解和欣賞。從這個意義上講,譯者的工作是不容忽視也必不可少的,并肩負著重要的使命。
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翻譯目的論是德國功能派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功能派理論出現之前,翻譯研究一直以對等理論為依據,但研究中學者們發現對等理論在翻譯實踐中存在很大局限性,在這種情況下,功能主義目的論的出現為翻譯領域打開了一扇亮窗?!澳康摹币辉~源于希臘語的“Skopos”,表示目標、目的[2]。目的論里的“目的”指的是翻譯或翻譯行為的目的。目的論所主張的不是語言學理論所倡導的等值概念,而是將目的概念應用于翻譯實踐的理論,即翻譯所要達到的目的。翻譯過程并非單純的語言層面的轉換行為,目的論認為,翻譯目的決定翻譯過程中方法和策略的選擇,目的論的出現使翻譯研究的方向和重點發生了轉變,使翻譯研究擺脫了語言學層面分析的桎梏。目的論的發展經歷了幾個重要階段。
凱瑟琳娜·賴斯(Katharina Reiss)是第一個在翻譯批評領域提出功能概念的學者,她從譯文功能的角度來解讀翻譯,提出了文本類型理論。賴斯的理論雖然是以傳統的語言學等值理論為基礎,但她發現“完全對等”的原則并不適用所有的情況,譯文的功能才是影響翻譯的重要因素。因為翻譯過程中有時譯文要實現的目的與原文的目的并不一致,這種情況下原文并不完全是翻譯的首要因素,還必須考慮譯文的功能。賴斯認為不同類型文本對應不同的翻譯策略,這有助于譯者對翻譯方法和策略的選擇[3]。
漢斯·弗米爾(Hans Vermeer)在賴斯的翻譯理論基礎上,首次提出了目的論的基本原則,奠定了目的論的基礎,為翻譯研究帶來了全新的視角。弗米爾認為,人類所有的行為都具有特定的目的,翻譯也不例外,是指在特定的情況下的一種有意義的、有目的的行為,翻譯需要遵循目的論原則。弗米爾稱翻譯是在“目的語情景中為某種目的及目的受眾而生產的語篇”[4]。他還提出了三個重要原則:遵從翻譯行為服從翻譯目的的“目的原則”,即翻譯的最基本原則;令譯文有意義且可讀的“連貫原則”;保持譯文與原文相一致的“忠誠原則”。“忠誠原則”和“連貫原則”從屬于“目的原則”。
在哲學范疇里,人是主體,主體相對于客體而存在,人作為有意識、有感知的個體,可以支配和掌控客體。主體性是人在從事各種活動中所體現的掌控能力、主導作用和主體地位,是積極主動爭取的有意識、有目的的特性。人的主體性只有在參與行為活動時才能體現出來。但作為主體是有條件的,首先,必須有客體存在;其次,人的主體地位和主體性必須通過從事有意義的行為活動體現出來。翻譯中譯者的主體性就是通過在原文本轉化為目標文本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而體現出來的[5]。
“翻譯很可能是整個宇宙進化過程中迄今為止最復雜的一種活動”[6],英國著名語言學家理查茲的這句話把翻譯的復雜程度刻畫得淋漓盡致,而執行這項艱巨任務的人正是譯者,譯者的重要作用和意義不言而喻。翻譯從原文的選取到最終譯文的輸出,經歷了很多階段,譯者在每個階段為實現翻譯的目的所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即為譯者的主體性。譯者主體性也必將貫穿翻譯行為的始終[8]。
首先,譯者在選擇原文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受到自己的興趣喜好、語言能力、審美情趣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并結合翻譯目的來選擇原文。其次,在解讀文本的過程中,譯者充分調動各種先在資源,包括語言、文化、政治等多方面的要素,以及與原作者的溝通,并以目標讀者為首要考慮因素,爭取最合理最貼切的文本解讀。在此基礎上,譯者將分析理解后的內容以目標讀者接受的方式呈現譯文,最大限度地滿足目標讀者的期待。這個復雜的過程不斷需要譯者從翻譯目的出發,衡量主客觀情況做出最佳選擇,每一步的選擇都是譯者主體性發揮作用的結果。除了譯者主觀性的發揮之外,譯者在翻譯中還受到一定的限制,包括原語與目的語之間的差異,兩種語言表達習慣、文化背景的碰觸、不同審美標準等因素的制約。所以,雖然譯者主體性要充分發揮作用,但絕不是毫無限度的發揮。其中的變量太多,也間接證明翻譯的復雜性,當然這也是翻譯的魅力所在。
目的論的提出進一步揭示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體作用,為譯者主體性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持。目的論認為,所有翻譯都應遵守“目的解釋手段”的準則[7],認為翻譯過程都是在譯者的各種目的指導下實現的。譯者以自己的思維方式和期待視野理解和解讀原文,并最終將信息傳遞給目標讀者,在整個過程中譯者呈現一種動態的存在。從譯者分析翻譯目的、選擇翻譯策略到輸出譯文,譯者個人屬性不可避免地體現在翻譯策略和用詞的選取上,這就是譯者主體性的作用。目的論認為,語言學層面的理論解決不了翻譯中的所有問題,對譯者而言,原文并非是唯一的考慮因素,但卻為譯者提供了信息,雖不是翻譯中的主要因素,但卻為譯者主體性發揮提供了前提條件,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譯者的主體性發揮,畢竟翻譯不是憑空的創造。一旦譯文的目的與原作者意圖不一致時,諾德認為譯者應該尊重原作者,有責任協調兩者的目的。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該考慮到所有相關因素,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礎上,力求實現譯文在目標讀者中的目的,然而最終翻譯的成功與否還是取決于譯文讀者的接受程度。譯者是非常特殊的角色,既是原文讀者,又是譯文作者,所以譯者注定是責任重大、意義非同一般的主體,事實上,譯者的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的每一個階段都至關重要。
如前所述,目的論與譯者的主體地位以及譯者主體性關系密切,目的論為譯者主體性的發揮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依據,譯者主體性的發揮在實踐中印證了目的論的觀點。兩者的結合為翻譯研究帶來了獨特的視角,對翻譯過程進行了全新的詮釋。
翻譯作為一項有目的的跨文化、跨語言的交際活動,從準備階段開始,主觀性就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譯者的工作,尤其是最初翻譯文本的選擇。選擇文本本來就是主觀性的活動,興趣使然在這個過程中很好地詮釋了譯者的主體性。譯者的興趣與個人成長經歷、教育背景、文化積淀以及對作家的熟悉度等都是決定性的因素,譯者往往會根據自身的特點和偏好對作家和作品進行考量,確定翻譯文本。美國著名的漢學家葛浩文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作品的英文譯者,他翻譯中文小說的初衷就是出于興趣和個人的研究專長。最初看到《天堂蒜薹之歌》時非常喜歡,于是他決定要翻譯莫言的作品,后來又接觸了《紅高粱》,他隨即決定先翻譯《紅高粱》。接下來他還翻譯了莫言的《生死疲勞》等多部小說。葛浩文不止翻譯莫言的小說,他還翻譯了中國當代很多作家的作品,包括賈平凹、蕭紅等,這些都是他喜愛的作家,所以他做翻譯時樂此不彼,且樂在其中。葛浩文目標明確,選擇中意的作家、中意的作品,正是他發自內心的意愿決定了他翻譯成功的第一步,也是譯者主體性發揮作用的第一步。
正確解讀源語文本是翻譯的必要條件,關系到翻譯的成敗。目的論強調翻譯的首要任務是翻譯的目的,但把譯文的目的功能放在首位并不意味著要完全拋開原文,不考慮原文,原文作為譯者的信息提供者,是譯者翻譯的基礎。充分解讀原文對整個翻譯過程尤其是目的的實現有積極的指導作用,它為譯者的主體性發揮提供了可靠的依據。
首先,解讀是一種主觀行為,是譯者作為原文讀者的主體性反映。這個階段的分析與理解可不是簡單的對文字句子結構的分析復制。熟悉原文中的時代背景、歷史文化、政治導向等因素是分析解讀的首要前提。譯者所處的時代與原文呈現的時代很可能不一致,這時,譯者需要了解原文的時代特征、文化特征與語言特征,這與正確解讀原文息息相關。如中華古詩詞的翻譯,古詩詞是中華文明的瑰寶,蘊含著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且古詩詞的文體具有特殊性,符合一定的韻律,這對譯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在做中國古詩詞翻譯時,譯者要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研究和理解原文要表達的意向。從音、形、意等幾個方面來剖析古詩的內容,包括字里行間所滲透的深層涵義,這些都是為進一步的翻譯做準備。許淵沖的古詩詞翻譯無論在音、形、意等哪個方面都令人贊嘆,無疑與他對詩詞的深層次解讀有著密切的關系。
其次,在解讀原文的過程中,原文作者的作用不容忽視,雖然原文作者并非翻譯的主體,但在一定程度上作者也會影響翻譯目的的最終實現。譯者如果想毫無爭議地解讀原文,了解原作者及其創作意圖是必要的。原文作者的生活經歷及文化背景、個性特征,以及他的創作特點和寫作風格都是譯者需要了解的內容。有時,原作者所生活的時代背景,政治傾向、社會文化等因素都可能或者必然會反映在他的作品里。如魯迅在作品中用犀利的語言說理論事、切中要害,文章目的明確,就是要救國救民、喚醒麻木國人的覺悟。如果了解了這些背景知識,對魯迅作品的解讀就顯得容易,能夠快速有效地把握其作品的涵義和風格,為下一步的翻譯策略選擇打下堅實的基礎。
最后,解讀原文時除了對原文的分析和理解及對原作者的了解之外,譯者本人的目的、成長背景、意識形態等因素也必然參與到解讀的過程中。譯者在理解原文時,會無意識地將自己的翻譯目的、背景和認知模式帶入理解,而不同的目的、背景和認知模式產生的理解也不盡相同。有時即使是譯者本人在不同時期對相同文本的解讀也可能存在差異。所以,譯者的主體性不只體現在分析和理解中,還體現在主觀意識的帶入。
翻譯既然是一種交際行為,那么交際的目的必將指導翻譯過程的每一步。譯者對翻譯方法和策略的選擇是翻譯過程中的重要環節,“目的決定手段”是目的論的核心原則。譯者在實際翻譯中,首先要弄清翻譯所要達成的功能上的目的,在翻譯目的指引下,有效地開展翻譯工作[8]。
19世紀末期,中國處于內憂外患、危機重重的局勢,甲午慘敗,百姓受難。每位愛國志士都希望通過某種方式救國救民,《天演論》的出現即是這個時期的產物。嚴復翻譯《天演論》的目的就是要用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警醒國人,救中華民族于危亡時刻,《天演論》的出版在國內掀起了一股學習新思想的熱潮。嚴復自己也沒料想到《天演論》會造成如此轟動的效果。嚴復的翻譯也并不完全依據原文,他選擇性地刪減、意譯、或者為了目的需要而增譯。嚴復結合當時的國內形勢,明確了翻譯的目的,在此基礎上,選取和調整翻譯的方法和策略,譯文的確成功地達到了預期目標,是當時國人急需用來反封建、反侵略的進步學說。這是在目的的驅使下完成的實現了其最初目標的優秀譯作。雖然嚴復并沒有完全按著《天演論》的原文,逐字逐句地展現出來,這恰恰證明了譯者在翻譯時根據目的的需要,行使主觀能動性的權利,選擇利于目標達成的方法和策略,也正是目的論的出現,為曾經對嚴復的所謂的“不夠忠實”的翻譯批評找到了平反的理論依據??梢?,嚴復在當時情況下的翻譯是合理的,符合國情,也符合翻譯理論的要求。
目的論認為,翻譯的最終結果是目標讀者接受譯文,所以譯者在生成目標文本前還要分析目標讀者的需求,明確翻譯目的,確保在滿足目標讀者實際需要的前提下,做好翻譯方法的選擇,實現翻譯的最終目的。目標讀者所處的時代背景、文化素養決定他們對譯文的需求不同,譯者需要考慮到目標讀者的個體差異,針對不同時代、不同背景、不同文化層次的讀者,翻譯也應該是不完全一致的?;诖?,譯者在翻譯前要充分考慮目標讀者的情況,向著可以滿足目標讀者要求的方向努力。
由于讀者對翻譯的接受是翻譯過程的最后階段,因此在譯者以作者身份生成譯文的過程中,必須考慮將面對何種類型的目標讀者。讀者是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們也許是孩子,也許是老人;有人博學多才,有人才疏學淺。譯者必須主動滿足不同讀者的需求,考慮到目標讀者的語言水平、年齡、興趣和生活經歷的差異,根據實際情況,選擇不同的翻譯策略,完成令讀者滿意的譯文。在一定程度上,作為譯文的作者,譯者有權調整目的,但他們的調整應以更令人滿意地實現最終目的為目標。然而,最終的翻譯目的只能通過目標讀者的理解和接受來實現。在這個過程中,譯者必須充分地調動主觀能動性,視目標讀者為主要考慮因素,尋求恰當合理的策略,這是譯者主體性的重要體現。例如,兒童是一個特點鮮明的目標群,他們的年齡、語言能力、認知水平、思維習慣及審美標準與成人存在較大區別,在做兒童翻譯的時候必須在策略的選擇上充分考慮到這些差異,進而在翻譯中使用淺顯易懂的詞匯、結構簡單的句式、生動明快的節奏[9]。因為兒童對聲音、節奏比成年人更敏感,翻譯時可以多選擇擬聲詞、疊詞、押韻詞和四字成語,兒童喜歡朗朗上口的節奏。
翻譯是跨文化的交際活動,因此,翻譯與文化不可分割,語言只是載體,文化才是深層傳遞的內容。文化內涵是譯者必須考慮的重要因素。人們在歷史底蘊、意識形態、道德倫理、宗教信仰、文化習俗等方面的不同,都表現為文化上的差異。要想在翻譯中實現文化的高質量輸出,譯者需要深入了解中西文化之間的差異。
全面了解兩種語言的文化,有利于譯者準確理解原文,將其翻譯成被讀者所理解和認可的譯文,保證譯文的交際性、可用性和準確性。倘若譯者沒有充分遵守源語的文化,譯文就有可能無法真正實現翻譯目的。如翻譯“luckydog”時,如果譯者缺乏西方文化知識的涉獵,不清楚“dog”在西方國家是忠誠的象征,是家庭成員的一份子,完全可以和人類是平等地位,而譯成“幸運狗”,就錯誤地傳遞了信息,其實應該翻譯成“幸運的人”。這源于兩種語言的文化差異,狗在中國通常是用來形容無恥、卑劣等貶義的涵義,如“狼心狗肺”“狗仗人勢”等都是中國文化對狗的表達。還有一個特別典型的例子是“龍”,在中國文化里“龍”是吉祥如意的象征,中國人稱自己是“龍的傳人”,可是在西方文化里“dragon”是長滿鱗片的蜥蜴,是惡魔的象征,翻譯時如果不知曉文化上的差異,很可能出現誤譯,這樣的文化差異在翻譯時,為了讓目標讀者讀懂,可以采用直譯加注的方法,便于實現翻譯的交際目的。因此,文化差異在翻譯中帶來的影響不容小覷,了解兩種文化是實現翻譯交際目標的有效保障。
總之,翻譯從對原文的選擇,到對文本的分析理解,再到譯者對策略的斟酌及最后的譯文輸出,譯者的主體性十分活躍。譯者在對原文解讀和翻譯策略選擇時必須把譯文讀者作為考慮要素,謹記翻譯要實現的目的,所有這一切都滲透著“目的決定手段”的目的論規則。為實現翻譯目的,更好地發揮譯者主體性,譯者需要不斷加強兩種語言的駕馭能力、豐富個人文化素養、深入研究翻譯策略,以此來推動譯者主體因素的良好發揮。但是,譯者本身是在目的論的指導下發揮主觀能動性的,這個復雜的活動涵蓋了太多的變量,主體性的發揮并不是某個因素的單獨作用,而是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所以,譯者并不是隨意無限制地發揮主觀能動性,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只有譯文被目標讀者所理解和接受,交際目的才能得以實現。譯者必須尊重原文及文化的差異,尊重譯文在目標讀者中的功能實現,正如諾德的功能加忠誠理論所說,發揮創造性也是有一定限度的,譯者的主體地位不會因為尊重原文而降低,反而會令翻譯更加容易為目標讀者所接受,也更接近完美的翻譯。譯者主體性的發揮就是在翻譯過程中對目標讀者的負責與對原文的正確解讀的完美結合、主觀能動性與客觀制約因素的辯證統一及對翻譯中所有目的的相互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