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1949：“人心是最大的政治”

201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迎來成立70周年大慶。回望70年前，革故鼎新，重溫這一年國民黨軍隊紛紛起義的歷史，會清晰看到：什么叫“歷史大勢”，而在歷史關鍵時刻，當事人又如何順應歷史大勢，毅然作出了符合民族大義的選擇。

國民黨氣若游絲，出路何在

蔣介石素以黃埔軍校“校長”的身份為榮，他最終走上國民黨政權的權力巔峰，靠的就是“黃埔系”，他通過掌握這支軍隊，逐漸將國民黨的軍權、黨權、政權集于一身，權傾一時。在諸多“天子門生”眼中，他是至尊無上的“校長”。

但在1949年，“校長”差點就被黃埔軍校二十三期的學生活捉了。二十三期，也是黃埔軍校在大陸的最后一期。

“1949年11月7日，蔣介石召集軍校全體官生講了話。他披件黑斗篷，只講了七分鐘。他說要遷校，卻沒說清楚遷到哪里，但人們都明白，只有一個臺灣，別無他處。那時西南只剩一個四川省（貴州解放，云南盧漢起義）。這時，黃埔軍校軍官李永中、肖平波、肖步鵬準備扣押蔣介石后起義，但肖步鵬采取兩面派手法，把扣蔣計劃告訴了蔣介石。蔣介石乘坐飛機倉皇逃走……”這是黃埔二十三期生谷云鵬在《黃埔軍校最末一期起義前后》中的回憶。

1949年兵敗如山倒時，蔣介石還試圖以四川作為基地與解放軍展開持久戰，對二十三期三千余名黃埔生寄予厚望。當年9月12日，他帶著諸多大員飛抵成都，輪番給軍校學生講話打氣，但效果適得其反。“人們不難發現：這些講話，第一，不敢講形勢；第二，不敢講戰場；第三，再也不敢提多長時間打敗共產黨了。這就告訴人們：第一，形勢不好；第二，戰場上一敗涂地；第三，打不敗共產黨。蔣介石想打氣反而弄巧成拙。黃埔廣大官生預感到形勢嚴重，國民黨沒有幾天了，出路何在？迫使人們早日抉擇……”

出路何在？這是1949年國民黨陣營面對的共性問題。迷惘、絕望情緒彌漫于國民黨軍營，谷云鵬回憶文章中有個細節：1949年6月黃埔軍校慶祝建校閱兵典禮，正當閱兵總指揮撇刀報告時，懸掛在蔣介石銅像后中門上的國民黨青天白日旗，自己斷線墜落下來。閱兵完了，大家議論紛紛，都說：“國民黨壽命已盡，該到垮臺了。”有的軍官甚至掉起淚來。

關鍵時刻順應歷史大勢

鄧錫侯曾是四川著名的軍閥，在35歲的時候就當上了四川省長。無論是紅四方面軍建立川陜革命根據地，還是中央紅軍長征經過四川，鄧錫侯都跟紅軍打過仗，有幾仗打得還很激烈，比如于1935年5月至7月的“千佛山戰役”，紅軍與川軍都殺紅了眼。十幾年后，鄧錫侯卻毅然投向了曾經生死搏殺的對手。還有什么比這個更能說明歷史的選擇？

鄧錫侯通電起義時，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成立的兩個多月后了。在這一年10月1日的開國大典上，有許多特殊的參與者，陳明仁就是其中一位。陳明仁，黃埔一期生，以驍勇著稱。1949年8月，陳明仁與程潛率軍起義。

湖南和平解放后，毛澤東特地邀請陳明仁到家中作客，并幽默地說：“我看林彪打仗就不如你喲!”毛澤東說的是1947年6月的四平街戰役。那一年，林彪在東北戰場戰無不勝，獨四平街一役敗于陳明仁之手。但兩年后，陳明仁也起義了。

陳明仁起義的消息，對國民黨震動極大，“陳明仁在四平同共產黨打得難解難分，誰能想到他也這樣？以后還能信任誰”？

起義后，陳明仁受到很高禮遇，毛澤東親自邀請他和程潛赴北京，參加全國第一屆政協大會及開國大典。程、陳二人抵京時，毛澤東派聶榮臻在車站迎接，并陪送到“六國飯店”下榻，朱德率眾多解放軍將領出席迎接宴，毛澤東親自在門口迎接他們。

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大授銜，其中有159名國民黨起義軍官，陶峙岳、陳明仁、董其武被授予上將。陳明仁當時感嘆：這是他有生第一個上將軍銜。

眾心所向，人心是最大的政治

重讀1949年國民黨軍起義的歷史，很多細節，后人讀到此，頗為動容，能讀出那時的中國人，對一個新中國的渴望，以及作出歷史抉擇時的欣喜與自信。

1949年12月9日，與云南起義同一天發生的四川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部起義，一個細節是：全軍官兵自動撕下國民黨部隊領章肩章，細心地剪了一個紅五星帽徽來戴上，有的用紅緞子，有的用紅布，有的大，有的小，形狀各異，這也可看出當時官兵的心情，等解放軍的軍代表到來后，才知道帽徽胸章等要上面頒發。待到大邑整訓時，解放軍工作團團長正式宣布：“今天上面發來兩件你們盼望已久的禮物，一件是胸章，一件是帽徽，這一下你們真正成為解放軍的一員了!”

對于起義，蔣介石自然是恨之入骨。盧漢在昆明通電起義后，國民黨中央軍嫡系部隊兩個軍大兵壓境，發動陸、空進攻，企圖撲滅起義部隊，重新占領昆明，向士兵許下了“攻下昆明，準許自由行動三天”的“獎賞”。

盧漢一方面火速派人送信，向解放軍緊急求援。陳賡接到劉伯承、鄧小平火速馳援昆明的命令后，立即派出第四十九師作為先遣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向昆明進軍。同時，盧漢組織一切能夠組織的力量，保衛昆明。

危急時刻，昆明軍民同心，堅決不讓已經升起了五星紅旗的昆明城，再度落入國民黨之手。軍人前線拼死作戰，群眾不眠不休，堆沙包，挖戰壕，筑碉堡，修造槍支，清查匪特……經過6天6夜艱苦卓絕的戰斗，敵軍未能打下昆明，而解放軍大軍已火速逼近，敵人不得不撤圍而去，昆明保衛戰遂告勝利結束，全城歡騰。為昆明，為新中國，也為自己。一個新的時代到來了。

《毛澤東年譜》記載：1949年9月23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前夕，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在北京舉行宴會，專門宴請了26名國民黨起義將領。席間，毛澤東幾次舉杯慶祝到會的原國民黨軍將領響應人民和平運動的功績。毛澤東說：“由于國民黨軍中一部分愛國軍人舉行起義，不但加速了國民黨殘余軍事力量的瓦解，而且使我們有了迅速增強的空軍和海軍。”

這些人，如燦爛星河，輝映歷史，銘記了一個大時代：歷史大勢，浩浩蕩蕩，四海英雄，眾心所向！人心是最大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