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羽佳,周常春,車震宇
(1.華北理工大學 管理學院,河北 唐山 063210;2.昆明理工大學a.管理與經濟學院,昆明 650093;b.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昆明 650221)
貧困是世界各國社會形態發展過程中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之一,對于貧困的研究經歷了從單一的收入視角到多維貧困、能力貧困的多因素影響[1],眾多學者也因研究角度的不斷變化對貧困的內涵和外延進行了重新界定,“能力貧困”的概念是由著名經濟學家Amartya Sen在1998年首次提出[2],他指出造成貧困的根本原因是貧困人口創造收入的能力和機會被剝奪,并非簡單的收入被剝奪,也就是意味著貧困人口缺乏獲得和享有正常生活的能力。因此,Amartya Sen認為重建個人能力是消除貧困人口最行之有效的途徑之一,貧困人口的能力必須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能力,人的發展能力包括健康長壽能力、獲得文化技術的能力以及擺脫貧困不斷提高生活水平的能力,鼓勵國家創造優良的社會制度來提供公平的教育及發展機會,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發展,而非單純的幫扶救助[3]。Amartya Sen能力貧困理論為貧困問題研究開創了新的領域,貧困群體缺乏社會生存、適應及發展能力是導致貧困的內在根本原因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不同國家的學者所接受[4,5],當代美國學者邁克爾·謝若登提出一種新型反貧困理論模型——在增加收入的同時對貧困者進行資產建設,包括有形資產(如資金、房產等)和無形資產(人力資本、社會資本、政治資本等)[6],他指出通過對貧困者進行教育培訓、貸款補貼等途徑進行資產建設來實現資產的福利效應,進而推動貧困人群的脫貧發展。國內學者認為,農戶發展能力一般包括三個方面:內力(如體力、腦力、心智等)、外力(如所處的自然資源環境、社會經濟條件等)、綜合能力(包括勞動技能、投資能力、溝通交際能力等)[7]。貧困農戶作為貧困的主體,其自我主體性和自我發展能力是能力反貧困的核心,通過完善政策促進貧困人口的能力發展已成為反貧困發展的重要趨勢[8]。
云南省存在四個集中連片特困區,涵蓋了91個縣,具有一定的代表性[9]。本文對迪慶藏區、石漠化片區、滇西邊境片區和烏蒙山區4連片特困區貧困農戶的訪問調查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分析農戶發展能力對多維貧困發生的影響,本文所述多維貧困農戶發展能力包括身體素質、受教育程度、生產能力、學習能力、外部信息處理能力和社會資源可利用能力,期望通過開展農戶自身能力建設研究,為多維貧困農戶提高自身能力建設提出實際可行的建議。
多維貧困指數測算貧困強度、貧困深度以及貧困廣度等多個維度,如下[10]:
(1)剝奪矩陣
設樣本家庭貧困農戶總數為n,測量貧困維度為d,可得樣本數量為n觀測矩陣:

其中,xij表示i貧困農戶在j維度上的取值。
zj為維度j被剝奪的臨界值,可得貧困剝奪矩陣G:

當xij≤zj時,gij=1,表示家庭i在維度j上被剝奪;當xij≥zj時,gij=0,表示未剝奪。
(2)多維貧困識別

再根據式(4)計算樣本家庭在不同維度上的貧困數。得到多維貧困剝奪矩陣Q:

(3)貧困加總
多維貧困指數M由多維貧困發生率H和平均剝奪份額A計算得出,對比可知最為貧困地區,計算公式為:

(4)貧困分解
多維貧困指數可按照維度、地區、時間等進行分解,按維度分解計算公式為:

本文數據來源于云南省四個連片特困區涵蓋的10個地州(市)、18個縣,依據代表性和通用性原則,在每個片區所含地州(市)選擇1~2個縣,每個縣選擇1~2個自然村。2017年7月對選取的29個自然村,共計1278戶貧困家庭進行了為期2個月的入戶訪問調查。依據《人類發展報告2013》的多維貧困指數和Alkire和Foster提出的MPI指數,本文對貧困維度指數進行了選擇,根據已有成熟的多維貧困理論,并結合《綱要(2011—2020)》文件精神指出的多項貧困指標[11,12]以及訪問調查后了解的情況,構建了多維貧困評價指標,如表1所示。
為了區分低、中、高維度的貧困特征以及探究其中的演化規律,本文由小到大選定3、5、7、9這四個維度來進行分析。表2和表3為以不同維度視角和不同區域視角對多維貧困分析結果,可知貧困指數最高發生率在維度3~6之間,但是從總體來看,四個連片特困區的貧困發生率隨著貧困維度的升高而下降。石漠化片區和烏蒙山區在中高維度的貧困指數較高,這是因為這兩個片區地處山區,生態環境相對惡劣,滇西邊境片區和迪慶藏區貧困主要發生在中低維度。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健康已經成為深度貧困農戶面臨的主要問題,貧困維度越高,生活質量維度在深度貧困家庭中的貢獻率越高。雖然生活用電已基本能夠得到保障,但是不同貧困程度農戶均會面臨煤氣、天然氣等生活燃料不足的情況。從不用區域的視角來看,飲水、住房安全等生活基礎條件是滇西邊境片區和迪慶藏區深度貧困家庭面臨的主要問題;烏蒙山區多為山地,土地荷載最重,因其地形因素導致貧困人口最集中,因此深度貧困家庭主要面臨的問題是住房安全;飲水、住房安全等生活基礎條件同樣是石漠化片區中高維度貧困家庭面臨的主要問題,衛生設施的修建工作也是需要注重的方面。此外,貧困人口數量不同導致多維貧困指數與其貢獻率并不相符,此現象在滇西邊境片區最為突出,雖然不是貧困最為深度的地區,但卻是貧困人口數量最多的地區,在扶貧資源分配上應考慮人口權重指標。

表1 多維貧困評價指標

表2 不同維度多維貧困指數分解(%)

表3 連片特困區多維貧困指數及貢獻率
本文以被調查農戶是否處于多維貧困作為因變量,分別取低、中、高維度(K=3、K=6、K=10)為分界線,即當農戶分別處于3維及以上、6維及以上和10維及以上貧困維度時,賦值1,其他為0。解釋變量包括身體素質、受教育程度、生產能力、參與能力、外部信息獲取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這六種能力,共15個指標,來研究不同貧困維度下農戶發展能力的重要性,對比分析農戶發展能力在不同貧困維度下的變化情況,以考察隨著貧困程度的加深,農戶發展能力的損失,具體變量及含義如表4所示。

表4 變量設計及解釋
本文采用SPSS中二元Logistic函數進行回歸分析,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力與社會資源利用能力越強,多維貧困發生的概率越低。其中,家庭是否參與生產互助組織和企業合作作用最為明顯,系數為-1.614和-1.390;其次是農戶生產積極性和獲得資金難度情況,系數為-0.774和-0.292;戶主年齡和農戶勞動力人口數在0.1水平下顯著,系數為-0.059和-0.068??梢钥闯觯瑑H依靠耕地收入來改善其家庭狀況作用有限,參與生產互助組織和企業合作,可以使農戶更有效地獲得生產技能和幫助,從事耕地以外的小型生產經營活動,也可以有效幫助農戶提高收入,改善生活水平,而隨著農戶年齡的增長,其他方面的能力也會隨之增長,因此這些都會與多維貧困的發生呈負相關關系。從中維貧困(k=6)農戶發展能力結果來看,顯著的變量減少到3個,系數均為負,依次為“互助組織”、“企業合作”和“現金援助機會”,系數也分別減少至-0.623、-0.542和-0.154??梢姡眢w素質和生產能力失去了對多維貧困發生概率的解釋能力,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也對多維貧困發生概率的影響作用在減小。當研究對象是高維貧困(k=10)農戶時,影響因素的內容發生變化,農戶信息獲取能力發揮作用,其中顯著變量為“務工地點”,即農戶家中有在省會甚至省外更遠的地方工作過的務工人員,眼界更開闊,見識更廣,對外界信息的接受和處理能力也更強,因此與多維貧困的發生負相關,相關系數為-0.507。此外,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依然有效,顯著的變量分別是“生產互助”和“現金援助機會”,變量系數為-1.988和-0.620。

表5 多維貧困農戶發展能力損失
由分析結果可知,農戶發展能力中參與生產互助、技能培訓、援助項目以及和企業合作能力和使用社會資源利用能力對于低、中、高維貧困的發生率都有顯著影響意義,并且可以看出,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越強,越有助于農戶加強思想交流,促進資源共享,了解市場、掌握技術,加上資金方面的支持,可以有效降低貧困發生概率。從整體來看,本文設置了6種發展能力和15個因素,隨著貧困程度的加深,農戶一部分發展能力喪失,對于低維貧困農戶群體有4種能力和6個因素在發生作用,分別是身體素質、生產能力、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而對于中維貧困農戶群體只剩下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2種能力、3個因素是顯著的,但對于高維貧困農戶,除了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信息獲取能力中“務工地點”的影響能力在增強,說明隨著貧困程度的加深,身體素質、生產能力原有的經濟發展效用逐漸喪失,被深度貧困境況所迫,“外出務工”成為改善家庭經濟狀況的主要途徑之一,而受教育程度的影響作用始終不顯著,這是因為在傳統的、低技能的勞動力市場上,農戶身體素質和生產能力所發揮的作用在減小,而受教育程度較高者也失去了比較優勢。
從表5結果來看,對于不同貧困程度的貧困群體來說,發展能力各因素所發揮的作用和影響程度不同。低維貧困(k=3)的回歸結果表明,“戶主年齡”“勞動力”“生產積極性”“生產互助組織”“企業合作”和“獲得資金難度”這6個變量對低維度貧困的發生都有著顯著的影響意義,且變量系數都為負。這說明,身體素質越好,生產能力、參與能
基于上述分析可以看到,隨著貧困程度的加深,多維貧困農戶不僅表現在人力資本或社會資本的損失,還表現在農戶發展能力的損失,本文綜合個人和家庭所擁有的各種有形和無形資源,選取農戶身體素質、受教育程度、生產能力、參與能力、信息獲取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這6種農戶發展能力,來考察不同維度貧困群體的能力損失情況。結果表明,受教育程度在低、中、高維農戶群體中都沒有發揮其原有的經濟發展效用,低維貧困群體統計分析中作用顯著的能力有身體素質、生產能力、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到中維貧困農戶群體時,身體素質和生產能力損失,只有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影響顯著,再到深度貧困農戶群體時,除了參與能力和社會資源利用能力,信息獲取能力逐漸顯現??梢?,農戶發展能力的損失對于中高維度的貧困群體影響是嚴重的,影響家庭的財富累積和生活改善。因此,在扶貧開發過程中,要高度關注多維貧困農戶的能力再造問題,在此基礎上進行貧困治理路徑的科學轉型。
首先,人力資本投資是多維貧困農民重建能力的重要方面。貧困村寨人口受教育文化情況是學齡青少年對學習和接受教育的意識淡薄,接受教育年限短,且失學率、輟學率高,這部分貧困家庭子女既無外出務工的能力,又無法在家從事高附加值的生產活動,另外,中老年人口文盲比例高,其中,少數民族由于存在一定的語言障礙,接受文化教育效率極低。因此,多維貧困農戶能力再造應著重考慮人力資本投資,政府部門和社會團體等扶貧組織應繼續加大對農村教育的投入力度,從貧困農戶的基礎教育抓起是十分必要的,有助于提升貧困人口的整體素質,提高其自身發展能力。建議政府在財政預算中設立專項基金用于鼓勵接受教育和技能培訓。
其次,提高多維貧困農戶的學習和生產能力。資源運用效率低是貧困人口發展中較為顯著的問題,一方面是因為貧困農戶的個人能力不足,另一方面是缺少與外界訊息溝通交流的途徑與能力。增加貧困農戶的各項培訓,完善培訓內容,豐富貧困農戶的農業技能與科普知識。此外,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分析可形成的特色產業,有目標地培養一批適應當地特色產業發展的技術技能人才,這需要有相關特色專業的大專院校繼續擴大向定點貧困地區的招生計劃,并制定相應的減免學費政策。
最后,幫助多維貧困農戶培育社會資本,發揮專業社會工作者的介入作用。提升社區組織者的領導能力,加大社區互助組織的建設力度,提高組織內部的協作互助效率,培養貧困農戶的社會參與意識,提高自我認識與自理更生的能力,從根本上使貧困農村從“等、靠、要”的舊思想中剝離出來。民主選舉制度形成的村級基層單位具有較高適應性,在實際脫貧工作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仍存在組織內部溝通協調、協助互助能力不足、組織效率低下的現象。通過完善組織內部的信息、資源共享機制,創造適合的發展平臺和發展項目,讓高收入的農戶帶動低收入農戶、有就業途徑的農戶幫扶失業農戶,提高農戶自我發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