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倩儀

荷塘
華南師范大學的石牌校區有一條紫荊路,兩旁種滿了紫紅色的洋紫荊。到了花開的季節,常常能在早起的清晨,遇見被花瓣鋪滿的校道,從行政大樓門前一直延伸到校醫院。那時,大自然剛剛睡醒,晨鳥已經開始鳴啼,朝陽已經開始伸懶腰。那時,人們還沒有睜開惺忪的睡眼,飯堂才剛剛飄來烤好的面包香氣,清掃大街的大卡車還沒有“唰唰”地開過這條紫荊路。于是,有風的時候,已經爭奇斗艷了一個晚上的紫荊花瓣還依舊會洋洋灑灑撲向路過的你……
華師很美,剛來到這所大學的時候我還沒有能夠感受到她的魅力。那時的我,才剛剛結束“索命”的高考,還沒有活出像別人所說的那種“武士收鞘”的豪爽和瀟灑,懷著對未來的暢想,對傳說中的“自由”的向往,來到了這里。甚至在開學之前,我都沒有想過上網查一切關于這所我即將生活四年的大學。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想象中的美麗模樣,我不知道她是否會如我期待般待我以溫柔。就這樣,我來到了華師,來到了天河區的石牌,來到了這所今年已經八十五歲,我不知道算是老母親還是年輕母親的懷里。
比起華師,我心底里更愿意喊她“花師”,大概是在花城廣州的緣故,這是一座被百花偏愛的校園。十一月開到來年三月的紫荊花、二三月悄然綻放的玉蘭、四月燦爛到五月的木棉、六月盈滿情人湖的荷花、九月暗香浮動的桂花。四季花不斷,有成片的震撼,更有零散的愜意。也許是因了這開不斷的花季,她在我心中多了幾分姿色,每每有友人來華師,我總能很自豪地和他說,這個時候來華師應該去看什么花啦,啊,你要是遲些來就能見到什么花開滿整個校道的美景了。哦,我還想偷偷告訴你,華師還藏著一位春季魔法師。我們總說“落葉知秋”,但是這位魔法師卻喜歡在初春,用“遍地金黃”來向世界宣布他的到來。伴隨著幾場春雨,華師會被金黃的落葉覆蓋,而后就是春芽初露。落英繽紛,一半是過去一年走到了盡頭的惆悵,一半是新的一年即將來到的希望。

東九樓遠眺
華師很美,雖然這里的宿舍打破了我從電視劇看來的關于大學宿舍的幻想,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回”型建筑,抬頭還能看見魯迅先生在《故鄉》里談到的“四角的天空”,但是這里遇到的人、這里發生的事,卻不似“四角的天空”般狹隘與封閉。大學的美,不僅美在景,更美在“境”。
境,是修身養德的環境。擁有紙質文獻約四百萬冊的華師圖書館為同學們提供豐富的資源和舒適的學習空間,還設有為學生排憂解難的真人圖書館,提供精彩的藝術文化交流活動。經典講壇、行知論壇、真人書會、讀書會……形式多樣的講座和分享會能夠將我們帶入一個未曾領略過的天地。之前網上有一句很熱門的話是“你見過凌晨四點鐘的……嗎?”其實,讓人在意的不是那個地方,是“凌晨四點鐘”這個讓人疲憊的時間。大學期間,我見過很多次凌晨四點的廣州,我見過很多次凌晨四點的華師,但這都不是令我引以為豪的。令我引以為豪的是,我見過凌晨六點半在圖書館門口邊讀書邊等待開門的準備考研的師兄師姐,我見過背著月光踩著《Forever in Love》這首薩克斯風曲子離開一課大樓的人潮,而我,也在其中?!芭蒺^”“泡教室”在大學不僅僅表示待在這個地方做題、看書,更有研討、主題活動、學習分享等很多讓你獲益匪淺的節目。在潛移默化的文化熏陶中,你我逐漸向期待中的自己靠近。
境,是為人處世的境遇。初上大學,我常常看到一句話:“在大學,有的人選擇成為面過百試的社團達人,有的人選擇成為博覽論文的科研大咖,也有的人選擇成為閑適云雨的小透明,但無論你即將成為哪種,你的大學都不應該過得平庸。”過去我常常認為“過得不平庸”就是名揚天下、身懷神技或者財富滿斗。但是當我步入大學,成了一名真正意義上的“大人”,我才慢慢意識到,“過得不平庸”是指活成你自己,活出你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你開始知道對待事情以及事務的處理方式與方法有很多種,但沒有一種能夠讓所有人都舒服,要選擇讓自己最問心無愧的那種。在這個過程中,你開始被迫直面自己的不完美,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再竭盡全力的努力都會顯得無力,但不要急著否定自己,找準自己的方向,找到適合自己穿的鞋才能走得更快更遠。
十一月將臨,按照往常,此時的紫荊路應該早已開始落英繽紛,但是九月中旬的那場臺風帶走了她們今年未誕生的燦爛。我站在整理過后光禿禿的校道上,回想了目前為止到自己的學生生涯,回想了我的大學生活,挫折與困境常在,可是失去的芳華將會以一個更好的姿態重新出現,等待是一場蓄勢的沉默。

青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