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5年,超過150名來自世界各地的著名生物學家在美國加州阿西洛瑪(Asilomar)召開了一項會議,圍繞基因編輯技術的生物安全性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當時,DNA重組技術剛剛興起,科學家們成功地將兩個不同物種的DNA連接起來,通過這一手段,可以把哺乳動物中合成胰島素的基因轉入細菌內,利用細菌快速繁殖的特點,生產提取豐富的胰島素。
然而,該技術也可以將其他物種的基因引入哺乳動物甚至是人類細胞中,這一可能性引發了科學界對于人工改造人類遺傳基因的擔憂。通過阿西洛瑪會議,科學家們確立了重組DNA實驗研究的指導方針,同時就一些暫緩或嚴令禁止的實驗達成共識。
如今,基因編輯技術又走到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
簡單來說,最新出現的基因編輯技術能夠精確地改變人類的DNA。它能夠“關閉”某些基因,也能夠給人增加特定的基因。這樣的技術以往通常是在科幻影視作品中看到。盡管人為修改人類DNA在現實中也早就不是一件新鮮事,但從沒有一項技術能夠像基因編輯技術這樣精準和高效地完成這件事。
在實驗室中,使用傳統的DNA同源重組技術構建基因敲除小鼠不僅操作煩瑣、花費昂貴,而且需要耗費1~2年的時間。而使用CRISPR基因編輯技術成本較低,而且只需要掌握最基本的分子生物學手段便可以在短短3個月內實現基因敲除。
自2012年基因編輯技術被闡明后,科學家已經陸續運用該技術為人類健康與疾病治療領域帶來了諸多福音。實驗證明,使用基因編輯技術敲除感染動物細胞的乙肝病毒內的致病基因,可以有效地殺死乙肝病毒,為徹底治療乙肝帶來了希望。細菌的抗藥性是人類對抗細菌過程中難以突破的屏障,然而使用基因編輯技術敲除賦予細菌抗藥性的基因,能夠大大提高抗生素的效用。
隨著基因編輯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它不僅可以用于改造病毒、細菌和普通哺乳動物的細胞,人類基因組也可以成為基因編輯的編輯對象,但卻會引起巨大的倫理爭議,人類基因編輯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基因編輯嬰兒誕生事件”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伴隨著輿論壓力而來的,是法律的呼聲。
在行政方面,北京律師許浩分析說,從新聞報道來看,基因編輯人類的行為已經違反了相關行政法規的規定,面臨行政違法的法律風險,但因為法律后果和責任并沒有明確規定,該如何處理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在刑法方面,現行刑法中沒有關于基因編輯行為的規定,但也不是無能為力。某團隊從事基因編輯試驗,且基因編輯后的嬰兒已經出生,這一行為帶有臨床醫學操作的性質,屬于醫療行為。如果其團隊沒有獲得執業醫師資格,而核心技術由他們來操作和完成的話,或涉嫌非法行醫罪。
不過,這里面還存在漏洞,如果是有醫師資格的醫生實施,就不構成“非法行醫罪”;如果沒有達到情節嚴重,比如修改基因后沒有造成胎兒缺陷,也無法用“非法行醫罪”論處;而且如果沒有造成后果,也不能用過失傷害致重傷、過失傷害導致死亡等追究其刑事責任。
根據刑法規定,非法行醫罪是指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擅自從事醫療活動,且情節嚴重的行為,但這一研究究竟是屬于醫療行為還是生物實驗行為,也并不容易界定,存在很大爭議。
由于我國目前沒有一部法律對醫療行為作出準確界定,導致實踐中對醫療行為與非醫療行為的邊界判斷不清,特別是在基因科技、干細胞研究、保健預防等前沿領域,科研與醫療常?;焱?。
法律界人士指出,我國關于基因編輯立法存在一些不足和急需解決的問題:第一,無專門人類基因編輯立法,立法分散,相關規則散落在各個法規之中。第二,立法層次低,多為部門規章,效力等級低。第三,監管不力,沒有專門的機構負責批準和許可人類胚胎基因編輯。第四,存在大量空白,相關的概念沒有明確,如基因編輯后的胚胎是否屬于人體、是否可以發展至胎兒降生等。
業內專家指出,無論是基因檢測還是基因編輯,首先一定要有健全的法律,此后一定要通過倫理認可。因為涉及到人類基因的問題都是非常敏感的問題,在這個過程中一定要健全相關法律法規和倫理規范,這對醫學快速發展至關重要。
專家希望人們不會去追求利用這項技術改變人類特征的想法,把它用于治療和預防目的,而不是用于制造可以在人種中遺傳的特征。對于某些特定的疾病,也許進行胚系基因編輯是可以考慮的方式。
總之,打開“潘多拉魔盒”需先立法,哪怕盒子里裝的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