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
摘要: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往往如畫如詩,兼具文采音韻之美,讀之齒頰生香,又如于畫卷中款款而行。大量的修辭手法的巧妙應(yīng)用是朱自清先生散文美不勝收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他的散文中,比喻、排比、通感、擬人、擬物……等修辭手法大量出現(xiàn),使文章光華灼灼又生動無比。通過對朱自清文章中最常用的三種修辭手法比喻、排比、通感的簡單分析,可以幫助讀者更深入地理解朱自清先生的散文。
關(guān)鍵詞:朱自清散文 修辭手法 比喻 排比 通感
朱自清博覽古今,學(xué)通中外,為中國近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貢獻(xiàn)了大量文辭優(yōu)美、動人心弦的作品。葉圣陶先生在《朱佩弦先生》一文中曾說:“現(xiàn)在大學(xué)里如果開現(xiàn)代本國文學(xué)的課程,或者有人編現(xiàn)代本國史,談到文體的完美,文字的全寫口語,朱先生該是首先被提及的。”[1]朱自清先生在散文方面的創(chuàng)作可謂美不勝收。在膾炙人口的《春》一文中,朱先生用生花妙筆把我們帶入繁花似錦,生機勃勃的佳境之中。其飽受盛贊的佳作還有《荷塘月色》、《匆匆》等等,沒有一篇不是聲光色俱全的文字盛宴。而能在短小篇幅中能用優(yōu)美的語言來恰當(dāng)?shù)乇憩F(xiàn)景物和情感,則離不開修辭手法的運用。本文特從比喻、排比和通感三方面來對其散文的修辭手法略陳淺見。
一、比喻
比喻一詞在《新華字典》中的解釋是:“用某些有類似點的事物來比擬想要說的某一事物。”用彼物比此物,二者有一定的相似之處,本質(zhì)卻不同,比喻這一手法是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的橋梁和紐帶。這一手法從古至今都有應(yīng)用。在古代,就有謝道韞:“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的妙答,令人贊嘆不已。好的比喻,能將無形化為有形,將抽象化為具體,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本體特點,并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而比喻一般又分為明喻和暗喻等。明喻是指本體和喻體間有喻詞的比喻,而暗喻則相反。通過喻詞的有無能判斷出是明喻還是暗喻。明喻更容易被看出比喻的成分。這種手法在朱自清散文中時常出現(xiàn),例如在《荷塘月色》一文中所寫:“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本體為葉子,喻體為“亭亭的舞女的裙”,用喻詞“像”連接。以及“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也可看出本體“月光”和喻體“流水”,只是比喻詞為“如”。筆者認(rèn)為,這兩句簡潔而不簡單,第一句是作者在剛剛來到荷塘,放眼望去,最先看到了高挺而裊娜的荷葉而寫的。第一句中的葉子以“亭亭的舞女的裙”的裙作比,頓時增添了幾分柔美嫵媚之感,也使葉高高在上,臨風(fēng)起舞的形態(tài)一目了然,于是也不難理解作者為何不先摹荷花而是先摹荷葉。第二句中,以流水?dāng)M月光則是抓住了流水靜靜流動,瑩瑩發(fā)亮,并能夠以柔和的方式包裹萬物的特點。月光也是如此,月光照在花和葉上像流水一樣的比喻生動自然,仿佛能看到月光傾瀉下來一樣。明喻在《匆匆》一文中也有所體現(xiàn):“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fēng)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這句話本體都是“日子”而喻體有兩個,分別是“輕煙”和“薄霧”。日子看不見,摸不著,難以直接寫出其消逝時的模樣,但“輕煙”和“薄霧”的消失不見卻是為人熟知的,用“輕煙”“薄霧”比“日子”是將抽象的事物具體化,令讀者感到時間的流失是真實可感,就在眼前的,因而對時間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消逝得無影無蹤印象深刻,更加認(rèn)同作者所要在文章中表達(dá)的惜時觀念。暗喻,與明喻相反,是一種不出現(xiàn)喻詞但有本體和喻體的比喻手法,往往是將喻詞換成“是”、“變成”、“成了”等等。暗喻不如明喻能鮮明地顯示其比喻的成分,需要稍加留意才能識破。但暗喻更能觸發(fā)讀者的想象,使本體和喻體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有這樣一句:“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作者在欣賞荷塘月色之后,得寧靜復(fù)失寧靜,再看燈光,便覺乏味。用渴睡人的眼比喻路燈光,新奇而生動,作者的低落憂郁也得以體現(xiàn)出來。
二、排比
排比是將三個或以上字?jǐn)?shù)相當(dāng),結(jié)構(gòu)相同的句子連綴起來,以達(dá)到增強氣勢和音韻美的手法,這些句子之間的關(guān)系有并列和由淺入深等。在《春》當(dāng)中,排比句的運用又蘊含了其它作用:“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三者并非自由組合,而是有一定邏輯關(guān)系:山是在春天的畫布上最為顯眼的一部分,最能吸引人的目光,因而作者從山開始寫春的帶來的變化。山的朗潤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水的滋潤下慢慢顯現(xiàn)出來的,于是又勾勒出水的輪廓。水從哪里來?不得不歸功于太陽的功勞,太陽的臉紅起來了,溫度升高了,冰也化為水了。三者的變化環(huán)環(huán)相扣,缺一不可。在增強語言的音韻美和抒發(fā)作者的強烈情感外,這個排比還有縝密的邏輯關(guān)系在其中。依然在《春》一文中,作者在寫花開的盛況時也用到排比:“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這其實也是比喻的手法,分別用火、霞和雪來比喻紅的桃花、粉的杏花和白的梨花。灼灼的桃花,無論是顏色上還是給人的主觀印象上都與火別無二處,二者都是通紅而熱烈的,讓人沉溺在春光中難以自拔。粉嫩的杏花雖不如桃花熱烈,確也給人晚霞一般的遐想,像是天邊的彩云映在了春的臉上,使之大放光芒。潔白的梨花給人以純潔晶瑩之感,作者將其比作雪或與曾參所作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的“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不無關(guān)系,只是二者正好顛倒,朱先生是用雪來比作梨花,更突顯了梨花的冰清玉潔,飽含作者對春之來臨的喜訊的歡愉之感。因而這段文字也不僅僅是為了語言的工整而抒寫的,這更像是作者用本和春無關(guān)的美物來彰顯春的華美與靚麗。朱先生的《匆匆》以一段排比做為開頭:“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燕子去了又來,楊柳枯了又青,桃花謝了又開,周而復(fù)始,無極無窮,但日子確真真切切不會再回來了。作者用三個自然界中常在的事物,來強調(diào)萬物似乎都能重來,加強了肯定語氣。但愈是這樣,人們對日子的一去不復(fù)返就愈是感傷。在這里,排比能加強語勢的作用被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三、通感
通感是通過感觀之前交錯相通的感受將一種感觀轉(zhuǎn)化為另一種感觀,令人耳目一新并產(chǎn)生聯(lián)想的修辭手法。朱先生在《荷塘月色》中如此表現(xiàn)清香和光影:“微風(fēng)到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在荷塘小憩,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荷香,但因微風(fēng)的吹拂,香氣時有時無。對于這種時斷時續(xù)的嗅覺體驗,作者未用直白的話語描述,而是將渺茫的歌聲這種聽覺體驗來形容,能新穎別致地彰顯朦朧美。荷塘中的葉和花高低不齊,月光落下照在表面自然也是不均勻的,但在作者看來光影之間微妙的組合卻形成恰到好處的和諧,因而將其轉(zhuǎn)化為聽覺來寫,像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二者都是和諧生美的境地,令人心馳神往。在《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中朱先生寫到:“于是槳聲汨——汨,我們開始領(lǐng)略那晃蕩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遠(yuǎn)遠(yuǎn)的歌聲總仿佛隔著重衣搔癢似的越搔越搔不到癢處。”作者來到秦淮河,最先想到的是秦淮河悠遠(yuǎn)歷史,而歷史本無顏色可言,作者卻冠之以薔薇色,不能不說是加主觀情感于客觀事物中。杜牧在《阿房宮賦》中寫道:“渭流脹膩,棄脂水也。”本文中的“薔薇色”也是宮女脂粉的色彩,泛著宮女棄脂水的紅色的歷史,想必也是強秦那樣奢華富貴的歷史,作者用通感的手法,大致講述了秦淮河的身世。在河中蕩漾,隱隱聽見歌聲,可那聲音太遠(yuǎn)太遠(yuǎn),仔細(xì)聽也聽不分明,就像明知身上癢,但隔著層層衣物,無法搔及,想要實現(xiàn)的心愿更加強烈。作者巧妙地將聽覺化為觸覺,生動形象且令人印象深刻。
四、結(jié)語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清幽秀麗,文采斐然。讀朱先生的散文,如月下獨酌,品光風(fēng)霽月,情志高雅。如果說散文是一塊布,那么多樣的修辭手法就好比繁復(fù)的花紋,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本文對朱自清散文中的三種修辭——比喻、排比和通感略作陳述,希望能幫助讀者更好地鑒賞朱自清先生的散文。
參考文獻(xiàn):
[1]張炳隅.有情有趣亦新亦奇——從《綠》《荷塘月色》看朱自清散文的修辭藝術(shù)[J].當(dāng)代修辭學(xué),1982,(01):35-39.
(作者單位:石家莊精英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