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原內務部陳其瑗副部長

最近我在整理舊書時，發現1956年10月陳其瑗副部長親自簽名送給我的一本《蘇聯第一個五年計劃故事》，引起我對他深深的回憶和思念。

由于我長期在原內務部做機要工作，接觸陳副部長的機會較多，所以聽到和了解他的經歷與事情也較多。陳其瑗副部長青年時期在北京大學學習，畢業后出國到美國，之后又到香港等地辦學教書，逐步成為知名華僑。在中國抗日戰爭期間，他同知名人士宋慶齡等人，在國外組織愛國華僑積極支援抗日救國，反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反對蔣介石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政策，采取一切辦法在道義上、輿論上和物資上支援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1938年1月他在美國共產黨中國局工作時，聽說加拿大共產黨員諾爾曼·白求恩大夫響應號召自愿赴中國參加抗日戰爭，但在奔赴中國參加抗戰時卻遇到許多困難和危險。陳其瑗立即電告在香港的朋友、中共黨員郖榮，要他設法將白求恩醫療隊安全送往抗日戰區。郖榮同志接到電報后就及時同國內黨組織聯系，周密制定路線和安全措施，并且同一位蔡姓同志一起歷經千辛萬苦，克服種種困難和重重險阻，終于在1938年3月31日將白求恩等三位同志和一批藥品及醫療器械安全送達革命圣地延安。

經過八年艱苦卓絕的斗爭，中國人民取得抗日戰爭勝利，全國人民需要一個和平環境來恢復戰爭創傷，期望建設一個美好的國家。中國共產黨提出成立聯合政府，制定共同綱領，實現和平民主建國。蔣介石反動派堅決反對，率先向解放區發起進攻，并發動全面戰爭。中國人民在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經過三年解放戰爭的英勇奮戰，解放了全中國。在全國解放的前夕，陳其瑗毅然決然放棄在香港的優越生活條件，同千家駒、李章達、陳邵先等八位同志于1948年12月返回大陸，加入了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行列，他作為華僑和民主人士的代表參加全國政協第一次全體會議。隨后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民革中央常委、內務部副部長。本來組織上分配他住在部外一個四合院，他堅決不同意，非要住在內務部大院里，最后他搬進大院內靠東邊幾問小平房居住，并且不獨自起火做飯，而是吃大食堂的飯。

在同陳副部長工作相處過程中，發現他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我體會最深的有以下幾點

（一）他對國家和人民高度負責。新中國成立初期，全國不少地方遭受水災，本來組織上認為他年紀大、身體差，不讓他下去查災情。但他說：我長期住在國外，對國內基層不了解，需要下去鍛煉鍛煉，實際到第一線查看災情。根據他的要求，組織讓他到河北省了解災情。經過深入實地做群眾調查，他回到部里后向中央寫報告反映災情，報告中他感慨地說：這一次我真正見到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各級政府，真正做到在大災面前“不餓死一個人”的承諾。1952年美帝國主義在朝鮮北部及我國東北地區噴撒鼠疫、霍亂和傷寒等細菌，搞細菌戰來殘害中國人民，削弱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戰斗力。陳副部長立即率代表團深入沈陽、撫順和安東等地調查走訪，回到北京向政務院寫出報告，呼吁全國和全世界人民反對美帝國主義搞細菌戰，強烈譴責他們違反國際法的戰爭罪行。

《蘇聯第一個五年計劃故事》及譯者陳其瑗贈送本文作者馮天星簽名

（二）他做事認真，要求嚴謹。1956年9月，他讓我幫他排印他翻譯的《蘇聯第一個五年計劃故事》一書，這本書約7萬字，我們用了三四天的時間排印出了清樣，并校對四遍準備付印時，一天下午他的秘書鄭展同志找我說：“陳部長印的那本書，排好沒有？”我說：“已經排好，我們已經校對四遍，正準備付印。”鄭展說：“陳部長說，他要親自校對后才能付印，他辦的事，就要負責到底，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錯！”我將書的清樣交給鄭秘書，過了兩天陳副部長親筆簽字后，才交給我們給他印了500本。幾天過后，也就是1956年10月，陳副部長將親筆寫上我的名字和日期的一本書送給我。

（三）他工作效率高，保密意識極強。他的辦公室除了他的秘書和幾個機要人員可以進出外，其他人員一律不準進入，其中也包括他的愛人（黃粵英女士，時任內務部幼兒園主任）和兒子（陳興健，內務部民政司干部）都不準進入;部長們傳閱的電報等重要文件，短的文件馬上看完就讓機要人員帶走，長的文件也就過一夜看完，第二天就讓機要人員取走，從不積壓。

（四）他十分重視節約，公私分明。在日常生活中，陳副部長不但自己注意節約，還經常教育周圍人員這樣做。他說：我們吃的每一粒糧食，每一個饅頭都飽含著農民兄弟們的汗水，所以我們要注意節約糧食。50年代房子里還沒有暖氣設備，冬季取暖還需要燒蜂窩煤，本來每天燒多少煤，對部長們沒有定額，但他卻規定自己每天燒幾塊，不能超過。當時為他服務的張連旺同志對我說：陳部長屋里每天燒幾塊煤，用多少劈柴都是有規定的，如果用多了，就要挨批評。那個年代新中國成立不久，經濟比較困難，穿的衣服都較差，有一次陳副部長接見外賓，公家用30元買了件衣服，他用完后，馬上歸還給公家。

（五）他助人為樂，經常在經濟上幫助別人。50年代國家實行低工資制，糧食也是定量供應，一般干部的月工資五六十元，工人工資也就三四十元。陳副部長每月工資300元，糧食定量27斤，他的公務活動較多，所以糧票用不完，就送給周圍同志們。誰經濟上發生困難，向他借個十元八元，他都是有借必應，借出的錢，他也不在乎別人是否能還。他經常對別人說：我雖然不是共產黨員，但我要向黨員學習，處處用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馮天星近照

經過長期的鍛煉和考驗，謝覺哉部長認為陳其瑗同志是一個真正的革命者，1959年3月，他和董必武同志介紹陳其瑗副部長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實現了他多年的心愿。入黨后，陳其瑗副部長以更高的熱情投身國家的政治生活，廣泛聯系團結華僑和愛國民主人士，為鞏固和發展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盡心盡力，兢兢業業為黨工作。

1968年5月30日陳其瑗副部長因病在北京逝世。生前他把多年積蓄的5萬元，作為黨費交給了黨。在追悼會上，組織上對他的一生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董必武老人在挽詩中寫道：年高過八十，病競奪其生。衣食皆從儉，工薪總擬輕。風云世界變，金石諾言誠。到老三篇學，心同張白（指張思德、白求恩）貞。

（編輯 郭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