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王愛國
【摘 要】 隨著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逐步推進,協調社會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的關系備受關注。自然資本通過整合經濟學和生態學理論,拓展了資本的內涵,有助于促進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是生態文明建設的強有力抓手。然而,學術界對自然資本的界定一直存在爭議,其核算對象及方法也顯著不同,缺乏普適性的定量化評價手段。文章從經濟學、生態學、管理學等多學科視角闡述了自然資本的概念及理論依據,并針對自然資本的核算內容與方法進行了歸類總結;最后對已有研究進行評述,明確主要問題并展望未來研究方向。在新時代,自然資本核算研究的發展方向應與國家宏觀核算體系、資源環境會計及自然資本投資研究相結合。
【關鍵詞】 自然資本; 生態系統服務; 理論基礎; 核算方法
【中圖分類號】 F06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9)03-0026-06
一、引言
自然生態系統提供給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和環境條件,是地球生命的重要支持系統。然而,隨著人類的發展和需求的不斷增加,人與自然的關系不斷惡化,造成資源短缺、環境污染、土地生產力下降、生物多樣性銳減、碳排放增加及氣候變化顯著等眾多生態環境問題。可持續發展在這一背景下提出并成為全人類共同追求的目標。在可持續發展理論研究的基礎上,資本的內涵也發生了變化。1995年世界銀行《人類發展報告》提出基于可持續理念的國家財富核算體系,將資本分為自然資本(natural capital)、經濟資本(economic capital)、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與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4個部分。自然資本作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在促進資源有效利用和生態環境保護的同時,保障社會經濟持續、健康發展。
1992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通過的《21世紀議程》明確提出開展自然資本和生態系統的評估研究。之后,Daily[ 1 ]對自然資本和生態系統服務的概念、內容、研究歷程及價值評估理論方法進行了系統說明;Costanza等[ 2 ]將全球生態系統服務歸為17類,并以貨幣的形式對全球自然資本進行了價值評估。這些研究受到了普遍關注和討論,推動自然資本研究成為熱點。聯合國于2001年6月5日的世界環境日開展了千年生態系統評估(The 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簡稱MA計劃,首次對全球生態系統進行了多層次綜合評估,以進一步明確生態系統服務的內涵,提高人們對自然生態系統的認知。繼千年生態系統評估之后,美國斯坦福大學、世界自然基金會等眾多機構組織合作開展的自然資本項目(Natural Capital Project,NCP),進一步推動了自然資本的評價與核算研究,促進了生態系統服務在實際管理決策中的應用。
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意在表明自然生態系統的價值性。在中國,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構建美麗中國已經成為國家重要的戰略任務,而如何協調社會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則是該項任務的難點。自然資本的提出為解決這一難點提供了有效方案。由于自然生態系統具有價值,并且可以作為資本進行投資,從而改變了人們傳統的財富觀念和利用方式,有助于提高社會總產出,促進自然生態系統對人類福祉的持續供給,推動經濟結構和經濟發展方式的逐步轉型,進而有效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實現可持續發展。
自然資本整合了經濟學和生態學的思想[ 3 ],是多學科交叉研究的熱點領域。本文從經濟學、生態學、地理學、管理學等多學科的視角對自然資本核算的理論基礎、內容及方法進行綜述,并在此基礎上探討未來發展方向,從而為生態系統服務評價、自然資源資本化、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等研究提供參考,為推動中國綠色經濟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提供理論支撐。
二、自然資本核算的理論基礎
(一)基本概念
國內外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自然資本進行了界定,具體如下:
1.自然資源論
在自然資本發展的萌芽階段,普遍將自然資本視為自然資源,新古典經濟學家認為自然資本與自然資源區別不大,在構造經濟增長函數時可以使用自然資本的概念。自然資源論最早由Vogt(1948)在討論國家債務時提出,他認為自然資源是國家發展的資本,稱自然資本(natural capital),并指出自然資源的耗竭會降低國家償還債務的能力。國內研究中,王美紅等[ 4 ]認為自然資本是在一定的經濟、技術條件下可以被開發利用以提高人們生活福利水平和生存能力,并同時具有某種稀缺性、實物性資源的總稱,如能源、礦產、水資源等。
2.生態資本論
在可持續發展過程中,自然資本也被看作生態資本或環境資本。1987年的《布倫特蘭報告》明確提出了生態資本(ecological capital)的概念,并認為環境和生物圈是最基礎的資本。Faucheux(1998)認為在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可將生態資本與自然資本理論作為重要議題。Ekins[ 5 ]進一步指出不能被人造資本所替代的、具有重要環境功能的自然資本稱之為關鍵自然資本。國內學者中,李萍和張雁[ 6 ]將自然資本分為有形環境資本與無形環境資本;王海濱[ 7 ]將自然資本作為生態資本,探討了相關研究內容、價值等問題。然而,也有一些學者指出自然資本與生態資本、環境資本存在區別,不能混淆。例如,Perk等[ 8 ]認為環境資本比自然資本涵蓋范圍廣,包括自然資本、人工自然資本及某些人造資本;而生態資本比自然資本范圍小,僅指自然資本中由生物提供的生態服務所具有的價值。
3.生態系統服務論
隨著人類對生態系統研究的不斷深入,一些生態經濟學家將生態系統功能及生物多樣性作為自然資本,并認為自然資本是指為現在或未來提供有用的自然產品流或生態服務流的存量,包括提供給社會和自然環境的物質、能量及信息等多種生態服務,一般稱之為生態系統服務。千年生態系統評估(MA)進一步明確了生態系統服務作為自然資本的內涵,即指人類從生態系統中獲得的所有惠益,包括供給、調節、文化及支持服務。生態系統服務是生態系統功能的表現,包括生態系統提供給人類生存必需的生態產品和保證人類生活質量的生態功能。生態經濟學家則認為生態系統服務是來源于自然環境的服務流,即產生某種最終服務和產品的生態過程,因此可以作為生產函數中的資本投入,通過影子價格及人類的支付意愿進行評價[ 9 ]。
4.自然資源與生態服務論
Pearce和Turenr(1990)在《自然資源與環境經濟學》中明確提出了自然資本,并認為與經濟增長函數中的人造資本相對應,主要包括自然資源、生態潛力、環境質量以及滿足人類物質和精神需求的生態服務功能。世界銀行(1995)按照人類勞動的投入情況將自然資本分為純自然資本和人造自然資本,涵蓋各種自然資源、生態環境功能及服務。Daily[ 1 ]認為自然資本是指生態系統產出的自然資源和生態服務的總稱,可分為流量資本和存量資本兩大部分。Hawken(1999)在《自然資本論》一書中將自然資本定義為人類所利用的水、土壤、空氣、魚類等資源,濕地、海洋、草原等整個生命系統以及提供給人類的多種服務功能。國內研究中,方愷和Reinout[ 10 ]、林婭和孫文營[ 11 ]、Zanka等[ 12 ]將自然資本定義為人類利用的自然物質、能量及自然提供的生態服務總稱。
此外,還有關鍵自然資本(critical natural capital)的提法[ 13 ],一般應用于環境管理政策方面,以促進區域的可持續發展。
(二)理論依據
1.自然資本的屬性特征
首先,自然資本來源于自然生態系統,在人類不同強度的作用下產生相應程度的閾值特征。一定閾值范圍內,生態系統具有彈性,可以恢復到原有狀態,持續提供自然資本;而超出閾值,生態系統將發生突變,造成功能的徹底喪失,影響自然資本的供給。因此在核算時應明確其存量、流量及負債狀況,以維持生態系統的正常功能。其次,自然資本作為一種特殊的資本,也具有相應的經濟和社會屬性,如資本的生產與增值性。自然生態系統產生一系列的生態功能,一般稱之為生態系統服務,其中需要融入人類勞動或意識感知才能獲得的服務方為自然資本。同時,自然資本可以通過合理的保護或經營得到不同程度的增值,如林地在人類適當的開發下可以升值,而過度砍伐則造成林木價值的耗用[ 14 ]。因此,在自然資本核算中應考慮不同利用方式下資本的增值性,核算其增值金額或折耗費用。
2.自然資本價值理論
自然資本能夠滿足人類在物質和精神方面的需求,對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說明自然資本有效用性,對人類具有一定的價值。同時,人類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又帶來自然資本在數量和質量上的稀缺性,進而影響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在人類的需求下,稀缺的自然資本具有效用價值,其價值大小依賴于稀缺程度。由于多數自然資本屬于公共物品或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質,因此在價值衡量時還應針對不同的利益相關者進行判斷。此外,自然資本也具有外部性,一方的利用行為會對另一方的福利產生正或負效應,包括不同空間范圍和不同時間尺度的影響,因此在價值核算時還應考慮自然資本的空間差異和時間變化特征,明確一定區域范圍內的主要資本類型,核算短期或長期的資本變化率。
3.資本保全理論
資本的供給需求變化帶來物價的變動,進而產生資本保全理論。該理論是現代會計理論中的重要內容,包括財務資本保全和實物資本保全,可以作為計量資本成本、收益及保值增值的依據。傳統的資本保全是針對短期的有形資本,而自然資本具有長期性,且涵蓋有形和無形資本,因此自然資本保全應充分考慮相應資本的屬性和時效周期。同時,由于自然資本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受諸多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且多數自然資本具有公共物品性,難以用市場價值化方法進行定價,因此一般以實物資本保全為主,并借助相關物質量核算的方法進行量化。
三、自然資本核算的內容與方法
自然資本具有獨特的屬性特征,在特定的理論支撐下可以進一步明確自然資本核算的內容及方式。
(一)研究對象及要素
結合自然資本的概念和生態系統服務的分類,將自然資本核算的對象分為有形和無形兩大類,相應的研究內容如下:
1.有形自然資本
該類資本主要是指可供人類利用的自然資源,在生態系統服務分類中則為產品供給服務,包括人類直接利用的食物、木材、水資源、礦產、石油等物質材料,與人類的經濟生產緊密相關。該類型的資本是有形的物品,可以明確核算其存量、流量、負債情況,再結合價值化的方法對有形自然資本進行貨幣化。同時,按照一定規則對該類資本進行產權劃分,可以進一步核算使用者的成本(如歷史成本、重置成本)、收益(如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可變現凈值及未來現金流量現值等。
2.無形自然資本
該類資產主要是指生態系統的非物質功能和生物多樣性,對應生態系統服務中的調節服務和文化服務。其中,調節服務是指自然生態系統對環境介質和過程的調節功能,包括流域水質調節、廢物消解、棲息地保護、病蟲害控制、疾病防控等服務,與人類的生存環境、身體健康、個體安全息息相關。文化服務是指有助于維持人類精神生活的生態功能,包括休閑娛樂、景觀審美、宗教信仰、文化教育等服務,與人類的精神享受和社會團體關系密切相關。調節服務和文化服務可以被人類直接利用或享受,但由于不具有物品屬性,難以核算其存量,因此相關研究多以評價資本質量和環境容量為主,或是借助替代指標達到量化物質量的目的。同時該類資本的價值核算也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一般通過權威機構定價、拍賣或政府補貼等方式確定其貨幣量。
(二)主要核算方法
根據自然資本的核算對象,將相關研究方法歸為4大類進行分析,其實物量和貨幣量的計算方法如表1所示。
1.供給服務及自然資源核算方法
在實物量核算方面,一般通過調查與清查法對生態產品或資源的實物形態及數量變化進行存量和流量的核算。例如,通過計算林木的株數、蓄積、胸徑、樹高及面積指標得到木材產品和森林資源的實物量。在價值量化方面,可以采用拍賣、交易等市場價值方法進行貨幣化,或將產品作為生產要素,通過生產函數法、一般均衡模型等方法模擬定價,也可以通過明確自然資本的開發、維護、恢復、稅金等費用,利用成本費用法進行價值化。此外,對于自然資源還需要結合實物的存量與預期量、物價指數與通貨膨脹系數、開發利用的成本及收益等方面,進行收益凈現值的計算。
2.調節服務與文化服務核算方法
對于兩種服務的實物量計算,通常采用經驗統計模型和生物物理模型進行量化。經驗統計模型是通過分析生態服務與影響因素之間的數理關系,建立線性或非線性的統計模型對生態服務質量進行評估。生物物理模型是在分析生態系統結構和過程的基礎上,評估生態服務的產生和流動,從而精確、連續地計算服務的數量和空間分布狀況。在價值量化方面,兩類服務均可以通過效益轉移法、專家修正法、意愿調查評估法進行貨幣化。其中,效益轉移法(Benefits transfer)是通過查表方式,利用簡單的數理計算分析方法,將已有研究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結果轉化到區域特征相似的待評價區,以得到研究區的估算結果。專家修正法是結合專家知識對量化模型進行本地化修正。意愿調查評估法則是通過調研利益相關者的感知,獲取其對相應服務的支付意愿,以此進行貨幣量化。縱觀國內的生態系統服務評價研究,多采用上述3種方法,并結合當地實際情況進行不同地區的生態服務價值評估[ 15 ]。此外,對于調節服務還可以采用影子價格法、替代成本法、工程費用法及維護成本法等間接市場法進行價值化。例如通過核算相同規模水庫的投資費用得到林地、濕地等生態用地的水源涵養服務,通過旅行費用法評估景區的文化服務價值。
3.生物多樣性核算方法
該方面多以評估手段進行價值核算。相關研究最初開始于1991年國際科學聯合會(SCOPE)召開的生物多樣性間接經濟價值定量會議,之后眾多學者展開了一系列的理論與實踐研究。由德國和歐盟委員會發起的全球TEEB計劃,主要研究生物多樣性的全球經濟效益、失去生物多樣性與未能采取保護措施的代價以及有效保護的成木,并推動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服務在管理決策中的應用。TEEB計劃中通過開發核算工具,把生態系統中的生物、物種或種群提供的服務功能數量化和貨幣化,從而獲得其物質量和經濟價值。此外,在實物量核算方面一般以Simpson指數、Shannon-wiener指數及Pielou均勻度等生物多樣性指數進行量化。在價值核算方面可借助上述支付意愿法、旅行費用法、替代成本法等價值化方法對生物多樣性的經濟價值進行量化[ 16 ]。
4.多種自然資本的綜合核算方法
將不同類型的自然資本轉換為具有相同計量單位的資本量,以實現自然資本的綜合評估。最簡單的方法是將自然資本價值化轉換為貨幣量以進行對比分析。然而,由于目前自然資本估價方法不成熟,尤其是調節服務、文化服務等無形資本,因此價值評估受到較多爭議[ 3 ]。一些生態學家認為可以采用非貨幣化的評估方法進行自然資本核算,例如綜合指數法、生態足跡法、能值分析法等[ 17 ]。其中,綜合指數法是指通過建立系統的評估指標并結合相應的權重賦值法,將自然資本統一成非量綱指數,以此評價特定區域內多種自然資本的現狀或歷史變化情況,例如Albert等[ 18 ]的研究,但該方法存在評價指標選擇的主觀性和評價標準的不規范等缺點。生態足跡法是指將生態系統所提供的自然資本換算成具有生態功能和生物生產力的地域空間,也稱之為“生態占用”。該方法可以實現對各種自然資本的統一描述,并通過引入等價因子和生產力系數進行各地區各類自然資本的累加和比較分析。例如,馬維兢[ 19 ]、方愷和Reinout[ 10 ]等研究。能值分析法借助能值轉換率將生態系統的物質流、能量流、貨幣流、信息流轉換為具有共同基準的能值,實現對多種自然資本的評估,也可用于分析系統的可持續性能,例如Brown等[ 20 ]和陳亮等[ 21 ]的研究。
此外,一些學者認為生態系統作為統一的有機體,應從整體角度,綜合考慮多種自然資本之間的有機聯系和相互依賴性,評價服務之間的協同和權衡效應,而非僅評價一種自然資本,或簡單地將多種資本量累積相加取總值。通過GIS空間分析平臺,開發多種模擬模型及軟件,可用于量化多種自然資本[ 22-23 ]。例如自然資本項目(NCP)研發的InVEST(Integrated Valuation of Ecosystem Services and Tradeoffs)模型,可以實現對自然資本物質量和價值量的度量,并為后續的制圖、建模和估價提供有力工具。目前該模型已在流域水環境評估、海洋空間規劃、碳減排和補償等相關領域成功應用。Nelson等[ 24 ]利用該模型對美國Willamette流域生態系統的多種自然資本進行了核算,并探討其相互之間的關系。
四、結論及展望
(一)簡要結論
自然資本作為人類生產生活過程中的稀缺要素,正在改變人們對傳統資本的認知觀念。從上述自然資本核算的研究綜述可知,盡管自然資本的萌芽思想早已形成,但學者們對于自然資本的內涵界定不一,其核算對象及研究方法存在顯著差異,缺乏普適性的定量化評價手段。具體可表述如下:
(1)自然資本內涵的探討涉及經濟學、生態學、環境學等學科,一般從自然資本的實物形態、組成方式等方面進行界定,不同領域的學者對自然資本的認知也存在一定差異,分別側重資本、生態系統及自然環境等層面。此外,研究較少從資產核算角度進行清晰定義。因此,未來研究可以從會計確認和計量等方面進一步明確自然資本的內涵。
(2)自然資本類型多樣,一般可以分為無形和有形資本兩大類。盡管自然資本的經濟屬性特征明顯,但在實際核算時應全面考慮其實物量和價值量,應用多學科的計量方法,以便準確、客觀地評價區域自然資本的富集度。同時,由于自然資本還具有特定的生態屬性,在被人類利用的過程中,不僅數量發生變化,而且質量也可能改變,產生增值或耗損效應。因此,在自然資本核算時還應充分考慮質量變化對單位價值的影響,厘清自然資本的存量、流量及價值量的變化特征。
(二)研究展望
自然資本核算研究對宏觀經濟學、生態經濟學、環境審計及會計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在完善自然資本核算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如下相關研究:
1.國家宏觀核算體系研究
在宏觀核算方面,國際上1968年頒布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SNA)未考慮自然資源和環境質量。1993年聯合國提出了環境與經濟綜合核算體系(Integrated System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 Accounting,SEEA)是對SNA的補充。其中,國內生態生產總值(Ecological Domestic Product, EDP)從可持續的角度對GDP和GNP進行了“綠色化”,實現了綠色GDP核算。然而,SEEA體系并不完善,尤其是未考慮評價指標的時空尺度不一致、數據來源困難等問題。因此,通過開展自然資本核算研究,建立核算的理論與方法體系,計算各類資本和總體資本的存量與流量、實物量與價值量,以完善國家宏觀層面的經濟核算體系。具體可采取兩種方式:一是保留現有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不變,在自然資本核算的基礎上,建立其二級賬戶,即自然資本賬戶;二是修正SEEA核算體系,綜合考慮自然資本、社會福利及經濟發展,建立一套更為全面、系統的綜合核算體系。此外,明確不同區域自然資本的消費、分配、補償數量與額度,建立空間差異與動態變化的核算體系。
2.資源環境會計研究
自然資本核算是資源環境會計、生態價值會計、自然資本產權會計等相關會計研究[ 25-26 ]的基礎,同時也為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及自然資源離任審計提供方法和數據支撐。而建立基于自然資本的資源環境會計體系,首先需要將自然資本的經濟學計量與實物量評價轉變為會計學計量,從會計學的角度審視自然資本計量問題,并納入會計核算體系。例如,自然資本中的很多生態服務都未進入市場,沒有獲得公允價值,在傳統會計賬戶體系中難以計量。如上所述,宏觀層面的自然資本核算研究較早,因此可以在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進行資源環境會計研究。首先參考宏觀核算體系,構建適用于微觀企業層面的通用會計理論框架,明確自然資本的類別、各自的屬性、會計科目(如存量、流量、負債、成本、收益、凈資產)等。其次,在環境標準的基礎上,借助自然資本核算的多種方法得到公允價值,以評估促進其會計計量;在計量尺度上,突破以貨幣計量為主的傳統方式,研究采用實物數量(如單位排放量)、質量(如污染物處理率、達標率)及經濟技術(如單位GDP產能、碳排放)等指標。再次,在賬務處理時明確自然資本不同運營方式(國家投入、購買式、租賃式、債務式、稅費金等)的遞耗資產、運營周期、銀行貸款及預期收益情況。最后,在傳統會計報告的基礎上,增加有關自然資本的項目及披露事項,合理設計基于實物量和價值量的報表結構,便于自然資本會計的有效實施。
3.自然資本投資研究
自然資本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財寶”,人類的生產和生活行為會損耗自然資源、干擾生態系統、影響環境質量,造成自然資本的數量和質量的降低。因此需要政府、企業、個人對自然資本進行投資,以保障資本的可持續供給。由于自然資本多為公共物品,且當時效益不明顯,因此其投資形式一般以政府的直接投資為主。中國目前實施的重大生態補償項目和環境綜合治理工程均屬于這類型的投資,包括20世紀90年代開始實施的中西部退耕還林、還草項目,三北防護林建設工程,國家水體和大氣污染防治重大專項等。通過政府投資可以宏觀調控各利益相關方的行為,提高政策執行力度。然而,政府投資也存在一系列的問題:首先,投資所帶來的效益往往滯后,地方政府參與的積極性不高;其次,一些生態服務類資本產生的區域邊界與行政管理邊界并非一致,使得成本投入和效益影響的空間范圍不同,即所謂的“空間外溢效應”,這給區域范圍的核算帶來較大困難,如跨行政區的成本分攤與利益博弈、核算數據不統一等問題。為此,需要在自然資本核算時,明確核算的要素,優化計量方法,界定核算的空間范圍,進行不同時間周期的預估分析,以滿足實際管理決策的需求。具體來說,在核算要素方面要明確不同時間周期和區域范圍的投資總成本和總收益、分期成本與收益、各成本和收益的類別、收益凈現值、經營成本回收期、區域成本分攤與利潤流動等科目;在核算方法方面可借助經濟學領域的投入產出法(Input-output Method)、一般均衡模型(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生命周期法(Life Cycle Approach),以及自然科學領域的生態動力模型,明確自然資本的“源”“匯”,量化受益者的空間位置和數量,模擬其空間流動,從而為自然資本的精確核算,也為區域生態補償、環境稅費等政策的制定奠定方法學基礎。此外,政府的單方面投資往往會引起管理費用較高、資金短缺等問題,因此應積極探索多方面融資渠道,建立自然資本市場,通過市場機制調動企業參與的積極性,促進資本運營效率。目前國外較成功的自然資本市場有排污權交易、碳市場交易、濕地銀行等,需要在資本核算方面,準確量化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價值,為市場的初始定價奠定基礎。
【參考文獻】
[1] DAILY G. Nature's services:societal dependence on natural ecosystems[J]. Pacific Conservation Biology,1997,6(2):220-221.
[2] COSTANZA R, LIMBURG K, GRASSO M, et al. The value of the world's ecosystem services and natural capital[J]. Nature,1997,387(1):253-260.
[3] 朱洪革,蔣敏元.國外自然資本研究綜述[J].外國經濟與管理,2006,28(2):1-6.
[4] 王美紅,孫根年,康國棟.我國自然資本、人力資本與經濟資本的空間錯位分析[J].科學學研究,2009,22 (1):59-65.
[5] EKINS P. Identifying critical natural capital:conclusions about critical natural capital[J]. Ecological Economics,2003,44 (2):277-292.
[6] 李萍,張雁.論西部開發中的環境資本[J].社會科學研究,2001(3):55-58.
[7] 王海濱.生態資本及其運營的理論與實踐[D].中國農業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5.
[8] PERK J, CHIESURA A, GROOT R. Towards a conceptual framework to identify and operationalise critical natural capital[R]. Rome: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1998.
[9] BOYD J, BANZHAF S. What are ecosystem services? The need for standardized environmental accounting units[J]. Ecological Economics,2007,63(2):616-626.
[10] 方愷,REINOUT H.自然資本核算的生態足跡三維模型研究進展[J].地理科學進展,2012,31(12):1700-1707.
[11] 林婭,孫文營.深化自然資本理念與發展循環經濟[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8,22(5):80-85.
[12] ZANKA B, BAGSTADB K J, VOIGTC B.模擬城市蔓延對自然資本存量和生態服務功能流的影響:美國華盛頓州普吉特海灣的案例研究[J].城市規劃學刊,2016(3):126.
[13] EKINS P, SIMON S, DEUTSCH L, et al. A framework for the practical application of the concepts of critical natural capital and strong sustainability[J].Ecological Economics,2003,44(2):165-185.
[14] 劉梅娟,溫作民.森林自然資本會計計量體系及方法[J].林業科學,2011,47(3):161-169.
[15] 歐陽志云,朱春全,楊廣斌,等.生態系統生產總值核算:概念、核算方法與案例研究[J].生態學報,2013,33 (21):6747-6761.
[16] 徐慧,彭補拙.國外生物多樣性經濟價值評估研究進展[J].資源科學,2003,25(4):102-109.
[17] BURKHARD B, GROOT D, COSTANZA R, et al. Solutions for sustaining natural capital and ecosystem services[J]. Ecological Indicators,2012,21(3):1-6.
[18] ALBERT C, BONN A, BURKHARD B, et al. Towards a national set of ecosystem service indicators:insights from Germany[J]. Ecological Indicators,2016, 61(1):38-48.
[19] 馬維兢,劉斌,楊德偉,等.基于三維生態足跡模型的流域自然資本動態評估:以福建省九龍江流域為例[J].資源科學,2017,39(5):871-880.
[20] BROWN M T,ULGIATI S,閔慶文.生物圈與自然資本的能值評價[J].AMBIO-人類環境雜志,1999(6):486-494.
[21] 陳亮,王如松,李愛仙,等.區域自然資本與自然資本持續度評價:以北京市為案例[J].城市發展研究,2009,16(12):51-55.
[22] OUYANG Z Y, ZHENG H, XIAO Y, et al. Improvements in ecosystem services from investments in natural capital[J].Science,2016,352(6292):1455-1459.
[23] RAYMOND C M, BRYAN B A, MACDONALD D H, et al. Mapping community values for natural capital and ecosystem services[J].Ecological Economics,2009,68(5):1301-1315.
[24] NELSON E, MENDOZA G, REGETZ J, et al. Modeling multiple ecosystem services,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commodity production, and tradeoffs at landscape scales[J].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the Environment,2009,7(1):4-11.
[25] 魏春飛,秦嘉龍.生態價值會計核算框架構建[J].會計之友,2014(33):25-29.
[26] 胡海川,張心靈,馮麗麗.會計視角下草原生態補償標準確定體系研究[J].會計之友,2018(2):4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