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來源于對空想社會主義的揚棄、市民社會本質的認識和對巴黎公社社會治理的經驗總結。馬克思社會觀的核心是協調各種社會利益關系,社會治理思想的價值目標在于實現以人民為中心的自主治理,體現公平正義、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實現社會治理的條件和途徑,包括增加生產力總量、堅持人民群眾主體地位、滿足民生需要以及各項制度的完善。這為實現新時代社會治理創新的轉變提供了理論依據。當前,我們需要以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為指導,堅持人民主體地位,提高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實現人民的美好生活和體現公平正義,完善“五位一體”社會治理體制機制和提高社會治理“四化”水平,以真正實現社會治理的共建共治共享。
目前學界對馬克思的社會建設思想和社會管理思想研究較為深入,而對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的研究往往寓于他的社會建設思想和社會管理思想之中。作為馬克思理論的組成部分,馬克思的社會治理思想在《資本論》《德意志意識形態》《論猶太人的問題》《哥達綱領批判》《法蘭西內戰》和《共產主義原理》等文本和一些講稿及書信中有過重要的論述和深刻的見解。當前,我國引入西方各種社會治理理論并運用于實踐,但由于國情和社情不同,西方理論不能較好地解決社會治理實踐中出現的問題,這就需要我們從馬克思關于社會治理思想的豐富內涵中汲取養分,梳理和總結馬克思的社會治理理論,認識其來源、核心思想和價值目標,分析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之間的關系、社會治理和市民社會的關系以及實現社會治理目標的條件、途徑等,指導我們的社會治理的具體實踐不斷進步。這對促進新時代社會治理創新的理念、目標、機制、方法和途徑等方面的轉變,提高民生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實現新時代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具有較強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空想社會主義者圣西門、傅立葉和歐文對社會管理進行了論述。圣西門設想建立“實業制度”,“把選舉適當人選充當人類的偉大領袖的權力交給全體人民”。[1](P22)他設想由科學院編制計劃,實業家委員會進行審查,交銀行家最后去執行。傅立葉提出以“和諧制度”代替階級社會里存在的各種剝削制度。在“和諧社會”里,“法郎吉”是基層社會組織,代替社會管理機構,主張物質和情欲方面的協作化,提倡集體主義,法郎吉內部是“情欲謝利葉”,“謝利葉”設首領和副職管理社會事務,形成協調而完整的社會體系。歐文則認為,需要建新和諧公社,這一社會以“財產共享”為基礎,實現全體成員的欲望和能力的和諧和自由,公社按照成員的需要和訴求分別進行獨立管理。此外,他們在教育、勞動、社會保障、社會公平正義、社會分配和社會福利等方面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設想,但空想社會主義者設想的未來理想藍圖局限于對資本主義作道德和價值的批判,未能找到實現社會治理的有效途徑,由此產生的社會治理思想只能陷入空想。
雖然“科學社會主義和空想社會主義都是倡立建構一種高于資本主義的新的、美好的社會制度,都是主張通過這樣的新的理想社會制度能夠使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擺脫剝削、壓迫從而獲得幸福進步并得到自由、平等和全面發展的學說”[2](P35),但是,馬克思的唯物史觀認為,共產主義必然代替資本主義,這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規律。無產階級作為新生力量和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在取代資本主義社會的過程中將會發揮積極作用,在推翻資產階級統治、建立無產階級政權后必然要對社會進行有效治理,但如何治理呢?“馬克思恩格斯批判地繼承了英國空想社會主義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的思想、社會分配思想、社會福利思想與和諧社會理論”[3](P57),他們提出了自己對社會治理的觀點和看法,并指出了實現社會治理的科學途徑。這種建立在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基礎上的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理念,既繼承了空想社會主義關于社會管理思想的內涵,又超越了空想社會主義對社會管理的認識。
市民社會產生的本質與市民社會和國家的關系,對這兩個基本問題的認識,是區分新舊唯物主義的一個重要標準。黑格爾認為,國家和市民社會是絕對精神的產物,在《法哲學原理》中,市民社會完全介于家庭和國家之間,同時認為國家形成在先,市民社會形成在后,國家是先于市民社會產生的,“國家是外在必然性和它們(家庭和市民社會)的最高權力,它們的法律和利益都從屬并依附于這種權力的本性”[4](P263)。黑格爾認為,不是市民社會決定國家,而是國家決定市民社會。馬克思則認為市民社會是構成國家的基礎,“在過去一切歷史階段上受生產力制約同時又制約生產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會”[5](P87-88),“這個市民社會是全部歷史的真正發源地和舞臺,……真正的市民社會只是隨同資產階級發展起來的,但是市民社會這一名稱始終標志著直接從生產和交往中發展起來的社會組織,這種社會組織在一切時代都構成國家的基礎以及任何其他的觀念上層建筑的基礎”[5](P130-131)。
馬克思通過辯證唯物主義的歷史觀,認識到市民社會和國家、階級一樣具有歷史性,有產生和消亡的過程。生產力決定社會關系,生產關系的總和則構成整個社會的經濟結構,生產關系的總和就是市民社會的本質,它的核心在于物質交往關系,因此市民社會就是 “物質生產關系總和”,“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6](P82)市民社會的產生和發展并不受制于國家形式,資產階級國家和市民社會產生的基礎是商品經濟,市民社會決定國家。基于這種認識,在馬克思看來,要對社會進行有效治理,治理的主體地位、目標理念、核心價值、物質保障、治理方式途徑等必須與市民社會發展的客觀要求相適應,而這正是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形成的邏輯起點。
巴黎公社是無產階級管理國家的偉大嘗試。馬克思認為,政治統治決定并保證社會治理職能的正常實施,無產階級在奪取政權后,通過制定政策和出臺惠民經濟措施來滿足不同階層的利益需求。一方面要進行國家統治,另一方面要進行社會治理,巴黎公社作為未來共產主義社會的雛形,把社會治理的職能分為兩種:“一種是‘由于國家的一般的共同的需要而必須執行的職能’,一種是‘政府統治人民的權威’。”[7](P222)有所不同的是,巴黎公社實施的是屬于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群眾占統治地位的管理國家的職能,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統治,這與以往少數剝削階級對絕大多數實施的統治截然相反,尤其在政治統治職能方面表現得更為突出。而且,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巴黎公社采用一種嶄新的方式,那就是提出人民主權,確保權力屬于人民,官員由人民普選產生,選舉出的官員接受人民監督,隨時可以撤換。巴黎公社通過制定教育、就業、分配等措施來解決民生問題,還取消常備軍和國家官吏,對公職人員的工資進行改革,實行低薪制,把政府真正建設成為一個廉價機構。
巴黎公社是無產階級革命實踐,雖然經歷短暫勝利后失敗了,但馬克思認為它是一次偉大嘗試,他對巴黎公社進行總結后,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社會治理思想,可以認為巴黎公社是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形成的實踐邏輯。
人和社會之間的利益關系最突出地體現在他的社會觀中,馬克思的社會觀是站在實踐唯物主義立場來闡述的,認為社會觀在本質上是實踐的,社會歷史是人的活動的總和,“現實的人”通過不斷實踐來實現人的價值,但“現實的人”也離不開社會有機體,在有機體中結成社會的各種關系,人的社會化發展程度標志著人的社會豐富程度和社會普遍程度,但同樣“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人的發展也受社會條件的制約,其中生產力發展水平至關重要。
從馬克思的社會觀來看,人的社會關系的形成是與物質資料的生產分不開的,而物質資料的生產又必須是實踐的。因此,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們之間一開始就有一種物質的聯系。這種聯系是由需要和生產方式決定的,它和人本身有同樣長久的歷史”[8](P25),從而初步界定了社會的實質內容。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把構成社會的這種生產關系直接稱為經濟關系:“人們的生活自古以來就建立在生產上面,建立在這種或那種社會生產上面,這種社會生產的關系,我們恰恰就稱之為經濟關系。”[9](P344)因此,馬克思認識到,社會關系實質上與經濟利益關系聯結在一起,要實現社會的有效治理,必須協調社會的各種利益關系,利益關系在經濟利益關系方面表現得尤為突出,市民社會則集中體現了他們之間的經濟利益關系或者說物質關系。
正是由于馬克思從本質上揭開了社會關系的神秘面紗,形成了建立以唯物史觀為基礎的社會觀,才能為社會治理提供理論源泉。“如果不了解馬克思的思想,就無法了解19世紀以來的社會思想史……幾乎所有重要的近代社會思想家都在研究的那些范疇”,“這種社會學答辯往往是隱蔽的,甚至沒有為卷入其中的幾代思想家所意識到;但是不管它是否被人們意識到,這的確是現代社會思想的歷史發展的一條主要線索”。[10](P31)阿德勒認為:“馬克思主義的出發點與社會學是一致的。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試圖揭示作為整體的社會生活是受規律支配的特征。這使馬克思獲得了社會學創立者的名聲,就如人們把19世紀的物理學稱為牛頓的物理學,或把物種進化理論稱為達爾文的理論一樣。”[11](P30)在不少西方學者看來,馬克思對社會學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這種貢獻同樣符合他的唯物史觀,即注重社會物質資料的生產及其利益關系的協調,直到今天,我們仍可以從中找到與當前時代契合的一些觀點。
從巴黎公社的模式看,一般而言,國家的雙重職能體現在社會治理和政治統治上,二者密不可分,社會治理需要以政治統治為條件,政治統治需要以社會治理作為基礎。
一方面,只有在取得政權后才能保證社會治理的正常實施,比如,無產階級只有在打碎資產階級的國家機器后才能對社會進行治理,對此國家就不可避免地通過政治統治來維持和管理社會秩序,而國家具有管理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生態的職能。而且,這些職能的實施,必須在社會保持穩定的情況下才能進行,凸顯出國家治理對社會治理的重要性。因此,恩格斯認為:“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相異化的力量,就是國家。”[12](P189)國家具有歷史性,它掌握著“公共權力”,只有當國家消亡了,社會治理才能發揮它完全意義上的治理職能。
另一方面,只有進行有效的社會治理,才能奠定國家治理的基礎。“政治統治到處都是以執行某種社會職能為基礎,而且政治統治只有在它執行了它的這種社會職能時才能持續下去。”[13](P195)事實上,無論在西方還是東方,國家與社會之間必須展開大量的權力互動,并讓社會各主體廣泛參與公共權力,假如沒有行之有效的社會治理,國家治理也無從談起。從歷史上看,無論是民主國家還是專制國家,假如忽視了政府的社會治理職能,沒有妥善協調好政府、市場和社會的利益關系,尤其是他們的經濟利益關系,社會事務缺乏治理效能,最后的結果則是國家治理也不會成功。
總之,從唯物史觀出發,馬克思認為社會治理和國家治理二者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在這個基礎上,關于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的內涵,有學者總結為:“是以國家、市民社會和人民為治理主體,在遵循人民主權、社會公仆、議行合一、廉價政府等原則的基礎上,通過社會政策的制定、社會治理的監督、利益關系的協調、公共服務的提供,來滿足人民的教育、勞動就業、社會保障等需要,從而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實現社會的自我管理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14](P38)而且,我們還進一步發現,在馬克思的視角里,國家治理是階級統治的基礎,這是他關于國家治理的核心觀點,而國家治理的性質是由國家的本質決定的,只有這樣才能使政權的統治得到鞏固。對無產階級通過革命掌握政權的國家,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中進行了大量論述,集中體現了馬克思的國家治理原則,這些原則就是自治原則、政教分離原則、普選制的原則、責任制原則、“議行合一”的原則、義務教育原則,等等。
根據馬克思的社會觀,我們知道,人們結成的社會關系是在社會生產和實踐中形成的,本質上是生產關系的總和,“在生產、交換和消費發展到一定階段上,就會有一定的社會制度、一定的家庭、等級或階級組織,一句話,就會有一定的市民社會”[15](P532)。由于市民社會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并不受國家形式的約束,只有當社會矛盾不可調和時,國家才會出現。馬克思指出,市民社會涉及社會生產關系,除了私人的利益關系和經濟關系外,還涉及與其他社會組織的各種關系,“在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上,當整個的商業生活和工業生活獲得充分發展之后,直接從生產和生活交往中發展起來的社會組織(如同業公會等)及其構成的自主生活領域”[6](P25)。
由于國家治理與社會治理之間的密切關系——社會治理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同樣,市民社會又是實現社會治理的基礎,作為行業公會性質的社會組織,“結成社會組織從一開始就是市民社會自我滿足、自我管理、自我發展的自治組織形式”[16](P235)。社會組織在社會治理中需要滿足其自身的利益,同時又是連接社會和國家的橋梁紐帶,在市民社會發展較為成熟的社會中,一方面,公民通過社會組織實現自治,維護其切身利益,并且能夠通過社會組織把公民的自身訴求向國家傳遞,另一方面,國家通過社會組織來宣傳并落實相關的治理理念和治理政策,使彼此達到利益的最佳結合點,進而促進社會的和諧有序。從政治發展的角度看,還可以增強公民的政治參與意識,通過雙向互動,調節資源的合理流動,形成社會良性循環,達到善治。
馬克思認為,社會治理的價值目標在于實現人民自主治理,體現公平正義,最終目標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第一,自從人類從事社會生產以來,就開始了人的交往。在社會治理上,無論是處于生產力水平較低的自然共同體和生產力得到較大發展的虛幻共同體,還是處于生產力高度發達的自由人的聯合體,都離不開當時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和與之相適應的生產關系。“社會治理的本質問題上,馬克思恩格斯是以生產資料所有制為基礎的社會制度為分析視角的,具體揭示了不同社會制度下社會治理的本質。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在國家與社會歷史關系變遷中,社會經濟制度始終起著決定性作用,社會的經濟基礎決定社會治理的本質。”[17](P78)比如,在自然共同體中,人的存在是以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賴作為關系,需要原始社會部落自身來進行治理。在階級社會里,人的存在是以“物”作為依賴的關系,需要國家來治理,社會起著基礎性的從屬作用。到了自由人的聯合體,人與人除了相互依賴之外,還必須依賴共同體,需要自由人的聯合體來執行社會治理職能,此時國家、階級可能走向消亡,社會治理失去了政治性質和階級性質,只有作為純粹的服務和管理職能的社會治理才有可能保留下來。在自由人的聯合體中,人與人相互依賴,以共同體作為自由聯合勞動與聯合自主管理的載體和平臺,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實現自主管理,每個人既是社會治理的主體,也是社會治理的客體,與聯合體相互作用,管理社會事務,調節社會運行。在這里,他的目標就是實現社會的自我管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也得以實現。
第二,公平正義價值目標既是馬克思社會治理的價值目標,又是實現其價值目標的手段。馬克思指出,在生產力水平未高度發達之前,社會治理首先要滿足人的社會生活需要,即民生的需要,“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6](P79)。這體現的是人的生存需要,是人作為現實的個人的本性,也是人進行生產勞動的動因,只有這樣才能推動人類社會向前發展。當衣、食、住、行等基本需要得到滿足之后,還會有更高的社會需求,比如教育、就業和社會保障等,這就必須依賴一定的客觀物質力量。在馬克思看來,一個社會的公正平等具有歷史性和條件性,社會的公平正義與具體的社會政治制度選擇有關,在歷史上,某種制度在某個階段對某種階級是公平正義的,但在另外一個階段對另外一個階級又是不公平和不正義的,比如,奴隸制只是在它所處的歷史階段是合理的,而到了封建主義時期又是不合理的,“隨著階級差別的消滅,一切由這些差別產生的社會的和政治的不平等也自行消失”[7](P442)。要最終實現公平正義,消滅階級才是根本途徑。總之,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中的公平正義就要根據當時的歷史條件來體現公平正義。
從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出發,無論是他的社會觀闡釋的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之間的關系、社會治理和市民社會的關系,還是到最后實現馬克思社會治理的價值目標,其中包含了實現社會治理的條件和途徑。
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明確指出,無產階級通過革命取得政權后,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18](P52)。社會治理作為一種上層建筑,是由一定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決定的,當物質資料匱乏時,各社會階層忙于為生產生活必需品而爭斗,彼此之間很難進行利益關系尤其是經濟關系的協調,社會陷入不穩定的狀態,更談不上社會治理的和諧有序。這從根本上說明了要想有效治理社會,必須盡快發展社會生產力,滿足社會的各種需要,這是進行社會治理的基礎。
人民群眾參與治理國家和社會事務,這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實現社會治理的區別之一。在參與社會治理的主體構成方面,不再是少數資產階級掌控公共權力,實現少數人的利益,而是政府、市場、公眾等一起參與社會治理。在馬克思看來,“不是國家制度創造人民,而是人民創造國家制度”[19](P40)。人民自治思想在這句話中集中體現出來。而且,馬克思進一步指出:“凡是要把社會組織完全加以改造的地方,群眾自己就一定要參加進去。”[12](P549)主張在無產階級奪取政權后,全體成員應該把社會治理權從資本家手里奪回來,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體現人民群眾的社會治理主體的地位。
首先是基本生活需要。“當人們還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質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證的時候,人們就根本不能獲得解放。”[20](P527)但是,當人們滿足上述需要后,在生產關系當中,還要滿足各方面民生的需要。其次是勞動就業的需要。1887年6月,恩格斯在《對英國北方社會主義聯盟綱領的修正》提到社會主義制度“將給所有的人提供健康而有益的工作,給所有的人提供充裕的物質生活和閑暇時間,給所有的人提供真正充分的自由”[21](P570)。無產階級的工人是整個生產過程的主導者、生產資料的所有者、勞動產品的享有者。享有勞動平等的權利和義務是人的本質需要,在社會主義社會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基礎上,勞動者為自己而工作,在分配勞動成果時,需要按比例把社會總勞動在各個部門進行分配,當進入共產主義階段后,勞動成為自由的富有創造性的勞動。最后是社會保障的需要,就是保障人民的生存和發展的權利,它屬于社會治理的民生工程,意義重大。除去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馬克思還特別提到后備基金和保障基金,這些基金為喪失勞動能力的人面對自然災害和意外事故時提供補償,免除他們的后顧之憂,而社會保障的支出則由創造的剩余價值來承擔。
馬克思看到,資本主義社會少數人占有大量財富,而廣大無產階級在參與社會治理過程中很難體現自己的利益訴求,他認為:“建立這樣一種制度,使社會的每一成員不僅有可能參加社會財富的生產,而且有可能參加社會財富的分配和管理。”[7](P460)具體來說,在總結巴黎公社的實踐經驗中,他認為需要實行普選制、監督制和負責制。巴黎公社的代表今后均由選舉產生,對選民負責,對不能認真履行職責的代表隨時可以撤換,這就賦予代表以高度的責任感,有助于他們真正成為人們的公仆。公社的勤務員要始終盡職盡責地為人民服務,時刻以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為根本出發點,社會治理就是要在這種制度下讓社會治理者樹立服務理念,防止身份的異化,對社會治理者本身而言是一個創舉。此外,巴黎公社的使命還在于社會治理要“廉價政府”和高效政府,提倡節儉,由于取消了常備軍和國家官吏,公職人員的工資實行低薪制,精簡機構,提高辦事效率,這與以往社會制度下實行的社會治理制度截然不同。
新時代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舉措之一,黨的十九大報告“從格局、體制、制度、水平、機制、政策等多方面作出了全面部署,將社會治理的認識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形成了全面深化改革整體框架中關于社會治理的系統觀點和相對完整的思想體系”[22](P24)。但是,目前我國的社會治理水平離這一目標還有不少差距,這就要求我們應該以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作為重要理論依據,推動社會治理理念、目標、任務、機制、途徑等方面的轉變,為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打下堅實基礎。
“40年來的社會治理變革,歸根究底,就是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治理之路。”[23](P29)這要求我們:一是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尤其是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的指導地位,領會其深刻內涵,活學活用,把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跟我國社會治理的實際社情結合起來,并不斷豐富和發展馬克思關于社會治理的思想;二是要堅持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我們的行動指南,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社會治理的實踐經驗的總結,是對馬克思社會治理思想的豐富和發展;三是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方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普照的光”,要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能丟,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有它獨特的內涵,我們認為它是屬于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而不是西方的現代化,我們要探究的現代化和現代性必須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聯系在一起,那就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社會治理改革必須從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維護人民根本利益、保證國家長治久安的高度來考慮,確保改革始終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正式提出‘社會治理’概念,從‘社會管控’到‘社會經營’到‘社會管理’再到‘社會治理’,從‘政府基本職能’到‘黨的路線、方針、政策’,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本質規律認識的不斷深化,也是其執政理念的深刻革命。”[24](P19)
改革開放40多年來,在社會治理理論、治理模式和治理實踐上,我國社會治理理念發生了很大變化,雖然我們起步較晚,但在借鑒西方的治理理論和治理模式的同時,一定要與中國的實際國情相結合,走出一條符合中國特色是社會主義社會治理之道,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激發社會活力,提升社會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實現社會治理目標。
社會治理需要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要時刻傾聽人民呼聲、回應人民期待,這樣的‘人民觀’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創新社會治理的核心價值觀,也是引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事業不斷前進的新型治理觀”[25](P77)。傳統社會治理思想趨向于國家對社會事務的單向管理,馬克思主義社會治理思想則進一步發掘治理客體的潛在力量,注重發揮治理主體和治理客體的雙向自治力量。馬克思認為,人民既是治理的主體,又是治理的客體,他從人是“現實的個人”而不是抽象的人出發,首先要解決衣、食、住、行的問題,再去追求公平正義的美好生活。馬克思還認為,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最終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6](P294)。因此,社會治理需要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要尊重人民的主體地位,尊重人民的首創精神,尊重人民的根本利益,善于做人民群眾的工作,一切涉及民眾利益的事都要與群眾商討。同時,社會治理標準和效果也由人民參與制定和評判,讓人民群眾真正融入社會治理,成為社會治理的主人。
“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是新時代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的總體要求。共建、共治、共享分別從資源整合、治理過程和成果分配三個方面建構起三位一體的社會治理基本格局。共建強調合力合資,共治強調合智合作,共享強調共益共贏。重心在于一個‘共’字,凸顯了社會治理的公共性、多元性、跨界協商性和共生性。”[26](P60)具體說來,共建主要是指集中社會中的人力、物力、財力,在公共危機的處理中發揮調集和整合的關鍵性作用。由于政府掌握大量的資源,可以為社會治理的公共服務提供政府購買,這種購買模式推動了社會組織與政府組織的合作與協調。共治主要是指社會治理的過程,需要各主體包括政府、市場、社會、公眾一起參與,發揮各自的優勢,實現社會治理,比如當公共危機事件發生時,需要的是不同專業支撐的社會組織、企業和公眾,有心理的、教育的、建筑的、醫療的、搜索的、通訊的、營養的、技術的等等,即多專業領域開展合作和協同是非常必要的,共治也是最為復雜的環節。共享就是社會治理的結果,能夠體現公平正義平等,讓全體民眾共同享有。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的形成,需要加強社會協商,即加強與各社會組織、各人民團體、各個階層的社會協商,這對發揮社會組織在現代治理中的政治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了重大轉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27](P11)。一方面,人民的美好生活不單單是滿足物質和精神的需要,從本質上說,美好生活的價值觀就是馬克思的社會治理思想中提出的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價值理念的時代體現。在社會生產力尚未高度發達之前,人還是擺脫不了對“物的依賴”。在馬克思看來,人民的美好生活,就是要有充裕的物質生活,有更多的自由閑暇時間,有充實而穩定的工作,有生態良好的宜居環境,人需要回歸人的本質,就是最終占有自己,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社會治理歸根到底是為了實現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社會治理必須建立在最廣大人民群眾廣泛參與的基礎之上,以人民答應不答應、人民高興不高興為價值依歸。”[28](P63)新時代,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的根本目標就是提高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這與當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解決即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是一致的。
黨的十九大報告還指出,“完善公共服務體系,保障群眾基本生活,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不斷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形成有效的社會治理、良好的社會秩序,使人民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實、更有保障、更可持續”[27](P44),并首次提出“保護人民人身權、財產權、人格權”[27](P48)。這一方面需要通過參與社會治理來提高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包括“優先發展教育事業、提高就業質量和人民收入水平、加強社會保障體系建設、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實施健康中國戰略等”[27](P45);另一方面,要促進人民所盼的公平正義,社會治理要秉持公平正義。當前,社會分工不斷精細化,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和利益關系也變得日益復雜,貧富差距問題也日益明顯,給社會治理帶來不少困擾。現階段,需要建立一個馬克思所說的權力公平、機會公平、結果公平的社會,應調整不同群體的利益分配,提高低收入者勞動報酬和次分配比重,通過平衡收入,緩和社會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在制度建設上,我們要初步形成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首先,在“五位一體”的社會治理體制中,黨委領導至關重要,“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社會治理過程也必須始終堅持黨的領導核心地位,只有堅持黨委領導,才能保證社會治理的總體方向的正確性、治理道路的科學性。長期來看,堅持在黨的領導下,按照政府、社會、公眾等多元主體共同治理的原則來進行社會治理是必然的。其次,在社會治理過程中打造負責政府,根據具體的社會問題制定相關對策、引領社會思潮、統籌社會資源配置等。最后,社會協同就是要求政府、市場、社會、公眾等作為社會治理的主體,各自發揮在社會治理當中的積極作用,從而調動社會各界的積極性,激發各種活力,共同實現多元共治。公眾作為社會治理的利益相關方,既是社會治理的主體,也是社會治理的客體,需要積極參與社會治理,這既能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維護自身利益,也能通過參與社會治理途徑,最終實現公眾的利益表達。
與過去相比,這種社會治理體制在治理主體上出現了變化,政府不再是單一的治理主體,而是與市場、社會和公眾,共同成為治理的主體,凸顯的是多元協同治理,要求的是各主體之間各司其職,共同發揮作用,政府只是負責引導和支持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社會治理。只有體制機制進一步完善,才能初步提升社會治理能力和水平。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結構,需要“提高社會治理的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和專業化的水平”,我們可以稱之為提高社會治理“四化”水平,它的作用在于為加強社會治理提出了具體的要求和目標,也為創新社會治理提供了可衡量、可量化的指標。
社會化的作用在于“改變社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形式化、表面化的不良傾向,注重實質性參與的轉化,進而提高參與的質量和水平”。法治化水平的提高主要在于落實好新法治建設的“16字方針”——“科學立法、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新時代社會治理要制定出優良之法,實現良法之治、善法之治,社會治理還要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要讓人民群眾從每個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智能化主要是指在信息化時代,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大數據的建立、整理和運用,人工智能的研發、水平的提升,這些科技手段在社會治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能夠有效地實現信息共享,節約社會治理成本,提高治理效能。[27]社會治理智能化水平的提升,需要找到兩者的融合點,對此又要加強“智慧城市”的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打破部門之間的“數據壁壘”和“信息孤島”,最終實現數據信息的共建共享。當然,作為一種社會治理的信息手段,大數據是一把“雙刃劍”,我們還要考慮其是否侵蝕個人權利問題,是否損害到群眾的利益問題;專業化則是針對當前社會治理人才缺乏這一問題,強調培養專業人才,打造專業隊伍,以專業化服務來實現社會治理。這就要求教育部門加大培養社會工作、社會組織、心理咨詢、社區工作等專門人才,鼓勵志愿者、專業人才的加入,也可以在從相關部門引進與社會建設和社會治理密切相關的人才,還可以通過參與社會治理實踐來培養專門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