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施謙

楊直

Q：記者A： 施謙

Q：您是浩方最早的一批員工是吧，能先簡單介紹一下浩方的前身嗎？

A：浩方其實是一家九十年代就有的公司，他們最早做電信項目的，比如ADSL、電子郵局項目等。它們當時還幫開發商解決小區的網絡問題。他們當時想出來一個辦法，比方說你建一個小區，里面有上百套房子，因為很多小區接的寬帶其實是一種局域網寬帶，所以就可以在小區里面架一個私人服務器，這個服務器上有歌曲、電影，還有暗黑破壞神等游戲。這個方案后來沒有被開發商選上，因為如果開發商選上的話，等于整個小區網絡上的所有東西都要交給你，要好幾百萬。當時因為沒有選上，就要砍掉這個項目。但砍的時候想了一下，說我們把架私服的這套技術拿出來，做一個平臺，然后放到互聯網上面讓大家上來玩。

Q：您是怎么加入浩方的？

A：本來浩方就和上海電信的關系很好。差不多到了2002年10月、11月的時候，上海熱線游戲中心跟浩方認識了。上海熱線游戲中心和浩方談，想把它引進，就簽了個協議。浩方負責技術開發，游戲中心負責市場運營，然后我作為游戲中心這邊的接口人就給他們做運營和市場推廣。

當時其實上海電信的另外一個部門，叫ADSL，他們之前買過一個類似的平臺，那個平臺跟揚州電信用的是同一家公司的產品。揚州電信做得好一點，當時已經做到快1萬人在線了，上海電信這邊才做了一兩千人。因為達成了這個合作，就兩邊合并，那邊的軟件一升級，就有了浩方最早起步時的一兩千人。

這個時候，突然上面來了個領導，說浩方這個項目不好，因為沒有好的盈利模式?，F在游戲這么火，最好的辦法是去代理韓國游戲，就像盛大。當時是2002年底，其實不奇怪，電信自己有寬帶有機房，代理游戲的成本是最低的。然后就不和浩方合作了，之后浩方的董事長就問我愿不愿意過去？

我當年其實還是一個很硬核的，很單純的一個做電競的人，傳奇這種游戲我不喜歡，包括像什么盛大這種公司，雖然很賺錢，我一直沒想過去。感覺去了自己也做不來，過去就是做底層打工的，我不可能取代里面的負責人，因為他們已經做了一兩年了，有經驗了。只有做電競才是我喜歡又能凸顯自己能力的，而且因為做過銷售，我還有資源。所以我說好。

Q：您是什么時候加入浩方的？

A：我是2002年12月份跳過去的。然后轉過頭來，2003年的1月份，我就做了兩個比賽，同時做兩場比賽，一場比賽是上海本地的CS聯賽，當時有8個俱樂部參加，但是不是用積分制，好像是用的淘汰制。我讓星星他們裝了一個插件，這個插件能夠自動統計數據。比方說爆頭率、擊殺率多少。

然后我們還在幾個房間里面加了HLTV服務器，點擊HLTV會直接啟動CS，可以在游戲里面觀看，但是沒有解說。這個模式的好處是你可以自己切換視角，而且清晰度很高，因為在游戲里面，所以就是看得游戲原畫，壞處是沒有語音，沒有解說。

Q：當時是誰開發的這個程序？

A：這個HLTV服務器其實本來是CS里面自帶的一段程序，你運行執行文件，在控制臺窗口連接以后，在游戲的服務器里你會看到連進來一個HLTV。把這個HLTV的IP地址報出來以后，就可以連進來250個觀眾。一臺服務器其實可以開2、3個端口，每個端口都可以連進來250個觀眾。這個HLTV還有一個樹狀結構，比如連進去一個HLTV服務器后，你另外再搞10個HLTV連到這個HLTV服務器上，就是占掉250個人里面的10個，他就可以一直按這個模式往里面連。人就越來越多。同時，我們還辦了一個WAR3全國個人大賽，我們原來設定的是128個人，因為我們當時只能執行這個規格的比賽。結果有1000多個人報名，最后只能采取抓鬮的方式刪掉900多個人，留下128個人。當年論壇上面也說你應該開始就設定128即止，不應該這么做。最后我們還被迫拍了抓鬮視頻放到網站上證明我們公正的。這個比賽我們還設了團隊項目，打2V2，以俱樂部戰隊形式來參加。通過這兩個比賽和HLTV的觀看，人數就漲上去了。

快到農歷春節的時候，我們又辦了一個海峽兩岸對抗戰。然后那天我記得浩方的董事長跑到揚州電信談合作，要合并。揚州電信的領導說不，我要跟你們戰斗到底，因為他對合并條件不滿意，當時揚州那邊的在線已經2萬多人了。然后當時老板給我打電話，說今天晚上在線一定要給我沖破1萬。當天比賽的時候，我們就開放了這個HLTV的模式，結果瞬間從1000多人漲到10000多人，很多人來看，很卡，不停掉線，延遲100多，但是好歹最后比賽打完了。這個也相當于給浩方做了一個廣告。后來，我們也在War3上開發了類似的觀看模式。我有一段時間其實就是做線下推廣，它不一定是專業的比賽。比方說我們04年跟吉列合作，花了300萬，在全國16個城市做巡游。弄了兩個大車，車上裝好電腦，裝好那種臺子，拉到一個商場門口，臺子一搭，帶隊伍過來。我們就負責加服務器搞比賽，也沒有直轉播，就是幾百人看大屏幕，這種活動也做過。04年被盛大收購之后，這些業務都停下來了。當時花了一年的時間做審計。被收購的時候，浩方已經做到同時60萬在線了。

Q：好像被收購之后，浩方發展得就不太好了？

A：那段時間，被VS追上來了，而且04年魔獸世界上線，因為當時魔獸爭霸3是浩方同時在線最多的游戲，所以對當時浩方的影響很大。最高在線從五六十萬跌到大概30多萬左右，然后VS 平臺從兩三萬在線漲到了七八萬，慢慢也漲到了20多萬。之前04年談收購的時候，簽了一個對賭協議，05年也完成了。2006年所有人就搬到盛大去上班。在這一年半的時間里，其實沒做什么事，也沒做什么活動，完全就是為了完成對賭做流水，做收入，做銷售廣告。因為盛大有很多空余的服務器，然后盛大提出來讓浩方用盛大的服務器。在服務器的遷移過程里發生了跳頻、網絡延遲很多問題，體驗很差。再加上當時為了完成零售指標，還開了VIP，一個月10塊錢，可以擠房間，號稱是滿員的房間，你VIP進來把別人擠出去。其實不是擠出去。原來一個房間上限200人，后來長了50個人。這50個人是隱藏的，普通用戶進房間200人就進不去了，VIP用戶還能進去是占著這50個坑。但是其實這個東西做的不好，沒有多少人去買VIP。而且當時浩方的模式實際上里面有很多人掛機，還有人作弊，自己拿一個地圖改一改，還有一些人進去以后網絡不好，所以有時候半個小時都沒法正常玩一局游戲。其實當時還做了一個模式，就是開發了一個魔獸競技場。首先就是給勝負設定了分數，其次是它并不是直接進房間，它會彈出來一個頁面，這個頁面里面有對局信息，你看那些局缺一個人快要開了就可以進去。當時就已經在嘗試這種技術了，但當時給它賦予了太重的壓力，就是指望它能夠讓用戶掏錢，其實效果也沒有特別的好。還有其他一些嘗試，因為都沒有做好，后來這些東西都被推翻了。

Q：在浩方上能看到這些電競游戲明顯的更替吧？比如從星際到CS、再到魔獸、DOTA？

A：星際1一開始就不火，然后魔獸3是03年初開始火起來的，一開始他就是浩方的重點項目。然后我們去了之后提出來CS也要做。我曾經還想過把使命召喚放到浩方上。我去找了使命召喚中國的代理公司，我說你跟我合作，我在浩方里給你開設專區，你給我開一個驗證，用戶登陸的時候，先要驗證綁定正版的序列碼，保證來玩的人都是正版玩家。然后，我還可以開一些論壇，像CGA那樣做內容的傳播，等到有一定人氣了，我就可以組織比賽。結果那家代理公司真的是純代理公司，他連數據庫都沒有，我沒有辦法去他的數據庫校驗這個CDK是不是正版，他們的CDK都存在Excel表里，人工錄入！我說你這個文檔能給我嗎？他說不能，我說你給我一個CDK接口，我來驗證，然后他們先要找人外包做一個數據庫，把這些東西錄入進去，這個過程需要幾個月，然后還要花幾萬塊錢。他們后來試了一下，太麻煩了，額外花這筆錢他們也不愿意做，就放棄了。

Q：我記得浩方那個時候舉辦了很多比賽？

A：我記得2003年的時候，浩方接了WCG。他是這樣子的，當年CCTV5電子競技世界跟WCG中國區的承辦公司，達成一個協議：他轉播WCG的比賽，但CCTV5跟浩方是戰略合作關系，所以附帶條件就是必須把一部分比賽交給浩方來執行，最后就把一部分比賽放到浩方平臺上面。結果當時有一個游戲公會叫CPU，是上海最大的星際玩家公會。他們里面有個核心骨干叫friend，在WCG的中國區新聞發布會現場遞交一份玩家抗議書。他作為玩家代表說你們怎么可以把電子競技這么神圣的東西放到線上平臺。第一，線上平臺網速是不夠的;第二有作弊的可能性;第三有代打的可能性，你告訴我怎么防止？我代表玩家抗議，很尷尬你知道。后來經人介紹我認識了他，他又來找我，我就和他說，你說的這些問題我承認都有，但是我們不是沒有反制的手段。

Q：當時有哪些反作弊的手段？

A：我沒跟他說的太詳細，其實我們后來專門為了WCG的比賽做了一個比賽專用版本的浩方平臺，提供給那些選手下載。在這個平臺里面，我們內嵌了很多反作弊的工具，我們當時有兩個殺手锏，一個是查你IP地址，每次登錄的IP地址。還有一個是直接在電腦運行的時候掃描你電腦硬盤和桌面上有什么軟件，然后還能截圖，像黑客軟件了。這個是專門給選手準備的，你來報名比賽，你就要下載這個東西，要么就別參加。然后真的抓住不少人。

Q：都是怎么回事？

A：有一個人，首先是別人舉報的，說這個人的打法風格一下子變了，原來他打不過我的。然后我就調他的IP記錄出來看，今天在重慶，第2天在江蘇，第3天又在重慶，我問他怎么回事？他說很正常啊，我今天買張機票飛到江蘇，明天飛回來，后天又飛過去，我樂意。我說你要這么說的話，我就去機場去調你的登記記錄，這個很容易調出來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調，我哄他，要么現在就承認，我就算你棄權，也不公布你代打作弊什么的，要么我就放出來給大家看，讓大家來評論。他最后就棄權。還有一個人也是作弊，那個人就比較夸張了，我一掃描后臺，發現他桌面上有作弊軟件，打星際開圖的那種，挺原始的。我說你作弊，他說你憑這么說？我說請問你桌面上叫XX的軟件是干什么用的？

Q：還有什么當時的趣事嗎？

A：我記得2003年有一場比賽是sky和一個人打。比賽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不好意思，我們這邊打雷，半個縣城都停電了，我現在去縣城另一邊。然后選手就不同意。我說他提前給我們報備了，并不是比賽開始以后才跟我們說，我們組委會判定這個是不可抗力，他也明確告訴我半個小時內能趕到，不是無限制地等下去，所以我們裁判組決定等他。結果后來大概20分鐘左右，Sky就說恢復供電了。當時的裁判長是裴樂，其實跟他關系也好，打成1：1的時候跟我說，感覺對面選手有點不對。對面選手是馬天元的徒弟，當時馬天元在武漢開了一個網吧，然后這個選手就在那個網吧里面打。他和我說懷疑是馬天元幫他代打，然后我馬上打電話叫了一個武漢當地的裁判趕到網吧去看，結果裁判趕到網吧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sky2：1贏了，拿到了去WCG中國區總決賽的資格。當然那次Sky最后也沒拿到冠軍，但好歹去打了一次中國區的決賽，那年之后，他就轉型魔獸了，這是他最后一次打星際比賽。

Q：我記得您之前在上海的某個電視臺做過一個叫游點瘋狂的節目是吧？

A：是這樣子的，2000年畢業后，我進了一家做電子郵件和電子郵局系統的互聯網公司做銷售，業余時間總去一個網吧。那個網吧在交大邊上，很有名，當年克林頓訪問上海時，上海市委書記帶著克林頓去參觀這家網吧，算是中國最早的網吧。然后這個網吧一開始走的就是高端上網，三四十塊錢一個小時送杯咖啡。后來開了兩年開不下去了，被別人接手了。他改成了游戲網吧，三塊錢一小時，然后就很火，之后我就過去玩。很多現在電競圈的人都在那玩，比如滔博的CEO，還有我現在的合伙人。一開始大家有的玩三角洲，有的玩quick，有一天我拿了一張光盤過去，說有個新游戲叫CS裝一下，裝完以后整個網吧里全部都在玩CS。然后老板把當時的寬帶升級成4兆的ADSL，后來網上開始出現全國性的服務器，然后就開始在線打。后來老板說我們要組織比賽，他想通過電競做連鎖網吧，每個網吧他都組織電競比賽，都有駐扎的戰隊。到2002年的時候，我已經組織了4次上海本地的CS比賽，每次都有四五十個隊伍來參加。

這個時候上海電視臺有一個生活時尚頻道，因為游戲開始火起來了，他們想做一檔游戲的欄目，里面有行業新聞、游戲攻略、音樂欣賞，還有游戲比賽，時長半個小時。但當時沒有什么職業賽事，我們只能人為地叫一些選手過來打，我對比賽進行一個評論，而且時間很短。一開始他們只給我10分鐘時間。當時的比賽已經是上下半場各12局了，后來變成15局了，我只能上下半場各選三局，選關鍵性的比賽，把前面的手槍局去掉，一般都是選打得很漂亮的或者有逆轉的那種。選好了再錄。當時錄的時候沒有那種轉接卡，要先用CS的錄像文件把比賽錄像弄出來，我自己需要記好選了哪幾場。然后找另一臺電腦播放錄像，拿著一個攝像機對著屏幕拍。你知道攝像機里會出現那種會動的線條，每次拍之前我都要拿一張白紙對著攝像機先調，調到頻率一樣厚就不會出現線了。放的時候你是可以操作視角的，可以錄到你看來最好的鏡頭。如果你覺得這盤很多鏡頭沒來得及抓，還要記幾分幾秒在哪里，然后切過去，都錄到。錄好之后，他就成了一個視頻文件。再拿去做后期，比如要加上照片，死了以后照片上要打個叉等等。然后就是對著剪輯好的視頻開始講解錄音。之后還要再聽一遍，把自己說的話都記下來，做成字幕放上去。這樣一個10分鐘的節目，我要連著做一天一夜。還不算你組織比賽需要的時間。

后來我記得比如3月8號婦女節，我找了5個打CS的女孩子，5個打CS的男孩子，然后用皮膚軟件在游戲里把人物改成女性的皮膚，就像生化危機的勞拉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游戲里面是5個女選手打5個男選手。把比賽全部錄下來，再做成一個3月8號的特別專題。那個節目叫游點瘋狂，游是游戲的游。是中國第1個游戲類的節目。然后大家熟知的游戲東西，就是VC、VM在旅游衛視做的，他們稍微比我晚一點點。

WCG2003未播出的紀錄片片段

Q：那個時候您是進了電視臺工作嗎？

A：那個時候屬于一種合作模式。我的編制不是在他們節目組里面，但是他們請我去做解說，實際上我等于是編導加解說。其實是電視臺的外包公司找的我，他們和電視臺簽了協議。電視臺告訴他一周有幾期，每期是什么時間播。他把這個特時間段包給你。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臺里出制作費，但是廣告收入歸臺里;另一種是外包公司出制作費，廣告費歸外包公司。之前給生活時尚頻道做的節目，其實是一家外包公司叫我去做的。當時真的很累。當然這個節目收視率是上去了，上去以后上海出了好幾個類似的節目，后來有一個都市娛樂頻道，里面有個動漫情報，主持人是朱楨。他們那個節目原來是講動漫的，一開始給我5分鐘，但是5分鐘總要超一點，后來從5分鐘漲到10分鐘，從10分鐘漲到15分鐘，它一共就半個小時。最多的時候上海差點三個臺同時做游戲類的節目。那個時候CCTV5的電子競技世界也起來了，后來04年廣電總局發了那個文件后，就全部停掉了。

Q：那家網吧后來發展得怎么樣？

A：當時本來挺火的，后來在上海后開了一個東方網點。當時全國都不批網吧牌照，但是上海中宣部下面有個東方網，東方網出了一個政策，你從東方網拿審批10萬塊錢一個牌照，可以合法地開網吧。然后上海一下子開了幾百家網吧，都是什么臺灣人，福建人過來投資，每個網吧都有上百臺機器，一下子就把本地的老網吧沖垮了。然后那個老板就放棄上海市場，去河北那邊做網吧了，當然最后因為河北的經濟差，做起來不像上海那么火，所以后來沒做好。他走了之后，當時我就考慮要不要去電視臺，其實不是電視臺，都是一些外包公司。當時還有一個選擇，當時因為有幾個朋友去了上海熱線游戲中心。上海熱線相當于上海電信下面的一個信息港網站，很多電信局都有這種信息港，上面有很多本地的新聞，分財經、政治、新聞、娛樂各種。當時的理念是把游戲頻道拿出來，成立一家獨立的公司，叫上海熱線游戲中心。一開始的想法是以媒體的身份專門去接那些游戲公司的廣告。后來來了新領導以后思路轉變了，說不如自己代理運營游戲。那時他代理運營了一個韓國的游戲叫歡樂潛水艇，類似于后面的瘋狂坦克。它本身還有一個棋牌游戲中心，棋牌游戲中心一直很火，一直有上海本地人在里面玩棋牌。然后當時他們想搞電競，我權衡之后就去了游戲中心。

Q：游戲中心那個時候也要搞電競？

A：去了之后先是做了幾個比賽。上海電信下面分成信息產業局、ADSL部門、寬帶、電話之類的各種部門。然后ADSL部門當時要做一個電競的比賽，然后我就幫他聯系了之前的游點瘋狂節目組，因為2002年正好趕上世界杯，就幫他們策劃了一個叫FIFA大賽。先在一個電腦城里面放幾十臺電腦，所有的玩家上來跟電腦玩，然后10分鐘還是一局，看你進多少球，進球多的人入選，選了128個人晉級，然后在一個網吧里面打128進64，64進32，32進16。期間，我們把一些有知名選手參加的比賽錄下來，請專門的FIFA解說過來評論。其實當年FIFA也是一個圈子，上海有一幫人，廣州也有。當年參加WCGFIFA項目的都是這些人。最后決賽的時候，我們找了一個很大的迪廳，把場子包下來。比如晚上7：00開始轉播法國對巴西決賽，我們6：00開始播FIFA的決賽，然后到點了，立刻切回去播世界杯。很多到場的觀眾其實為了看世界杯，不是看FIFA去的。但最后這些東西全部都錄成節目在電視上面放了。做完這個比賽以后，ADSL部門還辦了別的比賽。

Q：我記著那個時候浩方有很多專區，什么上海專區，湖南專區。

A：對，浩方那時候大規模運用他和電信的關系，我們就全國跑。在武漢、四川，都是起步就把十幾二十臺服務器給我們用，然后就成了那片區域的骨干節點。

在國內，北京上海一定是國內的頂級節點，再往下是一些省會城市的節點，再往下是一些市級城市，鋪得越多就分得越細。那個時候有個問題是出省帶寬是有限的，比方說你是浙江電信的用戶，你在浙江和杭州人、溫州人、寧波人打都沒問題。但你杭州人跟上海人打，馬上這個延遲就上來了。這還是靠的近的。你要是在浙江跟四川人打，還要高一點，有很明顯的地域化的特點。其實也和游戲相關，比如魔獸或者DOTA，30（ms）也能打，但CS就不行，玩不了。

比如說你是一個上海人，你進湖南專區可能就沒有那么快，因為進房間本身需要一個動作過程。另一個就是啟動游戲。在湖南專區里玩的人可能99%都是湖南那邊的，你進游戲就是進了一個玩家的主機，服務器給你們兩個人完成應答之后，就是你么那兩個人之間的直接傳輸，P2P的。

而且那個時候全國的網絡也都剛剛開始鋪設，有的時候比如一個小區1000兆寬帶，但其實是一個小區共享的，有人一下載東西，其他人立刻就慢下來了，對吧。網絡也不統一，有網通、電信、鐵通，后來又經歷了網通和電信合并，北方所有的電信改名叫網通，南方所有的網通改名叫電信，然后電信又去北方開新的分公司。

結果你會發現，你在華北地域，天然就是接網通的，你去連上海電信就連不到，因為網絡沒鋪過去。然后南方的情況正好是反過來。這里面分得很細，有很多講究的。

那段時間，因為上海寬帶擴容升級，浩方隔個三個月半年整個服務器就動蕩，就要升級。有的時候他們為了一個版本的升級，守在公司里面三天不回家，直到這個版本穩定下來了才回去。那段時間整個中國互聯網真的發展非常的快。但浩方因為沒找到真正賺錢的方式，也沒怎么宣傳，而且淹沒在盛大的明星項目太多了，浩方賣給盛大以后也淹沒了。然后我們一幫元老，出來又做了起凡。

Q：浩方當時在哪些省開了節點？

A：幾乎每個省都有，浙江、山東、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山西，連寧夏都有，甚至教育網專區都有。我們還在香港放了服務器，一幫越南人天天在上面打帝國時代，玩了很多年。但新疆、西藏好像沒有，青海應該也沒有。

Q：鋪節點這個過程大概用了多長時間？

A：好幾年，至少兩到三年，一直到06年的時候還在鋪。06年因為進了盛大，要重新規劃，用盛大的服務器。

這時候，你在同一個省內，肯定網速快，但是跨省就慢了。

Q：您怎么看待浩方和中國電競之間的聯系？

A：浩方其實我覺得是養育了電競市場的基礎。中國為什么是MOBA類游戲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實際上是因為有龐大的用戶群。那個時候這些人基本上就是在浩方、VS幾個大平臺上玩。我當時和Friend說過，如果不經過線上階段，永遠是線下階段，電競發展不起來。只有當浩方平臺做到50萬100萬，電競這個產業才能夠做大，才能夠證明它的價值。如果說永遠是100個人在線下打的話，你是做不起來的。雖然做到最后一定會回歸到100多個人線下打，但你要先經過線上大幾百萬人的階段。必須要先經過全民參與這個階段，體育產業也是一樣的，必須要有這么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