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玉剛
當今世界正處于文明秩序劇烈變動的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不同的價值理念和文明觀念相繼登場,人類文明在某種程度上正孕育著新的突破與躍升。正是立足于人類文明的躍升,習近平主席在一系列重要論述和外交場合所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充分體現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價值的傳承與弘揚和中外文明交流互鑒視野下優秀文化成果的借鑒,是一種具有人類普遍性價值的新的文明發展觀,它指向的是對人類未來文明形態的構想。這種現代意識的新的人類文明發展觀,既超越了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天下觀”和現代世界體系中的“西方中心論”,也超越了人類歷史上已有的各種共同體思想,高度契合了馬克思所設想的遠大理想,著眼的是迄今人類社會最高層次、最廣范圍的共同體建構,其核心要義和價值所指是人類社會的整體性與命運的休戚與共,是一種真正社會存在性的人類意義上的價值理念。這種理念主張“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1](P59)以共享思想為基礎來建設一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從歷史上看,人類文明多樣性是世界存在的基本特征,也是人類進步的源泉;從現實來看,在當今全球化迅猛發展進程中,文化多樣化仍在持續推進。因而,這種“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能成為全球性共識,既有理想感召,也有現實基礎,由此而被寫入聯合國決議。

中國的文明型崛起早已超越了“國強必霸”的既有大國崛起的舊邏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方案推動的是世界共贏,它表明文明型崛起的中國可以分擔既成大國世界治理的公共秩序責任,是世界和平與發展秩序的“利益攸關者”。這種理念的根本性價值在于關乎人類文明發展進入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體系?事實上,中國的文明型崛起是通過中華傳統文化的全面復興,在國家之間的積極友好互動中建構一種新質的文明,為人類文明今后發展方向和進程提供有益的價值觀和思路。就其本質和戰略價值而言,它顯現為一種基于長遠考慮的文化政治意識,一種文明引導能力,更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自信的彰顯。中國的文明型崛起實現了雙重超越,既超越了民族國家的狹隘性(歷史上的西方中心論、華夏中心論),又超越了人類中心論(現實功利性),而有著一種新質文明的意味。如果中國的崛起沒有對人類文明的思想文化理念(文明)上的貢獻,這種崛起的意義就會打折扣。
隨著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進入新的歷史方位,中國倡導的和平與發展主題越來越成為世界共識,廣大發展中國家越來越期待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共商共建共享等進入聯合國文件,表征著中國在參與全球治理中的話語權不斷提升。據皮尤中心的一項調查,中美在全球的受歡迎程度不相上下,這被視為中國全球形象的提升。中國的發展不僅是全球經濟增長的最大貢獻者,在應對氣候變化、網絡安全、公共衛生、減貧脫貧等全球性挑戰中,同樣做出了中國貢獻。在世界秩序重構中,人類文明往哪里走?是一種根本性的價值之爭。黨的十九大報告鮮明亮出中國主張:相互尊重、平等協商,堅決摒棄冷戰思維和強權政治,走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的國與國交往新路,一種世界文明的共治和秩序的善治。堅持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統籌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威脅,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同舟共濟,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動經濟全球化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展。堅持環境友好,合作應對氣候變化,保護好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家園。走在文明型崛起的途中,中國人民愿同各國人民一道,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共同創造一種全新的人類文明形態。
21世紀以來,經濟全球化雖歷經波折卻愈加深入,世界多極化雖遭遇單邊主義挑戰卻愈加顯著,但世界并不太平,全球治理面臨難題和困境。面對世界復雜形勢和全球性問題,中國需要擔負起一個大國的責任。作為對國際社會期待的積極回應,習近平主席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尋求人類共同利益和共同價值新內涵,體現了一個負責任大國的擔當。以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為核心的中國方案,體現了習近平主席的全球治理思想,這既是一種新的世界觀,也是一種新的文化觀和新的價值觀,說到底是一種新的人類文明觀。它廣泛汲取了中華文化的智慧,在現代化轉化中揚棄了華夏中心論的局限性;在積極借鑒其他文化的優秀成果中,也超越了西方中心論,形成了一種對既有文明范式——人類中心論的超越,是一種新的文明發展模式。中國的文明型崛起就是這種新的人類文明發展模式的生動體現,中國文明型崛起的世界意義,是將建構一套新的全球價值體系,它凝煉為以生態文明思維為底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新的價值體系將以集體主義替代個人主義、以開放自由替代封閉保守、以團結協作替代排他性競爭、以共存共榮替代霸權統治。民族復興與個人發展相統一的中國夢,使中國發展道路既尊重個人權利、自由、平等和全面發展,又注重社會和諧、國家富強和胸懷人類。中國的文明型崛起旨在中國與世界關系重構中,為人類和平發展、國際關系的有序化注入新的理念和發展經驗,它重構了一種有別于“國強必霸”邏輯主導下西方強國殖民弱國的人類文明交往新模式。它秉持合作共贏理念,體現為世界各國合作共贏、責任共擔、利益共享、價值共享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它充分展示了當代中國人面向世界的從容自信,這種創新性思想的集成將影響人類價值體系和全球戰略格局。
中國的文明型崛起,成功開創了一條走向現代化、走向復興、有新貢獻于世界的獨特道路,這條道路立足于本土、關懷全人類,有著世界情懷和開放包容意識,而以中國立場與世界眼光的視域融合超越了中西、傳統與現代,把人類引向協和萬邦、天下大同的前瞻未來,其核心即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享價值理念。習近平主席在2018年新年賀詞中說,“中國堅定維護聯合國權威和地位,積極履行應盡的國際義務和責任,信守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承諾,積極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始終做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作為新質文明觀價值底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僅展示了中國大國外交理念,還成為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和國際秩序的共同價值規范。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將超越世界歷史上任何一次文明復興,以其包容互鑒、持久地貢獻于人類多樣化的文明體系,而孕育出一種新質的文明形態,這種新的文明觀顯現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持久性構建。究其根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彰顯的是“天下一家”的和平理念與世界情懷,這是一種開放的文化觀、文明觀,是對西方中心論、冷戰思維、零和博弈等思想觀念的超越和揚棄,是對人類文明發展方向的積極探索。第71屆聯合國大會主席湯姆森認為,“這是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唯一未來。”
習近平主席指出:“人類命運共同體,顧名思義,就是每個民族、每個國家的前途命運都緊密聯系在一起,應該風雨同舟,榮辱與共,努力把我們生于斯、長于斯的這個星球建成一個和睦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變成現實。”[2]可見,這種思想有著對馬克思主義遠大理想的一脈相承和發展。正是基于對全球化運動早期的觀察,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深刻剖析了世界市場形成后的相互依賴狀況,“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替代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3](P31)當下,這種相互依存的狀態早就超越了經濟和一般性的文化狀態,而顯現于互聯網數字化所統攝的一切領域,人類之間的相互依存更加顯著。盡管當下世界各國有其不同的政治制度、文化傳統和現實國情,甚至存在某種貿易摩擦不斷加劇的危險,但人類命運的相互依存度不斷提升,日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榮辱與共的大家庭也是不爭的事實。盡管仍然有分歧、有矛盾,但不應存在零和游戲。如中美之間當下雖處于緊張狀態,習近平主席也一再強調,兩國作為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國家,其命運的休戚與共直接關乎人類的整體性的命運。對此,有學者指出:“如果說基于一般相互依賴和復合相互依賴的國家間關系特別是大國關系還存在著沖突與對抗空間,它們之間的相互依賴關系還是可逆的話,那么基于命運相互依賴的國家間關系特別是大國關系則使總體上沖突與對抗的空間歸零,它們之間的相互依賴關系是不可逆的。”[4]因此,習近平主席指出:“世界各國人民都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擁有同一個家園,應該是一家人。”[5]“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全球治理的理想目標模式。中國作為積極的倡導者,更是身體力行者。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2018年3月被寫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最高的法律約束力向世人宣示,中國將一如既往地堅持和平發展道路、堅持互利共贏開放戰略、堅持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繼續為全球治理機制和國際秩序變革貢獻中國智慧。在新的歷史機遇期,不同國家、不同文明傳統,只有在相互尊重、平等相待的基礎上,通過交流和對話求同存異、聚同化異,尋找可分享的共同價值,才能使文明交流互鑒成為維護世界和平和促進共同發展的紐帶,進而夯實“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文化根基。文化作為人類文明的積淀,其生成性就顯現為人類積極事功中的共同利益、共同責任及其共同價值祈向。其中的關鍵依舊落在對“整體性”的認知上,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在多元且矛盾的國際社會中,承認國家和民族之間的差異,凸顯人作為“類”的意義上的整體性。在實踐中,沒有持久的共同利益,國家之間不會結成共同命運,共同利益是命運共同體的基礎;共同價值是心之所系的粘合劑,它為行為體的理性認知和共同利益的追逐提供了規范性的價值尺度,實現了國家間性、文化間性的持久共存的前提;共同責任是對命運共同體的責任約束,是價值祈向下的責任共擔、量力而行,是一種相互約束相互成全。不同國家在共同利益基礎上,以共同價值祈向為引領,利益共享、責任共擔,命運共同體才能構建和發展。被視為“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唯一未來”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是一種理念的變革,一種對全球治理制度的超越,更是一種新質的文明觀,其中復興的中華文化的創新發展將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價值共享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