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壯麟 王立非 歐陽護華 楊永林
(1.北京大學, 北京 100871; 2.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 北京 100029;3.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 廣東 廣州 510006; 4. 清華大學 , 北京 100084)
新時代中國外語教育再出發
胡壯麟
(北京大學 英語系, 北京 100871)
改革開放四十年,我國高校英語教育成績斐然。這表現在英語恢復了它在我國高校中曾經的第一外語地位;高校英語專業的培養目標和課程設置重視與國家需要相結合;在教學內容和方法上,英語教師已從以往的以聽說讀寫為主的技能教學,開始關注英語教學的科學性、人文性、交際性和實用性;大學英語教學在高校中受到重視和發展。
“新時代中國外語教育建設與發展”是一個很有探討價值的話題,謹拋磚如下。
正確認識英語與對外漢語的地位。多年前,國內曾有人提問:為什么要學習外語?特別是英語?中國是操漢語人口最多大國, 應該讓外國人學習漢語。當時國務院一位副總理曾作如下解釋: 一種語言在國際上的影響并非自己說了算就行,而是需要國際上多數國家的認同。本人表示贊同。另外,近年來我國在世界各地建立“孔子學院”,推廣漢語和中國文化,不難發現學院中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要求掌握所在國語言或英語,不然難以開展工作。有鑒于此,(對外)漢語界應該考慮漢語和英語或其他外語的異同,科學地改進和提高(對外)漢語教學法, 不宜過多強調傳統的死記硬背。
正確認識我國把英語作為第一外語的決策。不論是解放前把英語作為主要外語,還是解放后到改革開放前把俄語作為第一外語,這都歸因于政治、歷史、地區和宗教等眾多因素。如解放前日語和俄語在東北地區的影響很大,這是歷史和地區的因素;上海的老市民一般都知道圣約翰大學的英語,同濟大學的德語,震旦大學的法語,這決定于政治和宗教的因素。同樣,新中國成立后俄語躍升為第一外語,這是建國初期政治因素和國家建設的需要。我們還可以觀察到,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由于國際形勢的變化,國家政策實際上已開始調整,如北京外國語大學一些俄語專業的新生被要求轉入英語專業學習。盡管一些非通用語種今天已逐步受到重視,本人仍然認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 英語在我國仍起到第一外語的作用。從實際情況看,大多數非通用語種的人員,一般都能掌握第二外語——英語。對比之下,英語專業的畢業生所掌握的第二外語,如法語、德語、西班牙語,實際水平不是太高。這受制于兩個因素,一是我國基礎教育的外語以英語為主;二是學英語者在實際工作中,可能較少依賴其他外語。
教學大綱的靈活性。不論是英語專業,還是大學英語,我希望各個大綱制訂者能考慮以下幾個問題。(1)培養人才是否只能一個標準?長期以來,我國偏重聽說讀寫全面掌握,要求較高,這導致學生最后掌握的詞匯量偏低。相形之下,日韓等國強調學外語是為了掌握國外科技知識和信息,偏重閱讀,學生掌握單詞達1萬詞以上。(2)如何根據學習者的不同智能、愛好和需求進行教學?在實際生活中英語學習者往往會有不同表現,有的掌握信息多,有的善于交際,有的擅長科研或翻譯。大綱制訂者可考慮讓學習者發揮各自的智能空間,獲得更好的教學效果。(3)各個高校是否可形成自己的特色?如在文學、口語、翻譯、科研等某一方面成績顯著,無需面面俱到。(4)就英語專業來說,除傳統的“語言”和“文學”兩個方向外,可否考慮增設 “文化”“國別研究”和“語言學”等方向?
大學英語的專業化。最近國內有關“專業英語”的討論較多,如商務英語、旅游英語、外交英語、科技英語等。北京大學教務部曾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后做過一個重要決定,解散英語專業下的大學英語教研室,把該室授課老師分派到校內各院系,結合有關專業編寫專業英語教材,講授專業英語課。不料,1983年學校又把這些教師調回英語系,恢復大學英語教研室的建制。希望教育部和有關專家深入基層,考察其原因和利弊。專業英語的討論,最好由專業性較強的高校自行討論,如北京外交學院、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第二外國語大學等。讓英語專業的老師去教專業英語,特別是結合理工院系的英語,會有一定困難。當今我國高校聘用教師時有一條不成文法,優先錄用在國外獲得博士學位的求職者。既然新引進的博士在國外聽英語課,看英語專著,用英語寫論文和答辯,那就應該請這些老師給本科三、四年級或研究生階段開設用英語講授的專業課,讓無專業知識的英語教師講授基礎英語,效果肯定要好。解放前的上海私立圣芳濟中學所培養的學生英語水平普遍較高,原因在于外籍老師用英語講授物理、化學、代數、幾何、外國歷史、外國地理等課程。
英語教育再出發:英語專業教育的歷史使命與現實擔當
王立非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英語學院, 北京 100029)
我國改革開放四十年,外語專業教育為國家和社會培養了大批高素質的外語人才,眾所周知,所有國內人學習外語,都是外語老師教出來的,而幾乎所有的外語老師,無論小學、中學還是大學的外語老師,都是外語專業培養出來的。中國的改革開放所取得的成就和各行各業今天的發展和外語教育是密不可分的,可以說,沒有外語專業教育,就沒有中國改革開放的今天。1977年恢復高考以來,六十歲以下的外語學者和外語老師都是外語專業培養出來的。我們都是外語專業教育的直接受益者,不能因為我們有機會讀了英語專業,享受了改革開放和英語專業帶來的紅利,有了今天的學問、成就和地位,就開始懷疑、甚至否定曾經默默培養了我們的英語專業。國家的對外開放、“一帶一路”建設,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都需要外語,更需要英語,英語專業教育的功過是非自有歷史和后人評說。
長期以來,我們被誤導進入了一個偽命題的爭論,我們太糾結和迷失于英語專業是人文教育還是專業教育的爭論之中。中國目前有哪個大學專業不強調人文教育和人文素養?有哪個專業不重視專業教育?放眼望去根本沒有。我們一直強調英語專業的培養目標是人文通識教育和人文素養的培養,以至于將我們英語專業的專業性、技術性、應用性都自我弱化了。帶來的后果是,其他學科的專家和社會都認為,英語專業不是一個專業,因為不讀英語專業,同樣也可以接受人文通識教育。而英語專業一直在爭論“人文性”和“工具性”,要么過分強調人文通識教育,要么過分強調語言技能學習,在外界看來,新東方培訓機構也能訓練英語技能,理工農醫經管法等專業都強調人文通識教育,從這個意義上說,英語專業就是一個完全可替代的專業。
筆者認為,人文教育和專業教育二者本來就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相輔相成和互補的。英語專業也不例外。關鍵是英語專業的人文教育和專業教育是不是做到了“頂天“和“立地”。 “頂天”就是進行真正意義上的人文通識教育,以國家和民族利益為人文精神的教育,胸懷天下,為國家的崛起和富強而奮發圖強,努力學習悠久的人類文明、先進的中外科技和文化、歷史、哲學、法律、經濟、藝術等,而不僅僅是英美文學文化。當前,英語專業的人文教育過窄,過于“英美中心主義”導向,把人文教育簡單等同于英美文化教育,似乎了解了英美文學文化,了解了西方,就有了人文素養。外國文學作為專業教育和作為通識教育,兩者差別很大,二者不能混為一談。中國改革開放需要外國文學專業人才,需要北大的外國文學專業教育,全面系統地學習中外詩歌、戲劇、小說、散文等,從歷史學、文藝學、美學、人類學、哲學等多學科視角學習和研究外國文學。大類通識教育的基礎上,還應該開展“專業小通識教育”,就是要明確英語專業教育需要哪些通識,作為專業教育的一部分,如商務英語專業就規定專業通識教育必須開設人文、商務、法學三類通識課程,包括中西方文明史、中西經濟思想史、東西方管理哲學、世界經濟概覽、中國經貿史綱、國際關系概論、國際法入門、國別經濟環境通論等。
“立地”就是讓學生掌握用外語服務國家和社會的本領和本事。其實,英語專業的專業性很強,毛主席說過,“語言這東西,不是隨便可以學好的,非下苦功不可”(出自《反對黨八股》)。進入學科專業領域,能用英語從事專業研究和業務工作就是本領。中國通外語、懂專業的涉外法律人才奇缺,能用外語跨國訴訟、反壟斷和維護知識產權的法律人才全國不足2千人,更談不上用外語直接參與航空航天、新材料、能源化工、人工智能、生物醫療的國際科技合作,或者勝任國際組織的專業崗位。我們不應該止步于學會英語技能,而應該以英語為基礎和優勢,學習和表達專業知識。長期以來,我們太拘泥于聽說讀寫英語技能和語言本體的學習,按照培養英語老師的理念、標準和要求來培養學生,對發音和語法精益求精。而當全球化加速和開放的中國擁抱“一帶一路”時,我們從教育理念、人才培養模式、課程體系到師資隊伍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我們的學生聽不懂印度英語、俄羅斯英語、阿拉伯英語,因為聽力課教學內容里沒有。全球通用英語(globish)和學科專業知識已擺在面前,你理還是不理,它就在那里;你學還是不學,它就在那里,我們必須面對。師范英語和翻譯干部的培養理念和模式,顯然已遠遠不能完全適應企業“走出去”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在進入國民經濟的各個領域和崗位時,英語畢業生的本領顯得十分單一和單薄,就連85%的MTI碩士畢業生都去了社會英語培訓機構,因為學生除了能教英語技能,其他專業技術崗位不敢去,也干不了。中國正處于改革開放發展的歷史機遇期,比其他任何國家和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外語專業人才。我們是繼續保持英語專業傳統的語言文學的“純潔性”,還是調整到圍繞經濟發展和文化對外傳播上來,這個問題不能再回避了。縱觀高校的非外語類專業,早已開始重視跨學科學習,除了要求學生學習本專業知識和技能以外,還要求學生必須要學習英語,有的專業還要求學習兩門外語。
我們應該牢記習主席在北京大學120周年校慶的指示,牢牢把握建設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和學科這個大方向。我們辦外語專業,必須面向中國國情,解決中國問題,培養中國人才,絕不能盲目照抄照搬西方大學模式,按哈佛大學和牛津大學的外文專業和語言學專業來辦中國的外語專業。英美國家人口少,辦語言學或文學專業主要是培養這方面的專業人才。我們時刻不能忘記新中國成立時辦英語專業的初衷和初心,時刻牢記國家辦英語專業是為了什么?我們需要辦什么樣的一流英語專業?一流的英語專業怎么辦?英語人才從哪里來?畢業后要到哪里去?沒有英語專業行不行?在規模上,我們不可能像英美國家那樣少而精地辦語言學和文學專業。換句話說,我們的英語專業不等于國外的語言學和文學專業,應該體現一定的數量。據統計,現有英語專業點約一千個。有專家認為已經太多了,但實際上,從招生的人數和專業點來看,跟社會經濟發展總量對國際化人才的需求相比,還遠遠不夠。開放經濟增長1個百分點,就需要25萬的外向型人才,英語專業每年畢業20萬人左右,專業點并不是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社會需要的人才總量規模相當大,我們要弄清楚社會需求,把英語人才培養質量提高。
英語專業和其他任何專業一樣在不斷發展中出現了問題,也是必然和正常的,時代在變,一切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英語專業教育也應該與時俱進,完全不必大驚小怪。英語專業究竟應該辦多大規模不是教育部門說了算,也不是學校領導說了算,是市場需求和規律決定的。英語有需求,各校都有權利辦。出現問題怪行政主管部門,怪英語專業本身,都是不妥的。實際上,從就業率統計看,英語專業畢業生不是就業最差的,而且還進入了全國前十強。在這個意義上說,英語專業沒有大問題,至于英語專業是否應該以學外國文學為主,還是可以學習其他專業知識,增加新的專業方向,這是局部調整的問題,不是根本性的問題。英語專業實際上已經發生了比較大的改革轉型。2016年,開辦商務英語專業,2017年開辦了翻譯專業,這兩個新專業都是從英語專業發展而來的,更加突出了復合型或應用型人才培養的理念,是英語專業充滿活力和自信的表現,為英語專業的改革和發展提供了很好的試點。下一步應該認真研究如何按照《國標》的要求,提升專業建設和人才培養質量,進一步加強法律英語人才培養、ESP應用人才培養、國別與區域人才培養、文化外譯人才培養、語言智能人才培養,更好地服務于國家發展,外語能力是一個國家的核心競爭力之一,也是對外話語權的載體,外語是國家資本,更是國之重器,外語人擔負著歷史重任和現實擔當,理當不負眾望,砥礪前行。謹以此文隆重紀念改革開放40年以來的高等外語教育,與外語同道同行共勉。
英語教育改革的學科和社會雙向維度
歐陽護華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英語語言文化學院, 廣東 廣州 510006)
要更深入系統地討論我國當下的英語學科定位問題,有必要將其置于一個歷史和比較的語境下進行。過去四十年國內外英語教育經歷了波瀾壯闊的變革。國際上,以英美為中心的英語規范標準所含的殖民資本被挑戰、被顛覆,語言標準由世界各地的使用者決定,對語法知識的重視轉為對語言使用的重視,對語言錯誤的關注讓位于對學習主體的關注,語言本質的認識由抽象的認知結構轉向社會共同體的實踐。在國內,社會對英語的需求日益增長,語法和精讀教學轉向交際教學,技能培養升級為跨文化思辨能力培養,語言測試從單一到多元,教師教育從教師培訓到教師發展,教學研究從經驗之談到科學實證,教育實踐路徑從向他人學習到立足本土探索。這些變革背后有著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等方面的范式轉移,對應著歷史、文化、社會、經濟、意識形態的變革。這就意味著,眼下轟轟烈烈進行的中國英語教育再出發的討論,除了探究其科學定位和歸屬,更不可忽視其歷史、文化、社會、經濟等生態現實。
改革開放的四十年是不斷打破原有條條框框、解放思想,釋放生產力的四十年。反觀當下我國英語教育存在的社會需求與人才培養之間的矛盾,一方面是特殊歷史時期 “專業英語”和“大學英語”劃分所致。該狹隘的框架已經無法滿足日新月異的英語社會實踐的“正名”需求。在市場需求下應運而生的眾多英語類別,例如外交英語、翻譯英語、新聞英語、商務英語、廣告英語、文秘英語、旅游英語、法律英語、科技英語、醫學英語等專門用途英語,急需符合其專業性質偏向的學科稱謂。此外,應用語言學、特殊教育、教師教育、國別研究、跨文化交際等跨學科內容也需要在新的學科體系下定位。另外,是大一統的英語教育標準與地方教育發展不平衡之間的矛盾。如果把我國各地院校視為一個“金字塔”,我們可以看到,由塔頂專家學者制定的大一統的英語教育學科專業標準在實施過程中難以關照金字塔中下層院校的教學生態和教學實際。欠發達地區、非重點建設大專院校和發達地區、重點建設大專院校在資源、師資、生源等方面普遍存在差異,但在人才培養、學科建設、課程設置、教學方法、評估方式上卻采用同一套標準。其結果很可能拉大欠發達地區、非重點院校(金字塔中下層)和發達地區、重點建設大專院校在英語教育、人才培養質量上的差距;同時失去地方特色,背離政策制定者的初衷。這兩個矛盾,實質上是單一和多元,統一規劃和現實多樣性,學科理念和社會實踐的矛盾。
四十年來國內外英語教育變革軌跡深刻地表明,教育改革本質不僅是象牙塔內理念之爭,更是守成與創新之觀念和權力的博弈。我國交際教學法、標準化測試、商務英語、科技英語、思辨英語等改革歷史,都證明了英語教育改革在教學理念更迭、植入、改造之外有著更豐富的政治學、社會學、人類學、教育學等學科內涵。認識到這一點,英語教育者不光要關注自身學科是什么、該教什么,更應該探究如何建構讓師生不害怕什么、愿意做什么的學習環境,使用英語來積極探索更好的社會路徑。
回顧歷史,英語教育改革的社會實踐本質清晰可見。基于此,在討論英語教育再出發時,應該拓寬視野,尊重各地的人力、物力和文化差異,少一些有無用處比較、高低等級區分,多一些描述性、同理心、平等協商和多元共生的意識。通過尊重和協商,激勵廣大參與者立足自身共同體,探究中國自己的理論話語,促進本土實踐,做到費孝通先生所倡導的“各美其美,美美與共”。近年來出現的北外思辨英語、廣外交際英語、復旦科技用途英語、浙師大RICH探究英語和眾多優秀高職高專與用人單位合作辦學按需定制的人才培養模式,都是英語教育本土化的成功范例。相信這樣與時共進的本土化社會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新時代外語師資的新要求和新發展
楊永林
(清華大學 外文系, 北京 100084)
不論是從傳統的認識,還是新銳的觀點來說,“三教”(教師、教材、教法)的問題,始終是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永恒主題。改革開放的40年,為我國外語師資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與空間。尤其是新世紀以來,通過“送出去”和“引進來”的方法,我國高校外語教師的組織結構與知識結構,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涌現出一大批學業精進的青年教師。但是,對于這個優秀群體而言,教學研究如何真正落地的問題,似乎還沒有得到真正的解決。這個問題不解決,從宏觀層面上來講,外語學科就無法持續不斷地為社會提供優質的、高水平的學術和應用服務;從微觀層面上來看,英語專業本身的發展也受到極大的制約。借助此次筆談專欄,本文僅對這個問題做一個初步的探討。
目前,外語教學科研改革的發展,主要體現在如何處理好“全球化”與“本土化”、“學術性”與 “應用性”的關系上。這個問題,有兩個層面,四個因素,其關系可用下圖表示:

圖1 四種關系示意圖
如圖1內容所示,中間交叉融合部分越大,上述四種關系就處理得越好,由此帶來的教學科研邊際效應/邊際效益(marginal utility)也就越大(Encyclopedia Britannica, 2016)。這些邊際效應/邊際效益包括教學科研產出比、教學研究價值、國際國內影響力、學術發展可持續性,不一而足。
針對外語學科而言,青年教師隊伍中普遍存在著以下四種現象,極大地阻礙著個人學術與教學能力的發展。
(1)墻內開花墻外香(抑或相反)的困惑;(2)個人興趣與社會需求之間的矛盾;(3)學術研究與教學應用之間的差距;(4)科研成果“質”與“量”的平衡。
毋庸置疑,完成博士階段的學習之后,在博士論文的基礎上,拿1-2個省部級項目,發3-4篇學術文章,對于大多數人青年教師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問題。而真正的問題在于,在后博士階段,由于生活壓力、家庭責任、行政化管理、教學工作量等多重因素的影響,難免出現宏觀敘事不夠、學術沖勁乏力、研究之路越走越窄、投入產出比不平衡等現象。
針對上述四個方面的主要矛盾,筆者認為,可以通過管理層面的政策引導和教師之間的自主協商,來共同解決如何使教學研究“落地”的問題。下列具體措施僅供參考。
(1)讓個性研究上升為共性研究,由此形成一種合力優勢,彰顯團隊力量,提升學術聲譽水平,提高重點或重大項目申報的中標率。
(2)加強外語本體研究,回應中國人如何學好外語的重大命題。具體來說,首先要清楚大學生群體,以及在“本碩博”三個層面上,外語學習的問題到底在哪里?如何通過多元化的研究(文化、認知、語言、心理、技能、策略、資源等多個方面),找出快速有效地教好、學好外語的基本途徑與方法。
(3)在對外交流、學術會議、課題申報、教學研究、課程建設等多個層面上,形成一種跨學科的優勢,集中解決各級各類大學生群體中,外語學習“費時低效”的問題。
(4)在教學改革層面上,試圖解決大學生學好外語的美好愿望與外語課程門類與質量發展不充分、不均衡之間的矛盾。特別是如何借助于人工智能、現代化教育技術、資源化教學平臺,做好“線上線下,深度融合”的教學方式的改變。
(5)靶向性地培養青年教師,分主題、分專業,多開幾次務虛會/神仙會,各抒己見,暢所欲言,在最為廣泛的興趣化、民主化、自主化的基礎上,找出適合跨學科研究的公分母,形成重大課題攻關團隊,達到既有個人學術專長,又有實用效益的最終目標。
(6)要充分認識到自然科學研究與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在話語模式的選擇上,有著本質的不同。外語學科屬于大文科的范疇,因此在話語模式的采用上,更加具有“傳承式話語”的特點(a rhetoric of continuity)。由此類推,青年教師在自己的科研發展道路上,還需要處理好傳統與新銳、回歸與鼎新、述舊與改革之間的辯證關系,才能確保科研之樹常綠,科學之思泉涌。
2015年,英格蘭高等教育撥款委員會(Higher Education Funding Council for England)提出了一個“學習增值”(learning gain)的新理念,用于評測大學生接受高等教育后,在知識、技能、就業準備、個人發展方面所取得的改善,以便了解不同教學方法的效果,達到提升教學質量,提供教學支持,使得本土化與國際化評估成為可能的目的。今天,面對管理行政化、科研數字化、教學平臺化的新挑戰,高校外語教師有必要在自己的科學發展中,引入一個“科研增值”(research gain)的新維度,用于評測個人研究成果對于學科、單位、教學改革、個人發展方面的貢獻值,才能分別從質和量兩個方面、國際與國內兩個層面,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研究潛質,形成個人、學生、系所、學校、學科共贏的良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