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出口的是一句“對不起”

曾真

難在承認我有錯

曾經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視頻，在商場里，一個小女孩和姐姐發生爭執，打了姐姐，爸爸堅持讓小女孩對姐姐道歉。而小女孩采用各種方式拒絕道歉，甚至躺地上耍賴。爸爸不依不饒，溫和而堅定地讓小女孩必須道歉，甚至教她“對不起”三個字的口型，如何說出這三個字。小女孩好不容易在爸爸的教導下向姐姐道了歉。就在這時，一個成年女子行色匆匆，撞倒了小女孩，不說一字，不做半刻停留，就沒事般走了。小女孩和父親與保安一起努力讓這個女子向小女孩道歉。然而，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成年女子難以啟齒。事件升級，最后，警方出面以滋擾未成年人罪名拘捕女子。這個時候，女子才在小女孩的幫助下，艱難地說出了“對不起”。

說一句“對不起”真的就那么難嗎？它可以難倒小女孩，也可以難倒成年人。環顧四周，觀察一下每天不斷發生的各種糾紛，你會發覺，很多問題只需要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這些年流行的一句話是“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什么？”但是，真誠的道歉是非常有用的，人間萬事不過情理二字，真誠地道歉，鄭重地說出“對不起”，是釋放善意，解決沖突的第一步，不邁出這一步，事態就可能完全成了另一種走向。

一對夫妻，老公在家做飯，讓正在回家路上的妻子帶瓶醬油回去。妻子答應著，正在這個時候接到孩子老師的電話，反映孩子月考情況不佳，上課紀律不好等。妻子聽著聽著，心里火苗陡起，尋思回家怎么收拾孩子，就把買醬油的事忘完了。

回到家，老公問：“醬油呢？”

妻子這才恍然大悟，但顯然不認為自己有錯，沒好氣地說：“因為你兒子的事，我忘了！”

老公說：“意思是你忘了東西，是我的錯，因為我兒子犯了錯，所以我也錯了？”

老公這邏輯倒是無可挑剔，正因為此，妻子更沒好氣，“你的兒子沒教好，當然是你的錯，全都隨你……”

一場毫無意義的口水仗就展開了，兒子回來得打雨傘才能擋住兩人吵架的唾沫。

上面這個場景是多么的熟悉，相信幾乎每個家庭都會上演。

說一句“對不起”那么難，并不是我們發不出這三個字，而是因為，從內心深處，人都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本能地對責任逃避。最令人痛心的是，這種不愿承認自己錯誤，把所有責任都往外撇的行為，極易導致極端事件。比如重慶發生的公交車沖下長江一案。通過視頻可以看到，那個導致公交司機情緒崩潰的女子，如果她有一點點認為自己該為坐過站而負責的話，都不可能把氣全部往公交司機身上撒，從而避免一場可怕的悲劇。

難在我愿意為自己的過錯負責

說“對不起”很難，但是，當我們勇敢地說出它后，事情往往會有魔性般的好的轉機。逃避只會讓對方更難受，讓事情越變越大，所以，在人際關系中，道歉比責備力量更大。

半期考試成績下來，全班五十多個同學，數學明顯比其他科差很多，比其他班也差很多。家長們都在批評孩子，說孩子不努力，不仔細之類的。

數學老師非常沉靜地對所有家長說：“不要怪孩子們，責任主要在我。同樣的孩子，別的班考得好，我的班考得壞，不可能我班的孩子腦子全都笨，基礎全都差，所以一定是我的原因，而且，我也確實知道我的工作欠缺在哪里，所以，下來我會想辦法補救上來的。你們就不要批評孩子了。我要對孩子們就我的工作欠缺說聲‘對不起”。

數學老師的話，簡短而坦誠，本來一腔義憤的家長，感受到老師的真誠，都很感動，表示要和老師一起努力，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幾個月后，班上的數學成績真的就上來了。這就是道歉的力量。真誠地道歉，并不意味著愚蠢、笨或者懦弱，而是表示勇敢地承擔責任，代表著真正面對問題。

沖突和失誤每天都在發生，在這個時候，先別急著找原因，而是，先表態自己愿意承擔責任，即道歉。因為，急火火地找出來的很多原因會被當成借口，這會讓事態加劇。美國克羅拉多州心理診所博士弗登堡（Stacie Freudenberg）指出，借口會讓情緒被放大。

其實，道歉也并非只是說句“對不起”，而是讓對方明白你主動對事情負責任。“若能說出你從這個錯誤中學習到什么，及接下來要如何補救，會是更有效的道歉。”弗登堡說。

對大多數人來說，當搞砸某件事后，想要好好道歉并不容易，更別提有誠意地開口。想讓對方感受到誠心，而非引發更多沖突，專家建議：先不急著為要道歉的事情找借口，溝通才能更有效。

針對不同的對象，該如何有誠意地道歉？專家提供以下做法：

1.對愛人：不講理，先共情

當生活面臨巨大壓力時，大部分人總覺得另一半分擔自己的情緒或壓力理所當然，但學會好好跟伴侶道歉，將有助于維持彼此的緊密聯結。

美國加州太平洋研究院臨床心理學博士蔓利（Carla Marie Manly）指出，對伴侶最有效的道歉，就是馬上跟對方說，承認自己應負的責任，想要如何調整，以及未來如何避免重復發生。

把問題聚焦在現正發生的問題也很重要，當老問題被帶入新發生的沖突中，代表你們有更深度的關系議題需要討論。弗登堡建議，這時先把道歉聚焦在目前的問題，同時達成共識，接下來要一起去面對彼此感情，才不會讓關系惡化。

2.對父母：尊重先行

跟父母相處的點滴歷程，往往讓道歉更加困難，很可能之前的問題沒解決，又牽扯出其他問題。建議，若你們之間有其他的議題要討論，盡量跟目前的問題分開，專注現在的狀況，并展現出你的責任心。這會讓父母覺得被尊重，你也重視和他們的關系，并愿意承擔未來可能出現的問題。

3.對兄弟姊妹：誠實與直接

如果你和兄弟姊妹的關系良好，事情也不太嚴重且已經發生了，一個簡單的道歉就足夠。但若你們之間有一連串未解決的問題，試著讓你的道歉打破目前的循環，展現出你在目前問題中應負的責任，要如何修改與調整自己的行為。

與手足道歉，最重要的就是誠實與直接，別指著對方的鼻子念。如果他們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要先跟問題分開，別混在一起談。

4.對孩子：用身教，慎言傳

向孩子道歉，不只是道歉那么簡單，而是告訴孩子在以后的路上也要學會道歉。對孩子道歉，代表你用身教告訴他們，你也是會犯錯的，沒有人生而完美。這個道歉，要找到適合他們年齡的說法，不拐彎抹角，內容專注在你要如何修改，以及如何避免再次發生。

道歉之后，給孩子時間問問題，并對他們的感受持開放態度。“對孩子道歉，提供機會讓他們去辨識自己的情緒，并且用健康的方式討論。”弗登堡說，這個技巧將會對他們成人后很有幫助。

5.對朋友：讓對方感受到真誠

視情況在朋友準備好時盡快跟對方開口，負起責任并且承諾你對友誼的重視，讓對方知道，你會做必要的補救措施。

6.對老板：直率且簡明

工作上出了丟臉的狀況，你應該盡快坐下來跟老板好好聊聊。試著直率且簡明地道歉，別把多余情緒帶入其中。弗登堡指出，要讓老板知道你會對問題全權負責，并且說明你將如何避免錯誤再發生。

直截了當的方式會讓老板明白，你發生的錯誤是一次性的，而非讓他預見未來還會持續存在相同問題。

最后，兩位專家建議，你傷害的對象，可能在問題發生時還沒準備好談，所以在道歉前，先問問對方是否愿意聊。“這讓他們覺得自己有決定權，可以減少溝通的攻擊性，也會讓他們更愿意傾聽你的道歉。”弗登堡說。

保持真誠，并承認他們的不舒服是因為自己，讓對方知道你感到抱歉，并且了解為何會受到傷害。這有助于對方覺得被傾聽、被尊重，讓道歉更能夠修復彼此關系。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