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喜

眾所周知,分工和貿易是促進經濟與社會繁榮的,大家在這方面是有共識的。反過來貿易又能夠推動分工的進一步深化和效率的進一步提升,可以說這個分工和貿易是社會財富生產的發動機。
那么經濟安全的核心和實質是什么?實際上是產業安全,那么產業安全的核心是戰略產業的安全。咱們回到國際貿易理論基石來看,國際貿易理論從比較優勢學說方面進步到自然因素理論,這些大家在國際貿易理論方面有共識。
但是我發現在實際工作中,大家都忘記了這些常識。在中美貿易戰中,我們發現不管我們的聲調有多高,但實際上我們相當的被動,可是目前形成的這種貿易關系中的被動和產業的困境,不是說今天才來,實際上是從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從加入WTO以來累積起來的。那么這些產業困境是怎么形成的?又是怎么導致了我們今天的貿易困局的呢?
入世以來,我們在國際貿易格局中形成了一種什么樣的產業困境呢?一是中低端產業全部轉移到中國來,然后形成了中國制造,全球消費的產業分工和貿易格局。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面臨的貿易形勢是什么?我們買啥啥貴,我們賣啥啥便宜。
中國對國際貿易大宗原材料的高度依賴,都沒有定價權,我們買的東西我們沒有定價權,我們賣的東西我們也沒有定價權,就成了兩頭吃虧。這個現實很殘酷,大家可能不愿意承認,但是現實就是這樣的。包括之前的,無論是在鐵礦石的貿易爭端里面,還是在這次中美之間芯片爭端中,我們發現我們非常被動,以至于導致我們曾經也動用了一些司法手段來解決問題,這就不是常規的手段了。
那么這一方面和買賣雙方的市場結構、市場環境有關,比如說大宗原材料像鐵礦石、大豆、原油,比如大宗商品像飛機、芯片,買方的組織程度高,是全球化的寡頭壟斷的市場。中國的制造業的產品賣方是處于完全競爭的市場格局。
另外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實際上我們的產業參與方和貿易參與方,很多都是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對成本不敏感,成本的約束性是比較強的,也導致了我們買什么什么貴,賣什么什么便宜的結局。
那么第二個格局就是中美經濟形成了互補的格局,同樣也是中國制造,美國消費,然后美國印鈔票,中國用自己辛辛苦苦的全球第一的制造業掙得血汗錢、辛苦錢,去買美國印的國債,然后錢再回到美國,支持美國以消費推動的競爭增長。這個結局大家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是這個是現實。
那么反過來呢?現實的結果就是中美貿易循環,造成了美債,以及替代性比較差的大宗商品,無論是美債還是大豆還是飛機還是芯片,對我方貿易和產業經濟的綁架,讓我們失去了溝通性。
這樣就造成了我們當今貿易戰中的困境,比如說美債我們買得太多,持有是世界第一,那你拋還是不拋?現在中美關系出現問題,我把它拋了的話,那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再有就是大宗商品的困境,你真的說能不進口美國大豆嗎?我們做不到,我們還在大量進口美國大豆,怎么進?從其他國家進口,再加一點錢。我們為什么從韓國進口大豆?從斯里蘭卡、印度進口大豆免稅?
第一是那些國家的公司把美國的大豆導過來賣給我們,滿足我們非常大量的大豆的需要,不至于中斷。
第二是我們自己的公司在那邊設立了機構,這樣把它弄過來。實際上美豆占了國內大豆的需求比例太高了,根本就離不開。就類似于現在對中東石油一樣,根本離不開。
所以你說臺海的問題很難解決,實際上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國家石油安全的問題沒有解決,如果說石油安全問題解決了,那我認為可能解決臺海問題的時機也就到來了。因為如果一旦臺海關系緊張,那我們原油的安全就有可能受到威脅,這時候可能國內自己就亂了,用不著美國,我們自己就亂了,這是決策的困境。
那么我們能不能不買美國的波音飛機?不買它的配件和器材?行嗎?不可能,全世界制造大飛機只有兩家企業,波音和空客各占一半的份額,你把另外一半不買了去買另外一家,它的產業鏈跟得上嗎?這樣的話世界的航空產業鏈格局會大亂,中國會成為這個行業的全球公敵,所以很難做到。
還有能不買美國的芯片嗎?這個不用我回答了,人家不賣給你,中興立馬停產。華為說自己有開發的芯片,可能需要時間。
所以我們必須在重視我們產業安全的時候,在國際關系中要回到產業安全經濟學常識上來。因為國際貿易關系涉及到國際政治、地緣關系和國際貿易結構、產業結構、市場結構的問題,而這些方面各項要素都是在不斷變化的。
那么在國際經貿領域有一些最基本的經濟學常識,我強調四點。第一點就是商品分為可貿易商品和不可貿易商品,有些東西是不可貿易的,不要以為出錢就能買,不是這樣的,有些東西你買不到,或者人家不肯賣給你。所以這類商品的服務必須要立足于自己解決,比如芯片問題,人家不賣給你,有本事你自己造。
第二是大宗商品和一般商品是不一樣的,大宗商品必須要立足于市場來多元化。另外要努力獲取定價方面的主動權,比如說鐵礦石、大豆這些東西,必須要獲取這個定價的主動權。
第三項常識就是基礎商品必須要立足于自主,國際貿易只是作為調劑手段,比如說糧食問題,全世界如果中國糧食出現問題,誰能養活中國?全球的糧食貿易都養活不了中國的。
最簡單的一個事例,最近我們豬肉缺口的問題,我們一年要消費五千萬噸豬肉,全世界可貿易的豬肉量只有一千萬噸,也就是把全世界豬肉買光只夠滿足我們國內需求的20%,也就是把全世界豬肉都賣到中國來,只夠中國人塞牙縫,靠世界貿易是解決不了中國市場需求。
還有就是第四個常識問題,戰略性的產業必須要進入國家戰略,比如說像大飛機,因為我們市場很大,我們不能立足于依靠波音和空客,我們必須要造自己的大飛機,這一點國家的戰略選擇應該是正確的。
那么從前面講的這四點常識,我再提出三個方面問題。
一是從貿易戰反觀我們18億畝農田的基本紅線,農業產業政策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問題。咱們大宗的農產品必須得立足于國內自己,需要建立國家儲備,這個靠國際貿易是解決不了咱們的產業安全和供給保障的問題的。所以這個18億畝耕地紅線我認為是不能突破的。
另外,因為咱們農村土地制度還有一個農村社會保障的問題,因為咱們的城鄉社會保障是分割的,我們的農村土地還有一個農村的社會安全的托底問題,所以農村的土地制度改革問題,必須要慎之又慎,這不是一個純粹的經濟問題。
二是涉及到產業安全人口的問題,我們現在的人口出生率下降非常厲害,這也涉及到產業安全問題。
三是涉及到產業安全的國企悖論問題,是不是國有企業的比例越高我們的產業安全程度就越高,我認為這是個問題,不能因為說國企聽話,就把那個比例弄得很高,這還關系到整體的經濟運行穩健的問題。
(作者系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