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訪華傳遞哪些政治信號？

楊晨

1月8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同當日抵京對中國進行訪問的朝鮮勞動黨委員長、國務委員會委員長金正恩舉行會談。兩國領導人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就中朝關系和共同關心的問題深入交換意見，達成重要共識。雙方一致表示，愿共同努力推動中朝關系在新的時期不斷取得新的發展，持續推進半島問題政治解決進程，更好造福兩國人民，為地區和世界和平穩定與繁榮發展作出積極貢獻。

近日，本刊記者就金正恩訪華的有關話題采訪了著名國際戰略和東北亞問題專家楊希雨教授。楊希雨教授認為，金正恩委員長此次訪華向外界主要傳達了兩個方面的政治信號：

一是在朝鮮半島發生重大外交舉措之前，中朝兩國最高層再次加強交流溝通，相互協調立場，為接下來的朝美朝韓領導人會談取得成果奠定堅實的基礎。從過去一年來看，朝鮮半島政治局面發生重要變化之前，中朝兩國領導人都要進行會晤溝通。2018年金正恩的前兩次訪華，為朝韓兩國領導人4·27 板門店會談以及朝美峰會取得成果進行了準備。金正恩第三次訪華前，半島局勢出現一定反復，而中朝兩國領導人的這次會晤又為朝鮮半島局勢的穩定發展發揮了非常積極的作用。因此，根據上幾次中朝兩國領導人會晤帶來的積極影響來判斷，此次習近平主席與金正恩委員長的會談，必將為接下來舉行的朝美峰會朝韓峰會打下良好的基礎，斷定可以取得實質性的成果。可以說，中朝領導人的頻繁會晤，為朝鮮半島局勢向好注入了新的動力。

此次中朝峰會發出的第二個政治信號是，2019年對于中朝兩國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年份，首先今年是中朝建交70周年，兩國高層在新年伊始的互動向外界傳出了中朝用鮮血凝成的友誼深厚牢固；其次是對于中國來說，2019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為接近且十分重要的一年，也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發生。而對于朝鮮來講則更為重要的是，2019年要開辟社會主義建設新道路，我們知道去年朝鮮召開七屆三中全會很像1978年底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2019年又類似于中國1979年的改革開放元年，這充分說明，朝鮮在集中精力搞經濟建設、開辟社會主義建設新道路之前與中國最高領導人進行交流。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這樣一種政治現象，就是中朝兩國在即將有重大事情發生或要解決重大問題之前，雙方最高層就會加強溝通，相互協調，習近平主席與金正恩委員長的此次會晤，對于雙邊關系的進一步加強和對中國下一步改革開放以及朝鮮社會主義新道路的建設必然會產生重要影響。

金正恩訪華前發表《使朝鮮半島變為永久和平區是朝鮮的堅定意志》，是否預示著朝鮮的半島政策會發生重大變化？朝鮮在發展經濟擴大開放這方面，是否會在不遠的將來有大的動作？

對于這兩個問題，楊教授談到，金正恩委員長提出的“永久和平區”同習近平主席此前在G20峰會上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聯合會見記者時所提出的“并行推進朝鮮半島完全無核化和建立半島和平機制”，有很強的戰略契合意義。而金正恩“使朝鮮半島變為永久和平區”的提法，正是對此前習主席提出建立“半島和平機制”的正式回應。我們知道，建立朝鮮半島和平機制的提出，是基于深刻的歷史背景，也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100多年來，朝鮮半島歷經戰亂蹂躪，始終處于不安定狀態，要么打仗要么經歷危機，而現實中的朝鮮半島又是東北亞最危險的火藥桶，危機不斷。三八線兩側堆積起來很多武器裝備，還包括有核武器，這是對和平安全的重大威脅。習主席“建立半島和平機制”以及此前提出“保持朝鮮半島長治久安”，都是從歷史的高度給了朝鮮半島一個現實的目標，那么2019年這一現實目標的實現可能會出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拐點，半島將從對抗對立轉向和諧和平。這次金正恩以“永久和平區”來回應習主席的“長治久安”表明了朝鮮在和平方向上的積極立場，并提出了較為具體的路線：建立和平區就是實現長治久安的方式方法。

楊教授繼續說道：“目前來看，朝鮮還不可能在短期內實現改革開放，但會采取類似改革開放的措施。”他分析說，四十年前中國的改革開放面臨的外部環境與現在的朝鮮完全不一樣，當年中國已位居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在國際上有較強的影響力，國際上對中國沒有任何制裁，中美關系平穩，美國與中國的合作明顯大于競爭，在這種有利局面下中國才得以實施改革開放。而現在的朝鮮，國際上對其制裁尚未撤銷，朝美之間朝韓之間的合作還未真正展開，合作基礎很不牢固，而相互斗爭的因素卻積累了很多。朝美峰會還遠遠沒有接觸到朝美關系實質性改善的議題。因此朝鮮短期內還不能實施改革開放。習近平主席鼓勵朝鮮半島的對話，支持金正恩與特朗普舉行峰會，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為朝鮮未來可能推行的改革開放打下良好的外部環境基礎。

2019年或未來一段時間，朝鮮半島的統一進程會發生重大變化嗎？朝韓兩國在統一方面又會有怎樣的互動？這是人們特別關注的話題。對此，楊教授談到，2019年，朝鮮半島的統一依然不會取得實質性進展，朝韓兩國的談判也還不會涉及到統一問題。理由是，朝鮮半島統一還需要假以時日，是一個漸進的積累過程。試想，從戰爭狀態到對話和解狀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經過了這么多年。朝韓的統一更是需要經歷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但雙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前提，就是對未來統一模式的認同。也就是朝韓統一將采取一種什么形式？是一國一制還是一國兩制，根據朝韓兩國的相關文件和對話情況來看，雙方很可能采用高麗聯邦或邦聯的形式解決統一問題，這就類似于采用一國兩制來解決朝鮮統一的問題。

針對朝鮮半島統一還有哪些阻礙的問題，楊教授談到，朝美關系朝韓關系中還存在很多半島統一方面的障礙。朝韓兩國的互補互信的問題，朝美的戰略互信的問題都很難解決，如朝鮮擔心美國對朝政權進行顛覆，而美國認為朝鮮不會放棄核武器等，都是制約朝美兩國建立互相信任關系的重大障礙。朝美互信不能解決，朝鮮的統一進程勢必受到嚴重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金正恩訪問期間在中國度過其35歲生日，這說明金正恩視中國為一個可信、可靠的鄰國，足見中朝友誼歷久彌堅。其次，對即將舉行的第二次“特金會”，金正恩此行有與各方協調立場之意。如今，半島局勢正處于歷史的關鍵點，美朝間需要突破瓶頸，而中國的參與便顯得尤為重要，中美朝三方需在半島問題上進行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