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欣
從古至今,“文化”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一直以其無形的力量影響著人們,而隨著歷史的發展,社會的需要,越來越多的文化以大眾為基礎,并以大眾為目標,生活方式的改變也加持了這一現象。如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的發展越來越趨向于消費化,商業化,為大眾服務,以大眾為基礎的生產,推動以大眾為基礎的消費。這種文化以其特有的工業性逐漸物化了接受文化的大眾,而在越來越快節奏生活方式的影響下,人們普遍接受那些容易消化的,甚至不用過多思考的東西,社會的發展使人們越來越多的接受了更加表面化,圖像化的文化方式。最近接二連三的小說改編電視劇的熱潮便能說明這種現象。而在這些電視劇中,《人民的名義》因為它所涉及題材的敏感性,劇情的大尺度以及“一堆老戲骨同臺飆戲”而賺足了眼球。下面,就以《人民的名義》的原著小說和電視劇這兩部作品,分析大眾文化兩種表現形式mass culture與popular culture的區別與聯系。
首先,與popular culture相比,mass culture更多的是具有商業性,它的目的是消費,這與周圍環境是分不開的,如今,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市場的引導下,消費成為生產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作家并不與市場抗衡,相反,他們用市場做引導將大眾當做服務對象,而popular cultuer則委婉的多,它并不直接將消費當作目標,而是以大眾為基礎,將大眾當做引導甚至是啟蒙的對象。在電視劇《人民的民義》中,圍繞反腐這一熱點問題展開,因它涉及的熱點與敏感話題以及尺度的跨越,一時間成了大眾議論的焦點,甚至電視劇的熱播也帶動了原著小說銷量的增長。但是顯而易見地,在原著小說中,作者周梅森對人物心理的刻畫以及微表情等細節的刻畫較多,處處伏筆,塑造的人物也都具有一定的復雜性。但在電視劇中,那些與情節相關的景物描寫,背景介紹,也在劇中大量刪去,重點突出了故事的連貫性與戲劇性。例如"王文革"這一形象,在原著小說中,是一個魯莽,性急,但卻仍然具有人文感情的人,在大風廠老板蔡成功在"116"時去找工人結算工資時,"王文革接過支票說:'我去找尤會計,你就別用臟手帕捂傷口了,小心感染'",在面對拆遷隊時,"精神壓力使這條鐵漢子額頭滾下黃豆大的汗珠"。一方面,讀者轉變為觀眾,數量的增多也以門檻的降低為代價。在電視劇中,人物的塑造明顯流于類型化、臉譜化,比起復雜的人性,較為單一的人物更加易于觀眾理解,也會降低觀看的難度,吸引更多觀眾,自然也就推動了消費。正如mass culture與popular culture 的區別一樣,原著小說對官場生態進行了深刻的揭露與反省,而在電視劇中,更多的是對大眾好奇心理的滿足甚至是遷就。電視劇已經不僅僅是作為一種文化的屬性,更多的是商品的屬性,是以消費為目的的。但電視劇在取悅觀眾的同時也確實留住了他們。
還有,大眾傳媒作為大眾文化的傳播手段,如今越來越顯露出重要的作用。mass culture 便跟好地借助了這一手段。圖像化的文字更加易于大眾的理解與接受,而相對于mass culture 而言,popular culture 的形式則沒有這么花哨,它確實也是以大眾為受眾,但不會有這么表面化的讀圖形式,并且popular culture 的文學性要高于mass culture 。在人民的名義?小說中,一開始侯亮平乘坐航班飛往H省,此時下起了暴雨,H省處于暴雨的中心,這無疑是一個伏筆,它象征了H省的政治生態,并且當侯亮平問機長什么時候可以出發時,機長意味深長的話更是一大伏筆:"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云層上面的世界你能看見嗎?平靜后面往往就藏著雷暴。"然而這些在電視劇中一概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侯亮平與原著小說中僅僅寥寥幾句的貪官趙德漢的對手戲。趙德漢戲份的增加,無疑是mass?culture中讀圖性的最顯著體現,貪官的屋子里全部被人民幣塞滿,這在小說里僅僅是描述性的話語變成畫面,帶給受眾的感官刺激的翻倍增長,對電視劇的初印象便深刻地印在腦海里,甚至于剛播出時,這一片段便火爆網絡,通過各種形式傳播,更是大大提升了電視劇的知名度,刺激性的畫面作為一種手段,的確達到了消費的目的,在這一點上,小說則相形見絀,讀者與觀眾不同,受眾群體內部也有分別,更加直觀的畫面,方便讀者更加便利,快捷地了解更多的信息,他們甚至不用思考,這種文字無法直觀表達的畫面便直接將信息通過視覺進入腦海,而文字與之相比則間接得多,它需要讀者的閱讀,將文字轉化成畫面,而面對這樣一個消費社會,文化似乎被要求越來越快地吸收和消化,故此也不難理解,為何小說與電視劇的熱度大相徑庭了,但原著小說中細微但頗有深意的細節描寫,對人物的微表情,心理活動的捕捉在電視劇中很難體現,這也是原著高于電視劇的一大表現。
并且,為了達到商業的目的,娛樂作為一種手段也必不可少。較p而言,m自然也多了一種娛樂性,而p則更側重于嚴肅性。這樣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例如,原著中并不存在陸亦可與陳海這一感情線,但在劇中卻加了上去,也為電視劇增添了娛樂性。而電視劇中多出來的陸亦可與高育良的親戚關系,更是為法與情的糾葛增添了噱頭。電視劇娛樂了大眾,大眾也心安理得地被娛樂。一個典型的例子便是劇中人物“達康書記”的走紅,網上表情包與同款橫行,這是大眾自娛自樂的產物,是當代“娛樂至死”的真實寫照。
總體來講,m的包容性要高于p,但這包容性也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它的流行程度大大提高,而大眾媒介的加持更是錦上添花,隨之而來的則是生產促進的消費,它帶來了商業利益;另一方面,這包容性也產生了負面影響,包容的東西多了,精致程度或者說純粹性就降低了,更何況在一種商業的環境下,此時商業與娛樂,大眾傳媒是密不可分的,商業成為娛樂的目的,娛樂則成為商業的手段。小說中深度的東西在電視劇中被淡化甚至被變相,成了娛樂性,商業性以及現實性雜糅的產物。但從m的角度看,小說的翻拍,無疑是一個成功的典型。
除此之外,m與p共同作為大眾文化的表現形式,聯系也有很多。二者都緊密貼合大眾的生活環境。無論電視劇還是原著小說,都精準地抓住了當下的熱點問題,即反腐唱廉的問題,這也緊密貼合了當前的政治環境。對熱點問題的探討也成為了小說與電視劇銷量與收視率的群眾基礎。另外,二者雖然在表現形式,受眾范圍及傳播手段上都有輕微差異,但其本質是不變的,都是以大眾為基礎并以大眾作為目的,即“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周梅森作為一名曾經在官場上任職過的作家,具有自己的特殊性,而貼合敏感話題更是賺足了大眾眼球,小說一開始便深入社會痛點,電視劇則更是搔到癢處,滿足了大眾的視野。并且為了以大眾為目的,小說與電視劇都下足了功夫,小說情節緊湊,毫不拖沓,引人入勝,電視劇更是以刺激的畫面,鋒利的語言對話以及官場飯局之間的各種潮流暗涌的直接呈現給觀眾帶來極大的感官與心理刺激,小說與電視劇,都在不同方面,或深或淺地服務了大眾。
大眾文化的流行與時代緊密相連,文化根據大眾的喜好流行,而這流行也引導了大眾,二者相輔相成,互相發展。但在這種發展的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例如大眾要求降低,小說改編的電視劇良莠不齊,口碑也褒貶不一。只要有賣點,就可以粗糙。隨著“小鮮肉”們的流行,“良心劇”也成為一種現象。這種惡性循環也屬于文化工業的負面影響。流行的不一定是好的,但一旦一種東西流行起來,似乎,就成了一把雙刃劍,這也是我們應該反思的。
(作者單位:西安外國語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