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第一”，讓人五味雜陳

張田勘

新春祝福大抵雷同：身體健康，事業有成，全家幸福！盡管俗套，但表達的卻是真情實意，體現的是人間煙火，反映的是人之常情。而身體健康這樣的祝福，卻不能在所有人身上成為現實，比如，免不了就有人患上癌癥。

癌癥在美國已經穩步呈現雙低（發病率和死亡率均下降），在中國癌癥卻逐漸成為雙高（發病率和死亡率均上升）。癌癥有成千上百種，其中，最典型最能體現生活方式防癌或致癌的，就是肺癌，而且最容易比較。

2019年1月8日，美國癌癥協會公布了最新癌癥年度報告。美國癌癥死亡率在1991年～2016年之間穩步下降。25年來，男性和女性的癌癥死亡率峰值下降了27%。相當于死亡人數減少了大約260萬人。這其中，肺癌的發病率和死亡率下降非常顯著。

在美國，前列腺癌、肺癌和結直腸癌仍然占男性新發癌癥的前三甲;女性則是由乳腺癌、肺癌和結直腸癌占前三位。盡管肺癌是美國男女性占第二位的癌癥，但發病率和死亡各有不同。美國癌癥協會的評估是，2019年，男性的肺癌發病率為13%（占癌癥總發病人口，下同），死亡率為24%;女性的肺癌發病率也是13%，死亡率是23%。

中國的2019年癌癥報告尚未出籠，但可以用2018年的報告來對比觀察。中國男性的癌癥新發病例占前三位的是肺癌、胃癌和肝癌;女性前三位的癌癥是乳腺癌、肺癌、結直腸癌。中國男性肺癌的發病率是24.63%，死亡率是29.49%;中國女性的肺癌發病率是15.43%，死亡率是23.48%。

一對比，差異就盡顯無遺。首先是肺癌的誘因，美國人堅定不移地認為，有效的煙草控制和吸煙率持續下降是肺癌發病率和死亡率雙雙逐年下降的最重要原因。美國從1964年開始控煙，繼而又對吸煙時間、地點做出了法律限制。

對于控煙的成果，耶魯大學生物統計學家霍爾福德（Theodore Holford）等人通過比較1964年控煙政策實施以來的美國人預期壽命指出，控煙行動在美國避免了至少800萬未成年人死亡，使他們的壽命平均延長約20年。

美國另一個按年度的統計是，從1990年到現在，成人吸煙率從42.4%降到了16.8%，死于肺癌的男性降低了45%，女性降低了19%。

醫療水平的提升對降低美國人肺癌的死亡率也功不可沒。對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在2014年～2016年批準的14種化療藥物進行分類統計可以看到，有9種新藥是抗肺癌的藥物，如Portrazza（necitumumab），治療有轉移的鱗狀非小細胞肺癌;Opdivo（nivolumab），治療有轉移的非小細胞肺癌（包括鱗狀、非鱗狀）;Keytruda（pembrolizumab），治療PD-L1陽性的晚期非小細胞肺癌等。

美國的肺癌發病率和死亡率呈現逐年下降的雙低，是預防（控煙）和醫藥水平提升在作為支撐，但不吸煙的生活方式起了更大的作用。但是，在中國，人們可能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大家缺少的也主要是這兩大護衛盾牌，尤其是很多人難以舍棄那支小小的煙卷。

中國人太多的是被煙草誘惑到深溝而患上肺癌或其他癌癥，并付出了生命的慘重代價的。雖然吸煙只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且在不同的人眼中，這樣的生活方式還體現為派頭和范兒，但它們卻貢獻了最重要的癌癥誘因。

吸煙的生活方式當然是與煙草公司的支持和推波助瀾不可分。在過去的3年，中國煙草公司稅利總額都突破了萬億。這個稅利如果不比較，也是難以讓人驚呼和驚恐的。國內的房地產大佬萬科、恒大每年利潤不過數百億，中石油、中國四大銀行、國家電網等國企的稅值也只有千億，但比起中國煙草公司的稅利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2017年全球利潤最高企業排名第一位的是美國的蘋果公司，全年凈利潤484億美元，略微超過年利潤483億的英美煙草集團。然而，2017年中國煙草公司凈利潤達1697億美元（10795億元），顯然甩了蘋果好幾條街。

去年12月31日，中國煙草子公司中煙國際（香港）向香港交易所遞交了首次公開募股（IPO）的上市材料。如果能批準，未來中國煙草公司的業績就不會是錦衣夜行了。

沒有上市，不為人知，中國煙草公司的人當然有一種勞苦功高并且十分委屈的心態。他們至少是國家稅收的第一功臣。一年前，某煙草行業網站上一段話最能表達其居功自傲的心境：“如果沒有煙草連續的‘兩個超萬億，或許我們的第二艘航母還只是圖紙，萬噸大驅還存在于想象，高鐵還遍布不了南北東西，大規模的稅收減免也還停留于規劃。對了，你或許還不能享受到這么多這么好的社會福利，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扮公知、打嘴炮，可能連耍嘴皮動鍵盤罵煙草的機會都沒有。”

全世界估計有13億人吸煙，其中絕大多數人吸食卷煙。在這些吸煙人群中，中國有3.5億煙民，占全球吸煙人數的26.9%。由于這個龐大的人群，中國除了煙草利稅高居世界第一外，還保有其他幾項有關煙草的全球第一。煙葉種植面積第一，煙葉收購量第一，卷煙產量第一，卷煙消費量第一，吸煙人數世界第一，死于吸煙相關疾病的人數第一。

煙草對中國人健康和生命的傷害還不只是誘發肺癌，而是能誘發16種癌癥：鼻咽癌、口腔癌、喉癌、食管癌、骨髓瘤、白血病、肺癌、肝癌、胃癌、胰腺癌、腎癌、輸尿管癌、結直腸癌、膀胱癌、卵巢癌、宮頸癌。其中，煙草誘發肺癌占81.7%，誘發喉癌占73.8%，誘發食管癌占50%，誘發膀胱癌占46.9%。

同樣，中國關于煙草的第一也并非是上面的統計，至少還有一個更巨大的后果，中國是吸入二手煙人口最多的國家。由于有龐大的吸煙人數，中國人每天至少一次暴露于二手煙的人有7.4億，大約吸入了全世界2/3以上的二手煙。僅僅是每年死于二手煙導致疾病的中國人就超過10萬。在這些人中，有吸煙者的妻子兒女、孫兒孫女，也有他們的父母和岳父母，還有他們的兄弟姊妺，甚至是他們的朋友和同一辦公室的同事。

根據中國癌癥報告的統計和預測，2017年，中國肺癌病人已達80萬，死亡人數近70萬，占所有癌癥死亡人數的1/4。同時，如果按目前的煙草消費水平，中國的癌癥發病人數還在以每年26.9%的速度增長。預計到2025年，中國每年僅是死于肺癌的人數，將達到100萬人，成為世界第一肺癌大國。

利潤是煙草公司的，癌癥是自己的;發財的歡樂是煙草公司的，癌癥和其他相關疾病的痛苦是自己。每個人都應該算得清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