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人生》：賽車手韓寒的不亦快哉

云飛揚

韓寒曾經是作家，現在是導演，但在他內心深處的自我認知里最能代表自我的，或許更是賽車手的職業身份。

韓寒導演的《飛馳人生》是致敬青年韓寒與同行的一部緬懷、勉勵之作。車手徐浪，是韓寒的前輩和摯友，他作為《飛馳人生》最為重要的背景充斥在電影的諸多角落，他的精神、經歷和梗是創作意識的重要體現，攢車、飆車、嚇壞副駕等橋段，都來自于這位在2008年不幸去世的賽車手。韓寒的前作《乘風破浪》的主人公名為徐太浪，顯而易見也來自于他。韓寒曾經說“賽車是個小圈子，冠軍就是一切”，所謂“飛馳人生”就是對冠軍的追求。

沈騰飾演的張馳，分明就是韓寒向徐浪的致敬表白。當然，《飛馳人生》并非紀錄片，內中更有韓寒對于人生、社會和職業的思考。初階中年人回望過去，對于年輕氣盛時代的勝利有了更多的感悟，青年時代的不亦快哉變化為中年人重來一回的風馳電掣。《飛馳人生》有一個彩蛋，張馳終于和兒子一起與同學的飛行員爸爸做了跨界比賽，汽車變成了飛機，成為天上的車手，字幕出現“英雄不死”。此前，在巴音布魯克越野拉力賽上以生死存亡的一剎那為制勝手段的張馳，掉落深淵之后究竟是生是死，電影其實并未給出答案。觀眾也明白，張弛能夠從五年禁賽中走出來，重新踏上賽場就是成功。張馳實踐的是積極人生之路，正如俄羅斯詩人萊蒙托夫所說：“對于生活我已無所期待，對于過去我也毫不遺憾。”

五年之前的徐浪，撿了一個棄嬰，為了上戶口，不惜參加非法賽車，不幸被抓，被驅逐出職業比賽，五年禁止駕駛機動車。韓寒構造的這個極端場景，既是張馳人生的大坑，又莫名中帶著喜感。復出之后的張馳遭遇的就是徐浪的境遇，只能憑借好友幫助攢出一輛賽車，尹正飾演的領航員還受了傷，張弛只能一個人上路——英雄的窘境越發極端。末路之下制造光榮是英雄故事的拿手好戲。黃景瑜飾演的終極對手林臻東也有人物原型，然而在電影中他成為一位完美對手——富二代、有才有夢想，是襯托英雄最恰當的“敵人”，起碼在張馳兒子張飛那里是如此。這個套路，便是韓寒在其處女作《后會無期》中的名句“小孩子才分對錯”，成熟之前這是不可或缺的經歷。即便是韓寒本人，也從青少年時代對社會運行系統的偏激化評價，變為如今積極擁抱社會。社會從來就不是分子和組織按某種規則有條不紊運行下去就可以的，人生和社會從來都是極其復雜的多要素相互影響的過程。

個人努力依然可以有所成就，尤其是明白高手之間的競賽更多是發揮自己的潛能，讓自我與工具、規則之間更為有效地配合。張馳的這五年，每天都不斷重復操作一千多道彎，可以說是人、車與賽道首先在意念之中合一，然后在現實中兌現。意外，是有可能的。《飛馳人生》的故事，可以說是求仁得仁的現代篇，張馳無論是生是死，都以最普通的車獲得了最完美的成績。禁賽之前五連冠，五年后再次奪冠，意味著一切都可以解釋，冠軍就是一切，勝利者擁有最終解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