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芳
摘要:電影《七月與安生》講述了兩個女孩林七月和李安生之間的成長故事,詮釋了當下女性成長的雙重人生。男主蘇家明作為被淡化的存在,成為兩位女主感情發展的象征性符號,這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電影中男女主戲份相當的傳統,加強了女主的存在感,繼而呈現出雙女主的敘事特點。林七月與李安生兩人彼此映照:看似乖巧的七月渴望自由、流浪,看似不羈的安生渴望安穩、平淡。二者既對立又統一,仿佛一個人呈現出的矛盾面和雙重性,最終她們在對彼此的認同中互換人生,實現了自我建構。
關鍵詞:《七月與安生》? ?雙女主? ?雙重人生? ?互換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1-0158-03
一、整體化書寫與穿插式結局
這部影片褪去了以往青春片的庸俗,避開車禍、墮胎等庸俗的套路。影片開頭利用字幕告訴觀者七月與安生的相識,后又將這句“很久以后,七月對家明說她跟安生之間的友情是一種被選擇的結果”。故事的時間和空間跨度很大,時間橫跨兩人13歲到27歲的生活,空間上也是輾轉鎮江、北京、上海、俄羅斯等多個地方,中間穿插“獨白”不僅加強了故事結構的整體性,而且使整個情節的脈絡更加清晰。三種結局穿插出現,更是一波三折,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影片中安排了大量的獨白,從獨白中,可以看出13歲到15歲是七月與安生形影不離的三年。16歲對于七月和安生來說,是一個命運的轉折點,兩人注定有不一樣的生活。16歲的七月順利進入最好的高中,16歲的安生讀了職校,讀高中的七月遇到了和自己一樣乖巧的家明,開始了青澀懵懂的愛情,而讀職校的安生卻不得不利用業余時間打工賺錢租房子養活自己。兩人的感情在家明出現之后,開始有了距離感。七月喜歡家明,家明被安生吸引,三人的感情糾葛由此開始,第一次七月與安生之間開始有了不能分享的東西。這是一場關于愛情與友情的選擇,安生選擇七月而離開家明,七月選擇家明放棄挽留安生。一波三折之后,安生在七月與家明之間選擇了七月,七月也選擇了安生,兩個女孩的命運交織在一起,最終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影片的結局打破了常規的模式,采用了穿插的手法,呈現出三種結局。第一種是安生寫在小說里的結局:七月找到安生,知道她有了穩定的生活,放心地去流浪了;第二種是安生告訴家明的結局:七月找到安生后把她和家明的孩子生下來交給安生不辭而別,過上了自由的生活;第三種是現實生活中真實的結局:七月產后大出血而死,孩子由安生撫養長大。導演沒有把最真實的結局放在影片結尾,反而把第一種結局也就是虛幻的結局置于最后,通過這三種結局的安排實現了一次又一次情節的反轉。七月與安生就是一個人的兩面,而導演將這兩面分開,并將她們近乎極端地表現出來,使她們成為彼此的另一種可能,讓七月與安生的選擇互換,活成對方的樣子,并以七月的“離開”成全安生的人生,讓觀者既能在七月身上找到安生的影子,也可以在安生身上找到七月的影子。最后,將這七月與安生融合為一,在被安生撫養的孩子李瞳瞳身上體現出來。
二、意象的建構與內涵的表達
影片開頭用語言獨白“如果一個人踩著另一個人的影子永遠都不會分開”刻畫了七月與安生互踩影子的場面,暗示了七月與安生的形影不離。一個浴缸洗澡,一張床上睡覺,一起淋雨,分享之間的秘密,她們成為最了解彼此的人。七月內心的叛逆在她隨著安生去砸警報器時就已顯露出來,安生內心渴望的溫暖也在七月父母的關愛得到滿足。七月喜歡吃包子餡,安生就主動說自己喜歡吃包子皮。安生在租住的簡陋的房子里,憧憬著裝扮一個七月喜歡的家。安生就像是七月的影子,有七月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蘇家明的出現開始讓她們意識到各自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友情的藩籬被愛情猛烈地沖擊,于是“影子”這一意象再次突顯,七月故意踩著蘇家明的影子,并與家明分享了她與安生之間的秘密。這里七月無形之中把愛情凌駕于友情之上。
家明在與安生第一次見面時已經被吸引,安生身上有著他跟七月身上被壓抑的狂放與自由,三人一起爬山的時候,鏡頭給影子一個特寫:跟在七月與安生后面的家明偷偷地踩著安生的影子。發現安生與家明曖昧關系的七月,“自我”意識的覺醒,她知道了很多東西是不能分享的,她們不是形影不離的整體,而是不同的兩個人,因此在安生決定離開時,她沒有挽留。多年以后,“影子”這一意象再次出現,這次“影子”呈現在鏡像里,過著安穩生活的安生透過鏡子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七月。這里影子是一種媒介,將七月與安生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成為一個人整體性的兩面存在。透過安生可以看到七月的存在,安生的存在又背負著七月沒有走完的人生。
“胸罩”這一意象在影片中出現了三次,這一女性私有的衣物被用來同構象征界的意義——安生認為“胸罩”是對女性的束縛,她通過不穿內衣的形式來體現自己追求自由和灑脫的個性。13歲的七月穿上了家人為她挑選的內衣,而安生因為從小缺乏家人關愛,在發育后并沒有像七月一樣穿著。“胸罩”的出現是七月與安生坦誠相見的象征,也是安生與七月性格不同的表現。在16歲的時候,安生陪七月去買內衣,七月在內衣店里試了很久問安生意見時,安生說“外國一流的模特都是和我一樣不穿的,干脆你也別穿了。”七月說,“我不敢”。這里“胸罩”就像是被安排好的生活,帶有一些束縛的色彩,七月說的是“我不敢”而不是“我不要”,這就表明七月也想像安生一樣選擇自由,但是她始終沒有膽量沖破父母為她安排好的前途,也不敢違背這個社會對女孩的要求。“胸罩”第三次出現是在七月和安生26歲的時候。26歲打算和家明結婚的七月意外發現在北京的家明和安生同居后,將醉酒的安生扶進家明的住處,發現了安生的“胸罩”。這里是電影沖突最為激烈的地方,兩人在浴室的爭吵圍繞著內衣這一具象展開,七月看到安生的內衣后,指出安生穿上胸罩再也不是渴望自由的安生了。她把衣服脫掉向安生展示自己的胸罩才是家明喜歡的類型。“胸罩”的出現就如同一面鏡子,打破了七月與安生彼此依靠的統一戰線,讓她們發現,原來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分享的,兩人的“自我”意識在家明出現后急劇增長。和家明共處一室后的安生,生活行為逐漸向七月靠攏,內衣便是一個很好的體現。這個時期,安生的欲望并不是想要得到家明,同時想得到另一個自我的認同,而是產生了變成七月的愿望,七月是她內心深處所渴望成為象征界的中心。也許因為七月身上的安穩可以彌補她的自卑,因為自卑,她總是竭力地靠近七月,甚至容不得第三個人的介入,這種守護其實是另一種形式的占有。
三、給你一個七月,換你一個安生
電影從“雙女主”切入,進行雙重視角敘事,最精彩的兩場沖突皆因蘇家明而起,卻又巧妙地安排了蘇家明的不在場,淡化了蘇家明這一男主形象同時也突出了兩位女主的存在感,展現了當代女性對“自由”和“安穩”的追求和選擇。影片通過細碎的旁白和意象的建構,采用倒敘、插敘、三種結局交錯的方式,將女性之間特有的細膩、婉轉的情感刻畫出來。
影片中插入了大量的旁白,有的從七月的角度出發,有的從安生的角度講述,也有第三者的口吻訴說。通過獨白,我們能夠發現兩人的改變和成長。在七月放棄被父母安排好的生活,來到安生曾經打工的豪華游艇時,獨白提到:“七月曾經賴以生存的穩定的生活,像大陸一樣離她越來越遠了,她發現其實自己特別習慣搖晃和漂流”。這是因為七月丟棄了以前的自我,通過對安生“他者”身份的認可,確立了自由的新自我,最終找到了其身份的真正歸屬。而在影片前半段安生給七月的明信片中也提到:“再喜歡大海,也不能在海上待一輩子”“七月,我想回家,請讓我回家吧”,可以看出一直流浪的安生始終渴望一個家。
某種意義上說,七月是人生安穩堅固的一面,安生是漂泊不安的另一面,她們作為對方的互補形式而存在,所以在13歲相遇的那一年,她們一拍即合,仿佛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自我。安生身上的桀驁對乖巧的七月來說更像是一種引誘,七月身上的安穩對不羈的安生來說更像是一種向往。影片最后很自然地將她們人生互換,即安穩的七月成了漂泊著的安生,而流浪的安生成了安穩的七月。
參考文獻:
[1]安妮寶貝.七月與安生[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2.
[2]黎光容.七月與安生:雙女主設定下的雙重人生[J].中國電影評論,2017,(04).
[3]劉影.鏡像困惑中的“自我”認知[J].電影評論,20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