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綜合體”理論思想溯源與特征解析

常 潔,李月美

(1.四川省農業科學院農業信息與農村經濟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6；2.四川省天晟源環保股份有限公司，四川 成都 610000)

2016年9月，中央農辦考察“中國水蜜桃之鄉”無錫陽山鎮的“無錫陽山田園東方”項目時，對鄉村社會形態、鄉村產業重構、鄉村土地價值重塑和農戶多元化增收等方面的探索給予了高度認可。2017年，基于田園東方項目的基層實踐，結合當前我國三農問題的階段性特征和轉型需求，“田園綜合體”一詞被正式寫入當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文件指出：“要支持有條件的鄉村建設以農民合作社為主要載體、讓農民充分參與和受益，集循環農業、創意農業、農事體驗于一體的田園綜合體，通過農業綜合開發、農村綜合改革轉移支付等渠道開展試點示范”。2017年，為貫徹落實這一方針政策，財政部出臺了《關于開展田園綜合體建設試點工作的通知》(財辦〔2017〕29號)，以推動農業現代化與城鄉一體化互促共進，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提高農業綜合效益和競爭力，探索農業農村發展新模式為導向，以實現“村莊美、產業興、農民富、環境優”為目標，開展國家級田園綜合體的建設試點工作。

田園綜合體建設順應了當前我國鄉村振興戰略、農業現代化理念的發展趨勢和要求，是探索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抓手。正確認識田園綜合體的概念內涵、理論理想和特征等，對把握好鄉村區域的差異性，進一步優化當前田園綜合體的建設試點工作，因地制宜、精準施策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指導意義。

1 田園綜合體概念辨析

自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田園綜合體”概念以來，結合當前我國國家級、省級田園綜合體的建設實踐，學界、政界等均對“田園綜合體”的概念進行了進一步的解讀(見表1)。從對概念的定義和解讀看，主要存在選址區域、建設內容、鄉村振興、資源要素、模式機制等多個視角。不同的視角下，田園綜合體具有不同的概念和內涵。但總體而言，當前對田園綜合體形成的統一認知是，田園綜合體是一種模式探索，通過對農村三生資源的綜合利用，探索出一條能推動農戶主體有效參與、現代產業體系完備、城鄉有效互動融合等多重目標于一體的適宜路徑。

2 “田園綜合體”理論思想溯源

2.1 “新田園主義”

基于江蘇無錫“田園東方”項目的推進和實施，張誠提出“新田園主義”的概念。“新田園主義”是發源于霍華德田園城市理論中“以人為主體、城鄉一體化、推行社會改革”的理論體系[1]。“田園城市”理論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重要的社會改良學說，其核心思想是“城鄉一體化的生活”，把一切最生動活潑的城市生活優點、與美麗、愉快的鄉村環境和諧地組合在一起。田園綜合體的建設宗旨在重塑鄉村價值，踐行可持續發展的基本觀念，強調城鄉融合、互動一體的基本發展觀。

2.2 “綜合體”思維

“綜合”是衡量規模比例的一種尺度，基于地理事物的差異性，體現地理事物的復雜性和系統性，而綜合考察區域內自然、人文要素的耦合關系與功能

表1 國內田園綜合體的概念梳理

體現，是“綜合體”概念的核心內涵，本質上反應了整體性、綜合性觀察世界的世界觀[6]。隨著城市的出現和發展，綜合體概念逐步從地域轉向特定的區域、產業和要素等，相繼出現了“城市綜合體”“商業綜合體”“旅游綜合體”等多種概念。田園綜合體，核心是“田園”，是“土地”，主要的人地關系是農民-土地-產業之間的關系，因此，田園綜合體是對鄉村地區人-地-產系統的整體性、綜合性、復雜性關系的認知和改進。

2.3 “現代型”鄉村

中共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了農村現代化這個概念。農村現代化，從新田園主義、城鎮化關系的角度來理解，即是通過工業現代化、農業現代化和城鎮化三個基本路徑實現農村現代化的過程[7]。建設現代化的鄉村，既包括了農村經濟增長、農民收入提高，也包括了農村的城鎮化建設內容。據此，田園綜合體的建設思想之一，是建構一種以鄉村主體性、鄉村價值延續為前提、以鄉村與現代社會發展相協調的一種和諧狀態下的“現代型”鄉村。

3 對田園綜合體的本質理解

3.1 田園綜合體建設目的

田園綜合體的建設目的，主要有以下4個方面：

3.1.1 以現代農業體系構建為基礎，落實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方略 中國發展現代農業，面臨的最薄弱環節是農業生產的組織化、社會化程度，迫切需要新型經營主體和完整的經營體系來支撐[8]。現代農業產業體系是農業生產、經營、市場、科技等方面相互作用、相互關聯、相互制衡，所構成的一個有機互動的綜合服務系統，而現代農業生產體系提升農業生產力，現代農業經營體系改善農業生產關系，二者相互作用，共同促進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的建設[9]。黨的十九大報告在對農業農村發展作出部署時，明確提出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的任務。田園綜合體的建設目的之一，是順應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基本方略，轉變農業經營管理理念，探尋現代經營管理制度在鄉村地區現代農業發展中的具體路徑，以激發農村生產要素潛能，激發農村發展活力，并有效破解農業生產發展的瓶頸制約，提升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增強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

3.1.2 以農民主體和組織化為支撐，強化農戶與現代農業的有機銜接 田園綜合體主要參與主體是農民，產業組織化發展基本模式是農民專業合作社為導向的產業組織模式。以農戶有效參與現代農業的生產經營和廣泛受益，是田園綜合體建設的基本立足點。著力保護好農民的就業創業、產業收益、鄉村文化、農村生態環境等多方面的收益權，積極探索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中的有機銜接，推動農村集體組織對農業三資資產的有效管理，探索更高級的鄉村治理體系，是田園綜合體建設的根本目的之一。

3.1.3 以城鄉融合發展為路徑，推動城鄉要素高效互通和農業多功能發展 城鄉二元結構和對立的關系是鄉村要素單一化流動的主要原因。當前我國城鄉之間的要素配置仍存在著扭曲和錯配，城鄉和產業之間勞動生產率依然具有較為顯著落差[10]。而在新時代背景下，推動城鄉融合發展，意味著可以通過優化城鄉資源配置推動城鄉經濟均衡增長，同時發揮著城市居民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充分對接城市居民多樣化、多層次化需求，推動城鄉經濟的互補、融合發展。建設田園綜合體既順應了農業農村發展趨勢和歷史性變化，是對“城鄉一體化”和“農業現代化”兩化互動模式的探索，為農業現代化和城鄉一體化聯動發展提供新的支點。

3.1.4 以機制模式創新為內核，培育新時期鄉村振興和高質發展新動能 當前，我國的農村發展已經到了破解體制機制瓶頸，以機制體制創新推動鄉村地區優先發展、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階段。建設田園綜合體，對于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加快城鄉一體化步伐、推動農業農村實現歷史性變革具有深刻的歷史意義和重要的現實意義，核心是要提供一個機制創新和融合發展的新平臺、新載體、新模式，構建農村生產、生活、生態統籌推進的新方式，以機制模式創新為內生動力和主要手段，探索鄉村系統的綜合、協調、高質發展。

3.2 田園綜合體的本質理解

基于這樣的建設目的，田園綜合體的本質，可以理解為是對以農戶主體為導向的城鄉融合發展路徑所進行的積極探索，探尋一種當情勢下我國三農問題的綜合解決手段和綜合改革路徑。田園綜合體既是一個特定的農業經濟空間，也是一個相對完整的產業組織網絡，產業經營的主體以農戶為主體，核心內容是探索農業組織的優化和創新路徑。

4 田園綜合體的主要特征

4.1 分工性：是一個分工較為完善的現代農業經濟空間

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的建構，本質的特征之一就是分工體系的完善。從經營體系看，我國的農業產業化組織已經從80年代的貿工農、產假銷一體化經營模式逐步轉向了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的適度規模經營及農業產業化聯合體的經營體系階段，農業產業化經營效率顯著提升[11]。主體多元化參與的同時，通過專業化的分工，以降低經營成本，提升現代農業產業的效率與水平是建設田園綜合體主要特征之一。

4.2 網絡性：是一個多元主體緊密聯系的產業集群網絡

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的分工化決定了田園綜合體是一個相對獨立且開放的復雜社會網絡系統[12]。首先，獨立性主要體現于田園綜合體具有自組織性，與資源環境空間融合的均衡性，基于不同的分工，不同的經營主體位居網絡的不同節點。其次，田園綜合體不是一個孤立的系統，隨著經濟社會文化開放程度的提高，田園綜合體又位于所處區域的經濟-社會-文化的系統之下，因此田園綜合體同時也具有開放性，與區域資源稟賦、經濟發展水平、社會文化等密切相關。

4.3 多態性：是一個用地復合功能多元的多業態田園區

田園綜合體是一個城鄉復合體，只有推動城鄉均衡化、融合化發展，推動城鄉要素流動融合，發揮市場經濟的決定性作用，促進城鄉產業優勢互補、互為支撐，才能提出三農問題的綜合解決方案[13]。多態性主要體現在2個層面：第一，是田園用地功能的復合多元性；第二，是田園綜合體產業活動的多樣性。建設田園綜合體要緊密圍繞城市發展需求，對鄉村地區的三生資源進行多種功能的利用，擴展鄉村要素的多種功能認知，推動鄉村產業的多樣化、多態性發展，提升鄉村地區經濟-社會-生態系統的韌性，并最終實現鄉村農戶的生計可持續。

4.4 創新性：是一個農村產業融合模式創新的試驗場

當前，農業農村現代化已經邁入了創新驅動發展的重要階段。從鄉村要素驅動力視角看，技術、知識、制度、文化[14]等新要素對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影響力正在逐步提升，科技創新、組織創新、制度創新以及商業模式的創新等正在成為提升區域競爭力的關鍵。田園綜合體的建設，重點是推動區域產業融合化發展，通過產業邊界(技術邊界、市場邊界、組織邊界、管理邊界)的打破，從而推動新業態、新經濟、新產品的產生，而新經濟新業態是推動產業加值的關鍵。

5 結論與討論

通過對當前國內田園綜合體概念的系統梳理，從田園綜合體的概念出發，認為田園綜合體的理論思想主要來源于“新田園主義”“綜合體”思維和“現代型”鄉村。從田園綜合體的建設目的看，其本質可理解為一種對當前情勢下我國三農問題的綜合解決手段和綜合改革路徑的探索，并由此得出了田園綜合體具有“分工性”“網絡性”“多態性”“創新性”4大主要特征。

總體而言，當前我國對田園綜合體的研究尚存在以下幾點不足。首先，“田園綜合體”與“農村產業融合示范園”等相關概念在本質上具有什么區別，尚未有具體的探討。其次，在當前的實踐中，田園綜合體的研究多集中于定性研究，而對田園綜合體建設的具體測度指標等則研究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