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日,愈再拜:天地之濱,大江之濆,曰有怪物焉;蓋非常鱗凡介之品匯匹儔也。其得水,變化風雨,上下于天不難也。其不及水,蓋尋常尺寸之間耳。無高山、大陵、曠途、絕險為之關隔也,然其窮涸不能自致乎水,為獱獺之笑者,蓋十八九矣。如有力者,哀其窮而運轉之,蓋一舉手、一投足之勞也。然是物也,負其異于眾也,且曰:“爛死于沙泥,吾寧樂之。若俯首帖耳、搖尾而乞憐者,非我之志也。”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視之若無睹也。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今又有有力者當其前矣,聊試仰首一鳴號焉,庸詎知有力者不哀其窮,而忘一舉手一投足之勞,而轉之清波乎?其哀之,命也;其不哀之,命也;知其在命而且鳴號之者,亦命也。愈今者實有類于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說焉。閣下其亦憐察之!
(選自《古文觀止譯注》,吳楚材、吳調侯編選,李夢生、史良昭等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參考譯文】
某月某日,韓愈再拜奉告:在大海的水邊,大江的岸側,傳說有一個怪物;它不是一般生鱗長甲之類水族所能相比相擬的。如果得到了水,它就會興風作雨,上下于天空也不感到困難。如果得不到水,就只能局限在短小狹窄的幾尺幾寸范圍里了。盡管沒有高山大崗、荒遠路途、特別險阻成為它的障礙,然而它處在困窘枯竭的境地是無法自己找到水的,因而被水獺之類低等水生動物譏笑的事,大概十有八九會發生的。如果有力量的人同情它的困厄處境并把它轉移到水中去,只不過是一抬手、一動腳的辛勞罷了。可是這個怪物,倚恃自己與眾不同,卻說:“我寧可爛死在沙泥之中,也心甘情愿。像那些低下頭顱、耷拉耳朵、搖著尾巴去向人家乞求憐憫的做法,并不符合我的志趣啊。”因此有力量的人遇到它,雖然看到的次數不少,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它是死是活,自然是無法預料了。
如今又有一個有力量的人出現在它面前了,它姑且試著仰起頭來鳴叫一聲,怎么知道有力量的人也許不哀憐它的困窘,而忘掉一抬手、一動腳的辛勞來把它轉移到清澄的波浪中去呢?有力量的人同情它,是命運安排的;不同情它,也是命運安排的。它明明知道這是命運安排卻仍然姑且鳴叫一聲,這也是命運安排的啊。我現在的情況實在和它有相同之處。因此,不顧自己疏忽愚笨的過錯,在這里說了這些話。希望您大概也會同情諒察我吧!
韓愈中進士后,于貞元九年參加了博學宏詞科的考試。在考試之前,他寫了這封給韋舍人的信,希望得到對方的引薦,擴大自身影響。這封書信全篇托物喻志,譬喻到底,耐人尋味。只要同學們能靜心讀完全文,就會產生一種“原來如此”的別樣的閱讀體驗。
1.韓愈這封寫給韋舍人的信,主要表達了怎樣的愿望?
2.試比較《出師表》與《應科目時與人書》的語言風格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