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中女性形象及女性意識淺析

劉雨晴

【摘 要】《第十二夜》是莎士比亞喜劇的杰出代表作，這部作品以幽默的語言、輕松的筆調描寫了一個人物關系較為復雜的愛情故事。本文試圖從女性視角出發，通過對文中三位女性人物形象的分析，具體闡釋莎士比亞的女性主義意識。

【關鍵詞】《第十二夜》;人物形象;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106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9）01-0230-02

威廉·莎士比亞是英國文學史上最杰出的戲劇家，也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最偉大的作家和人文主義者。在莎士比亞的作品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他無時無刻不在引導人們懂得“人”的價值、尊嚴和力量（莫洛佐夫：1987）。莎士比亞塑造了眾多的具有反抗中世紀傳統道德和思想的新女性形象，生動地再現了女性地位和封建主義對她們生活、思想、情感的影響。例如《威尼斯商人》中聰敏機智的鮑西亞，《李爾王》中充滿真愛和誠實的考狄莉婭，再如《羅密歐與朱麗葉》中敢為自己的幸福而向封建世俗斗爭的朱麗葉。她們身上都體現出莎士比亞的人文主義情懷，表現了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者的價值觀、道德觀、愛情觀。

《第十二夜》是莎士比亞經典戲劇之一，劇中塑造了有明確自我意識的女性及弱化的男性。在這部劇中女性是核心，而男性則作為陪襯，在層層對比和描寫中凸顯女性的主體意識。本文以劇中三個女性的人物塑造來探討莎士比亞的女性主義意識。

一、薇奧拉的形象分析及其體現出的女性意識

薇奧拉先后經歷了四次波折：遇到海難與哥哥分離;女扮男裝作為公爵侍從并愛上公爵;替公爵求愛反而被愛上;與哥哥重逢并與公爵結婚。在第一次波折中，薇奧拉在海上遇難，并且和生死未卜的孿生哥哥西巴斯辛失去聯系，流落到伊利亞。盡管在這種處境下，她也沒有失去斗志，而是堅持不懈地同命運作抗爭，這是女性自我意識的集中體現。薇奧拉對公爵早有耳聞，船長對公爵的大加贊美令她更加傾慕公爵。于是，她不顧世俗的眼光，女扮男裝接近奧西諾，表現了她對愛情勇敢而堅定的追求。但奧西諾深愛著美麗優雅的奧麗維婭，作為公爵的男仆，薇奧拉還要替公爵向奧麗維婭求愛。對薇奧拉來說這無疑是個打擊，但是這沒有讓薇奧拉有半點放棄追求公爵的念頭。一方面，她認真完成奧西諾交給自己的“艱巨任務”;另一方面，做出“唉，怨只怨多阻礙的前程！但我一定要做他的夫人”①的果敢決定。

在替公爵求愛的過程中，薇奧拉既摒棄了女人慣常的嫉妒心，大方承認并贊美奧麗維婭小姐的美麗，又表現出優雅的才情和過人的智慧，真心實意替奧西諾求婚。她初次登門拜訪時，奧麗維婭拒絕接見。薇奧拉沒有立刻打道回府，敷衍了事。她立誓非要見到奧麗維婭，否則就要“像州官衙門前豎著的旗桿那樣立著不走，像凳子腳一樣直挺挺的站著”。②進入奧麗維婭閨房后，她發現奧麗維婭卻戴著面紗，使她真假難辨。薇奧拉沒有因此惱羞成怒，而是冷靜沉著，以幽默的口吻說“兩位美人，不要把我取笑;我是個非常敏感的人，一點點侮辱都受不了的”。③當奧麗維婭露出真面目，她立刻用大量贊美之詞和懇切的態度，訴說公爵對她的愛慕之情。薇奧拉不僅能言善辯，而且才思敏捷，用自己的智慧和口才迷倒了自己的“情敵”，表明她認真地去完成公爵下達的任務，沒有因個人感情問題有所懈怠。但是，奧麗維婭對她的愛慕給她帶來一些煩惱，使她不能完美地交差，這是第三次波折。同時，這些情節的安排也是對男性和地位的嘲諷。一位女扮男裝的仆人戰勝了公爵，贏得了伯爵小姐的芳心，這暗示了人與人之間擁有平等地位，每個人都有被愛的權力。

薇奧拉作為一個女扮男裝的侍童，既不能向公爵表露自己的心意，也不能得到公爵的愛慕，這是第四次波折。在文章的結尾部分，正是由于西巴斯辛的突然出現，使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讓聰慧堅強的薇奧拉得以脫離愛情的苦海，使蒙昧的公爵終于恍然大悟，與深愛著他的薇奧拉締結良緣。這也體現出莎士比亞的女性主義意識，希望女性能夠追求和擁有自己的愛情，獲得圓滿的人生。

瑪麗·伊格爾頓認為：“一個頗有才氣的姑娘，只要勇敢用自己的才華舞文弄墨，就會遭到反面本能的反對和阻礙”（瑪麗·伊格爾頓：1989）。這是文藝復興時期對女性才華的壓制和恐懼的表現。不同于當時的社會打壓，薇奧拉是一個智慧過人的女性，莎士比亞塑造這樣一個能言善辯的角色，體現了他對女性才華的肯定和提倡男女平等的女性主義意識。劇中，莎士比亞通過對比和反諷的手法突出表現了薇奧拉完美的女性形象。首先，薇奧拉對待愛情的態度同奧西諾在面對所愛時怯怯諾諾，顧影自憐，沉浸在愛情的苦悶中，而不做出實際行動的懦弱表現形成對比。其次，薇奧拉的機智勇敢與安德魯的愚蠢無能，馬伏里奧的虛榮做作，托比的粗魯無禮、莽撞行事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莎士比亞為了突出表現女性主義意識，對男性地位、金錢、智慧的諷刺。

二、奧麗維婭的形象分析及體現出的女性意識

劇中的另一女主角奧麗維婭也是集智慧與美貌于一身的。奧麗維婭作為一位高貴的伯爵小姐，自有其學識與修養。而且她天生麗質，連公爵也被她的風采所深深折服，贊嘆她是降臨凡間的天神。奧麗維婭機智果敢，因為不想接受公爵的求愛，她裝扮成侍女，準備捉弄一番女扮男裝的薇奧拉。但她卻在西薩里奧氣度不凡、口才了得的替公爵求愛的過程中，愛上了這個仆人。出于矜持和高貴的身份，她沒有直接表達自己的愛戀，而是差管家將自己的戒指送給西薩里奧，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她膽識過人，在遇到西巴斯辛時，她以為是西薩利奧，迷戀于他那周身氣質，敢于沖破封建禮教束縛立刻向其表達愛意并宣布與他的婚約。雖然奧麗維婭的愛情之路并不平坦，甚至有點小荒唐，但是我們可以看出她對純真愛情的執著和向往。

奧麗維婭又是一位富有的伯爵小姐，但她卻視金錢權力如糞土。奧西諾公爵多次派人求親，均被拒之門外。如果公爵是個品行不端的登徒子還說得過去，可他卻是一個公認的高尚之人，權勢財富地位皆具，是女子理想的丈夫人選。奧麗維婭自己也承認“雖然我想他品格很高，知道他很尊貴，很有身份，年輕而純潔，有很好的名聲，慷慨，博學，勇敢，長得又體面，可是我總不能愛他”。④她無視封建等級觀念，不愛身份尊貴又富有的公爵，卻深愛著一名侍從，因此勇敢而執著地追求自己渴望的愛情。奧麗維婭與劇中男主人公有著相似的社會地位和經歷。奧西諾在感情中是被動者，他的感情是自我欣賞的。他仰慕奧麗維婭的品貌已久，哀嘆愛情的苦澀，卻遲遲不肯行動，僅僅是派仆人去傳達自己的愛意。而奧麗維婭與之相比則果斷熱烈得多，一旦產生愛情便立刻行動去表達自己的愛戀之情。通過這對人物對比莎士比亞向讀者展示了一個反傳統的女性形象。

奧麗維婭不僅聰明，而且她操持家務，指揮仆人也有自己的方法，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好主人。在父兄相繼去世之后，她并沒有荒廢家業，而是把伯爵府宅打理得井井有條。奧麗維婭有一顆高貴的靈魂，她既能體諒管家被捉弄后的無理取鬧，又不鄙視小丑的插科打諢，更能容忍整日酗酒，毫無作為的托比叔叔。她也不是愛慕虛榮，喜歡甜言蜜語的庸俗女子。當西薩里奧用大量的華麗辭藻替公爵求愛時，她卻讓“他”說重點，不愿聽那些恭維話。奧麗維婭一直忠實于自己的內心想法：在愛情中，她不在乎地位財富，只在乎自己的心之所向，使她最終獲得了西巴斯辛的愛，也算是獲得了一個完美結局。

三、瑪利亞的形象分析及體現出的女性意識

正如莎翁筆下的尼莉莎、快嘴桂嫂等女仆形象一樣，瑪利亞聰明伶俐，也有著識人的獨到眼光。瑪利亞之所以捉弄奧麗維婭的管家馬伏里奧， 一方面是出于為她所傾慕的托比老爺出氣，因為托比爵士不止一次地被馬伏里奧指責奚落，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討厭馬伏里奧的那種自命不凡的虛榮心和裝腔作勢的假正經。這個自詡為清教徒，表面看起來清心寡欲、一本正經的人物，瑪利亞卻一語道破了其本質：“他是個鬼清教徒，反復無常、逢迎取巧是他的本領;一頭裝腔作勢的驢子，背熟幾句官話，便倒也似的倒了出來，以為自己真了不得，誰看見都會愛他……”。⑤

當托比、安德魯和費邊想修理管家而束手無策時，瑪利亞抓住了馬伏里奧的弱點。她利用馬伏里奧虛榮自傲的缺點，讓其誤以為伯爵小姐喜愛他，結果卻令他在眾人面前出盡洋相，被托比等人當作瘋子關了起來。戲弄馬伏里奧這一情節不但是劇中的一大亮點，為劇本增添了滑稽幽默的氛圍，而且充分體現了瑪利亞狡黠聰明的性格特點。表明了女性對于男權的反抗，體現出女性要求平等的思想意識。同時，瑪利亞作為下層人民，受到的壓迫也是多重的。在本劇中，瑪利亞看不慣安德魯爵士，罵他是個“大傻瓜”，是個“浪子”。在她看來，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女性群體和下層人民不應該受到歧視，要敢于爭取思想解放和自由。

四、結語

薇奧拉是擁有智慧和才華的女性代表，她樂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不顧世俗的眼光，遇到困難也毫不退縮。奧麗維婭敢于沖破封建禮教約束，不顧封建等級觀念，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瑪利亞作為下層人民的代表，勇于反抗，為自己爭取話語權和思想自由。通過對這三個人物形象的分析，可以看出莎士比亞對女性才華、品格的肯定。他在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時代，鼓勵女性追求思想的解放的同時，也將自己對當時社會的期望和個人的道德觀與情感認知展現給讀者。《第十二夜》中體現的女性主義意識，不僅在文藝復興時期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而且對西方的女性主義發展也有很大影響。

注釋：

①②③④⑤莎士比亞.朱生豪譯.第十二夜[M].中國出版集團，2009：25，37，37，43，65.

參考文獻：

[1]李偉民.中國莎士比亞批評史[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6.

[2]瑪麗·伊格爾頓.女權主義文學理論[M].胡敏等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89.

[3]莫羅佐夫.論莎士比亞[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

[4]莎士比亞.第十二夜[M].朱生豪譯.中國出版集團，2009.

[5]莎士比亞.莎士比亞喜劇集（上）[M].朱生豪譯.北京：外文出版社，2000.

[6]王立敏.《第十二夜》中薇奧拉的形象分析及女性意識淺析[J].安徽文學，2015.

[7]王守仁.英國文學選讀[M].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8]朱立元.西方當代文學理論[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