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宇航 志篤金普經坎坷

王海珍

“國家出臺扶持小微企業的各種優惠政策，好比放水養魚。企業家不掌握打魚的工具和技巧，再好的政策也難以發揮作用。”2018年12月5日，全國“小微企業金融知識普及教育產品”發布會在京召開，中國企業金融研究院院長鞏宇航如是說。

發布會一次發布3組9款金普產品，包括金普教育統一教材一套兩冊、在線學習多媒體課程、繼續教育沙盤課程。與會專家學者一致認為，“金普教育”系列產品涵蓋了企業種子期、初創期到成長期三個發展階段，提供從PC到移動端、從居家到路途各種學習方便，對于組織開展普及教育，緩解小微企業、民營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將發揮重要作用。

“金普教育”系列金融產品推出的背后，是鞏宇航十年磨一劍的堅韌與不忘初心的堅守。作為從實體經濟到金融部門的跨界專家，他自擔使命扛起了企業金融教育這份責任，雖艱辛備嘗、歷經坎坷，但他從未放棄對這項事業的熱忱。

受領編寫“金普教育”讀本

小微企業融資難問題開始凸顯于1998年亞洲金融過危機，至今20年一直是困擾我國國民經濟運行的老大難問題。為此國家出臺各種法規、政策加以治理，然而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緩解，說明一定有深層次原因沒有觸及。“中國企業家成長背景不同，財經、金融知識本來就十分薄弱。加上我國的金融市場呈現跨越式發展，一二十年發展差不多走過了西方國家工業革命以來二三百年的路。金融業的超常發展，結果是遠遠拋離了實體企業的認知和適應能力，銀企關系不是親近而是拉大了。”鞏宇航分析道，“在這種情況下，開展金融消費者教育就顯得尤其重要，目的就是幫助企業了解金融市場，適應金融產品交易規則，學會與金融機構打交道。”

“中小企業融資難是個世界性難題。然而，在歐美、日本等老牌市場經濟國家，融資難現象雖有發生，但并沒有成為制約國民經濟的老大難問題。他們解決這個問題的一大法寶，就是大力開展金融消費者教育。”鞏宇航說，“西方國家之所以非常重視金融消費者教育，邏輯很簡單，因為金融機構薈萃了大量人才，占有最快捷充分的信息資源，使用最先進的計算機和通訊手段，不斷研究和推出創新產品、衍生產品，這些產品都要經過消費才能產生利潤。所以他們把金融消費者教育作為國家大事，制定完備立法加以保障。立法宗旨就是保護市場弱者，促進公平交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鑒西方國家的有益經驗，2015年11月29日，中央深改組第37次會議審議通過《國務院推動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這是我國第一部以金融消費者教育和權益保護為宗旨的法規文件，首次提出面向小微企業等六類弱勢群體開展金融知識普及教育，大力開展金融掃盲專項工程。

按照國務院部署，工信部以“（2017）381號”文件發布《關于開展小微企業金融知識普及教育活動的通知》，要求各級政府和工信部門大力開展金普教育活動，力爭在2020年規劃期內將全國小微企業輪訓一遍。

“接受工信部的委托后，我們興奮之余，更感到責任重大，立即組織金融、企管方面的專家研擬編寫方案，落實撰寫分工。”鞏宇航帶著激情講敘這段工作，“初稿完成后，工信部正式將教材定名為《小微企業金融知識普及教育讀本》，接著進行統纂修改，組織專家評審、出版”。

“教材編寫傾注了我們過往10年的全部心血，本著為小微企業立言的初心，我們首先收集、整理在教育培訓實踐中企業家反映集中的問題，確定了教材編寫的三個原則：一是讀者定位，切實立足企業，站在消費者立場上進行知識介紹；二是謀篇布局，依據企業成長規律和發布狀態，分別按種子期、初創期和成長期必需掌握的金融知識提出和回答問題；三是在內容結構上，針對企業融資活動中的難點和痛點問題，包括金融學沒有觸及、管理學也不研究、卻是企業在融資活動中經常遇到的邊緣性盲點問題。因此我可以自信地說，這本書從編寫方法到涵蓋內容，在國內外均屬首創”。

《讀本》出版后，鞏宇航和他的團隊又編寫了簡編本《小微企業融資188問》。“網絡學習平臺建設是金普教育的關鍵環節。教材交付出版后，我們立即投入網站規劃和數字課件研發。經過近一年緊張工作，克服重重困難和艱難險阻，終于按規劃目標完成了網絡平臺一期建設和多媒體課件開發”。鞏宇航欣慰地說，“現已開通網絡平臺能夠一步為企業提供四種學習媒介：金普教育書面教材、PC端視頻課程、移動端APP問答課程、官網和喜馬拉雅音頻課程，以及兩種學習輔導課程和終身在線咨詢，極大方便企業學習，居家、辦公或旅途均可接受培訓”。

小微企業融資難的攻壘手

鞏宇航開始關注小微企業融資難問題，與他的工作經歷有直接關系。1994年他奉調進京，擔任煤炭部社會保險局副局長。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促使中央下決心進行國有銀行的商業化改革，中央第一次金融工作會議決定從各部委抽調一批干部參與銀行業改革。

“我是其中之一，經過中組部、人民銀行組織的速成培訓后，被分配到某大銀行分管審貸秘書處工作。在每周一次的審貸委員會上，我發現銀行與企業管理者對同一事物的認知和評價大相徑庭，原因在于銀行與企業的經營理念完全不同，企業的中心任務是實現利潤，注重革新創造；而銀行是以控制風險為中心，奉行審慎穩健原則。這種由基本理念導致的認知差異和信息不對稱，正是企業融資難的重要原因。”特殊的工作經歷，以及由這種經歷獲得的獨特感悟，在鞏宇航心頭油然升起一種使命感，感覺自己應該擔負起金融普及教育的責任！

于是，鞏宇航在2005年辭官“下海”，成立了一家以“銀企互聯”命名的咨詢服務公司，開始進行以金融知識普及教育為宗旨的“融資規劃師”申報工作。“可是按照人社部規定，新建職業必需由業務歸口部委發起，由于這個職業涉及國家發改委、一行三會等8個機構或單位，沒有一個部門愿意做主。因此我只好知難而退”。

轉機來自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當金融海嘯蔓延至我國，中小企業首當其沖，融資難的呼聲再度高漲。為了幫助企業渡過難關，國務院要求國家發改委牽頭調研，提出政策意見。鞏宇航說：“在調研報告研討階段，我提出《關于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三點政策建議》，其中第三條指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一大原因是金融知識匱乏，不適應金融市場快速發展和金融產品交易規則。為此，亟需開展‘融資規劃師培訓，面向中小企業普及金融知識，加強企業融資專業服務，改善企業融資軟環境。建議上報后，有關部門研究，表示支持。于是，人社部職業認證主管機構特事特辦，同意將融資規劃師列入國家新職業示范性培訓項目，授權我們開展試點培訓”。

從此，鞏宇航全身心投入企業金融問題研究和普及教育事業，一干就是10年。“接下來進行教材和課件研發，籌備培訓工作，需要大筆資金。為此我賣掉了位于銀行分給我的一套房改房，籌款200萬元，投入職業標準、教材教輔、考試題庫研發，累計完成教輔資料逾300萬字，建立起比較完備的融資規劃知識體系。2013年初教材正式出版，開始招生培訓。參培企業家反映熱烈，百分之百表示收獲出乎意料，百分之百要求加大宣傳力度。”

“然而，好景不長。2014年下半年以來國家連續發文取消100多種職業證書，市場良莠莫辨，市場狀況陡變，加上互聯網沖擊，原有培訓認證模式已經難以為繼。面對這種局面，放棄還是堅持，我必須作出選擇。如果選擇放棄，雖然是前功盡棄，但我還可以全身而退，安度退休生活；如果選擇堅持，那不僅需要追加投資，還要承受更大艱難困苦、債務負擔和難以預測的風險。”鞏宇航說，內心掙扎再三，還是使命感戰勝了退卻，下定決心做最后一搏，并且確定了轉型發展的兩條突圍路線：第一條突圍路線是加快產融結合產品開發。在長期教學實踐中他們發現，導致企業融資難問題的深層次原因，是金融供給與企業需求存在嚴重錯位。產品開發就是針對供需錯位的矛盾問題，自費進行應用課題研究，并完成系統平臺開發，為企業提供直接融資工具，用產品收益帶動普及教育。第二條突圍路線是向在線教育轉移。

鞏宇航說，“其實我非常清楚，依靠民間力量推動這樣一個全國性活動，必需大資金支持，采取高舉高打策略。我的年齡已不適合市場拼殺，梯隊建設刻不容緩。所以這兩年我一直在尋求項目合作，引進投資。然而按照‘有實力、懂專業、干事業幾個條件談了很多，沒有一家能對上號。后來迫于資金壓力，不得已由引進投資變成求人收購，唯一希望是給金普教育一條生路。就在我寫好破產宣言的最后一刻，我們的遭遇感動了一位有擔當、有見識的民營企業家，慷慨解囊投資2000萬元，支持我們完成了網絡學習平臺和首期多媒體課件開發，這才得以將全套產品呈現給全國小微企業。”

喜歡挑戰性的追夢人

回望鞏宇航的職業生涯，看得出他從工業企業到政府部門、上市公司、社會保險、商業銀行、股權基金均有涉獵。先后擔任煤炭行業第一股——山西通寶能源股份有限公司首任CEO、煤炭工業部社會保險局副局長、中國工商銀行管理信息部副總經理，在每個崗位上都做出了不俗的業績。

“共和國的同齡人，改革開放偕行者”，鞏宇航這樣形容自己的人生。他生于 1950年，標準“老三屆”，上山下鄉他到了煤礦，第一份工作是井下工人。靠著勤奮好學，邊工作邊學習，先后讀了電大和在職究生班，為他日后發揮奠定了基礎。

“改革開放起步時，我年方28歲，正是拼搏向上的年華。煤炭系統搞工資改革需要一個寫簡報的人，我被借調到山西省煤炭局，不久留在勞資處工作。企業改革最初是從按勞分配入手的，煤礦推行計件工資制，我電大畢業當了科長，帶領一個團隊直擊泰勒制的制高點，建立了全省統一勞動定額標準，接著提出一套績效工資計量和掛鉤考核方法，在全國煤炭系統推廣后，引起煤礦增長方式的一次升級。”鞏宇航說。

1992年鄧小平南巡掀起改革熱潮，當時他已經出任勞資處長，受命研究打破“三鐵”（鐵工資、鐵飯碗、鐵交椅）。他帶領一個小組從零開始，提出以煤炭深度加工和產前產后服務為宗旨的股份有限公司——山西通寶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籌建方案，公司章程和全套申報文件。獲準工商注冊后，在一天內完成資本金募集6000余萬元，被稱為全國煤炭系統第一股（上市代碼：600780），為全國煤炭企業股份制改革發揮了帶頭引路作用。直至目前，滬深兩市三千多家上市公司中，屬于募集設立設立的唯有通寶能源一家。

“上世紀80年代為解決艱苦勞動崗位工人更新問題，批準煤礦實行農民輪換工制度。后來由于綜合機械化采煤設備引進，技術進步加快，輪換工到期輪換事實成為長期用工。為了穩定一線工人隊伍，解除他們的后顧之憂，我們建議在行業統籌基礎上為農民工建立養老保險，經過保險專家咨詢，山西省委領導支持，1992年首先在西山煤礦進行農民工養老保險試點，比全國農民工實行養老保險制度整整提前了16年。”

“我的天性喜歡挑戰性、開創性的工作。”鞏宇航說，“1998年我轉任銀行管理工作，帶領團隊干了兩件開創性工作。一是開發了全國首套總行審貸決策支持系統；二是建成行內管理信息高速公司，使全行會議組織和公文系統一步跨入信息化時代”。

2005年申報設立融資規劃師受挫，鞏宇航應邀出任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副秘書長，負責扶貧開發產業投資基金的研發，開始涉足股權基金。主持了兩項重大扶貧課題研究，所謂重大并非國家出錢立項，而是意義重大。雖然至今仍無結果，他還是念茲在茲，期盼落地生根的那一天。

一項課題是扶貧開發聯合融資計劃。借鑒國家開發銀行與委內瑞拉聯合投資靈活安排，針對貧困縣GDP增長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實際情況，利用按揭貸款原理，鞏宇航創造性地提出一個由貧困縣、銀行和基金管理人三方參與的聯合融資計劃，得到厲以寧教授的高度贊賞，并自告奮勇擔任課題組長。受外部因素干擾，課題研究雖然勉強完成，但未能進行試點和推廣。鞏宇航遺憾地說：“聯合融資計劃雖然沒能得到實施，但是我一直相信，這個方案的機制設計，可以形成對參與三方的剛性約束，對于地方政府債務控制肯定優于PPP項目管理”。

另一項課題是大學生助學貸款計劃。教育扶貧是最精準有效的扶貧方式，貧困大學生貸款從1999年開始試點，由于貸款額度小，成本高風險大，銀行貸款一直比較消極。鞏宇航在2006年參加團中央組織的有關問題研討時，主動接下了這個難題，經過外聯內調，很快提出一個組合運用金融工具的助學貸款解決方案，盡管落地效果不佳，鞏宇航并不氣餒，10多年一直跟蹤研究這個問題：”我相信，這個方案是解決大學生助學貸款的必由之路，總有一天會得到實現”。

“很多朋友說我是理想主義者，很多時候我是在為一個理想、一個信念而奔走呼號。”鞏宇航說，“之前我做過的上市公司、保險、基金等等，做成就交給別人做了，風光發財都是別人的事，我既沒有股份也沒有提成，可是我無怨無悔，樂此不疲。即如現在的金普教育平臺項目，投資人來了我就是小股東，只要做好了把債還上，能賺多少錢并不在意。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植樹人，只希望把樹種活長大，誰來乘涼不是我想的事”。

正是這份情懷，這般豁達，使他不受金錢、權位的牽絆，而能夠神游物外他的很多設想、計劃或方案設計往往可以超前5年、10年甚至更多。“如果我是紀委書記，就組織手中有權者去看天文館，太陽、地球在宇宙空間太陽也只是一顆微粒，人活于世更是一粒微塵、一種偶然，爭名奪利實在沒有意義。然后再去八寶山看看，你能爭到什么，帶走什么。明白這些，人們也許就不會再有貪念。活著多做點兒有意義的事。”鞏宇航說。

“這一生，我受母親的影響最大，我幼年喪父，母親拉扯我們姐弟5人，可想而知，她付出多大的勞作和艱辛。”鞏宇航淚眼朦朧，“兩個姐姐早早停學，供我上中學，每月7元生活費，除了4元助學金，家里還得拿3元。每個月回家要錢，都是一個難關，一次錐心之痛。這段經歷是我心頭不能觸碰的痛，所以我對大學生助學貸款的問題格外上心。”

“母親一生都在付出，年過九十，她依然閑不住，為我的孩子做衣服。她用一生的勞作來證明，她是一個有用的人。”鞏宇航說，“也許是受母親的影響，我感覺人生最可怕的事，就是你對這個社會不再有價值。況且我的幾個規劃目標還沒有實現，只要身體允許，我愿意一直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