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棟

上午下鄉去腰道村給貧困戶核算2018年第二季度的收入,下午去縣工行交納了單位的黨費。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我思量著這個月什么時間再去西安交大附屬一院復查。我想見見我的主治大夫楊林博士。
我打開醫院的官方網站,一眼便看到公告欄,有許多大夫因出差等原因停診。當我搜索到“血管外科”時,不覺睜大了眼睛,上面赫然寫著:“楊林,停診時間:2018年7月~2019年1月,停診原因:下鄉。”我一連看了幾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班回家路上,我走到灞河堤岸,在無人處,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很傷心,感覺在山窮水盡之處,剛看到柳暗花明,無奈倏忽之間,我的世界再度云霧彌漫。若去醫院復查見不到楊林大夫,我會像見不到親人般悲慟。
說來其實我很幸運。在生命處于最低谷時,我遇到了醫術精湛,且有一顆仁心的楊林大夫。兩次手術,一次腦血管造影,一次腦動脈支架手術,他的好已經深深烙在我的腦海中。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做腦動脈支架手術前,女兒和姐夫推我進介入手術室長長的走廊時,那個淚流滿面的我……
手術后康復的幾個月中,楊林大夫對我悉心關照和精心醫治,讓我又一次感受到塵世的溫暖。有尊嚴地活著,是一件多么幸福且幸運的事。我自我感覺恢復良好,血脂八項報告單,幾個指標都已正常。出院后,我嚴格執行楊林大夫的醫囑,按時服藥,控制體重。為了防止體重反彈,我天天鍛煉,風雨無阻。
記得知曉病情后,我從最初的恐慌,到產生沉重的心理負荷,到坦然接受,從容面對,是楊林大夫的疏導和鼓勵,給了我很多的勇氣。每一次去醫院復查,見到楊林大夫,我的心都格外踏實,仿佛見到親人般溫暖。
自從父母離世后,我認為自己已是孤兒,用表面的剛強偽裝內心的脆弱。可能在旁人眼里,我正常上班,讀書、寫作,跟過去沒有什么不同,但經歷過劫難的我,曾經的無助和彷徨,無人知曉。對來之不易的健康,也倍加珍惜。
賈平凹先生曾說:“保持文學的欲望與蓬勃,像野地里那些草。”對這句話,我非常認同。我想說,對生命的渴望與追求,也要像野地里那些草,蓬勃而抗逆。生活中我性格內向,不善言辭,近于木訥。就算見到楊林大夫,也是三言兩語。可在文字中,在詩歌中,我對楊林大夫的感激和敬意,可以盡情揮灑。一個患者的內心與正常健康人的內心是有差別的,可能更敏感,劫后余生,更懂得感恩和感激。因為歷經苦難的人,內心更豐盈。
在出院后康復休養的日子里,我讀了著名作家周大新的長篇小說《天黑得很慢》,體察了老年人在生命終點前的種種情狀。我多么希望天能慢慢黑,我能盡情享受一分一秒的曼妙時光。但我還不到知天命的年齡,面對疾病更應該科學求治。我承認生病就像是猝不及防的“晴天霹靂”,讓我尷尬,讓我無法躲藏。我只能默默接受,試圖跟時光來一場博弈。而遇到楊林大夫,是我不幸中的萬幸!從做手術到康復,我已經習慣聽著楊林大夫的聲音,聽他嚴謹的醫學判斷,接受他悉心的治療。
就這樣,每次來找我信賴的楊林大夫就診,我有“歸飛越鳥戀南枝,劫后余生嘆數奇”的感慨。這下突然要換成另外一個位夫,我得適應……是的,我感覺到了內心的惶恐。我給楊林大夫發去一條微信,說了我的內心感受。楊林大夫很快給了我回復,說他每周四會回來,讓我提前聯系,好繼續給我治療。下周三他去廣州開會前會留出時間,讓我去醫院找他。我的眼角又濕潤了,但這次涌出的是感恩的淚花。
行文至此,我想起楊林大夫的一次手術記錄:“又一例重癥脈管炎,當地省醫院建議直接高位截肢,患者慕名來到我們醫院。當地檢查發現患股動脈中段以遠閉塞,無主干顯影,見大量蜘蛛網樣側枝顯影,反復嘗試找到休眠的遠端脛后動脈,反復抽吸減容,抽出白色大量炎性內容物和部分繼發陳舊血栓。球擴后,射頻消融,殘余狹窄重的地方補救支架,重建左下肢動脈血流直至足底,挽救了患者,避免了截肢。值得期待的技術。”
高位截肢和保全雙腿,對患者來說是兩種命運,一種是有尊嚴地活著,一種是艱難地茍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患者生病是天災,是不幸的。醫者父母心!能遇見楊林大夫這樣有悲憫心腸且醫術精湛的良醫,對患者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柳暗花明”呢?對每一位醫生來說,美德即醫德,就像寬廣的一條河流,越深越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