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立維 許韻
[案情]2017年12月18日21時許,犯罪嫌疑人何某駕駛小轎車,從重慶市酉陽縣城區內駛向郊區高速路,在行駛到郊區十字路口時,因未按交通規范操作,將行人李某撞倒。何某下車查看后,認為李某有可能已經死亡,便駕車逃離了現場。事故發生后,李某被路過的貨車駕駛員陳某送往醫院,3小時后搶救無效死亡。經法醫鑒定,李某系顱腦損傷死亡。案發當日23時許,犯罪嫌疑人何某駕車到交巡警支隊投案,并如實供述事發經過。
本案中,爭議的焦點集中在交通肇事后未履行救助義務徑行投案的行為是否應當認定為交通肇事逃逸并據以加重處罰。
第一種意見認為,上述情形不構成逃逸。
第二種意見認為,交通肇事后未履行救助義務徑行投案的行為構成逃逸。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何某交通肇事后未履行救助義務徑行投案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逃逸。理由如下:
(一)認定為逃逸符合立法本意與立法精神
我國《刑法》之所以將逃逸規定為交通肇事罪的加重處罰情形,是因為在發生交通事故的場合下,往往有被害人需要救助的情況存在,且該情況十分緊急,如果犯罪嫌疑人不積極救助被害人,就可能導致被害人因得不到及時救助而重傷甚至死亡,且在實踐中,不乏有人在交通肇事后心存僥幸逃離現場,釀成原本不必要的悲劇。因此,對逃逸行為加重處罰的初衷是通過嚴厲的刑罰手段敦促交通肇事當事人履行對被害人的救助義務,盡可能地降低交通肇事行為產生的不利后果,從而更好地保護公民的人身、財產安全,這是交通肇事逃逸的立法本意與立法精神之所在。
(二)符合交通肇事逃逸的主觀與客觀條件
客觀行為方面,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定,交通事故發生后,犯罪嫌疑人有義務保護現場并救助受傷人員,該法定義務是由犯罪嫌疑人的先行行為所引起的,因而積極履行救助義務的行為是交通肇事逃逸的重要阻卻事由。如上所述,交通肇事逃逸成為法定刑升格情形的立法本意在于約束肇事者的后續行為,敦促其積極履行救助義務。故逃離現場后即便自動投案,顯然違反了法定的救助義務,符合交通肇事逃逸的客觀行為條件。
主觀故意方面,交通肇事犯罪本身屬于過失犯罪,但交通肇事逃逸卻必然是“故意”為之,具有更大的社會危害性。在交通事故發生后,正常人都能夠意識到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須積極救助交通事故中的受傷人員,也能夠意識到如果不進行救助就有可能導致難以挽回的重大損失。因此,犯罪嫌疑人何某明知應當救助傷者卻逃離現場,或是徑行投案,無疑構成了刑法意義上的間接故意。易言之,交通肇事后不履行救助義務徑行投案的行為具有放任危害結果加重的主觀故意,因而對犯罪嫌疑人的加重處罰也是理所當然的。
(三)成立交通肇事逃逸并不影響自首情節的認定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2010年下發的《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體問題的意見》規定,交通肇事逃逸后自動投案并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應認定為自首,但應當依法以較重法定刑為基準,視情況決定是否對犯罪嫌疑人從寬處理以及從寬處理的幅度。自首制度的設計旨在鼓勵犯罪之人自動投案,既能夠促使犯罪之人積極悔罪,改過自新,又有利于案件及時得到偵破,節約司法成本。因而我國現行刑法對成立自首的條件規定得較為寬松,只要犯罪之后自動投案并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就可以成立自首。何某肇事后徑行投案,并不影響自首情節的認定,應當分別評價犯罪嫌疑人的逃逸情節與自首情節,即交通肇事之后如果沒有履行法定的救助義務就構成逃逸,未履行救助義務徑行投案則可以成立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