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子
年末,杭州飄雪,出差只穿了件大衣的我瑟瑟發抖地站在路邊等滴滴司機。打車高峰期,我又分不清東南西北,有兩個司機沒耐心找我,直接取消了訂單,而第三輛車顯示排隊等待中,預計二十分鐘。
閨蜜從北京打來電話,興奮地跟我分享她在年會上抽中了特等獎——一部價格過萬的最新款手機。她本來已經在攢錢,準備春節咬咬牙買來送給自己作禮物。這下子省錢了,她決定獎勵自己去香港。
雪花飛舞,宛如蝴蝶,又美又輕盈。衣著單薄的我卻沒有心思欣賞。掛斷電話,我嘆了口氣,一朵雪花順勢飄進我的嘴里,沁涼。想想閨蜜,幾百人的年會中都能抽到唯一的大獎,而我,卻要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異地他鄉。
人與人之間,真的毫無公平可言啊。我和閨蜜從初中就在一起。她愛玩,學了游泳、舞蹈,還有古箏,這么多時間都用在業余愛好上,學習自然不太好。我相反,努力又勤奮,成績名列前茅。高考的時候,我考慮的全部都是985和211大學,閨蜜的目標只是二本。
結果考我最拿手的英語那天,我大姨媽提前來了,肚子疼得直冒冷汗。雖然吃了止疼藥,但是我的英語成績還是一落千丈。結果就是,閨蜜因押對了幾道大題加上藝術加分,順利上了一本,而我掉到了二本線。
畢業后,我和閨蜜都沒有回老家。她進了家藝術品投資公司。我則費了頗多努力,才進入一家廣告公司,開始了在一線城市的打拼生涯。
為了升職,我每天沒日沒夜做策劃,好不容易簽了一個大單,就差甲方最后一個章。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的老總突然因貪污被撤,換了新老總,姓金。這位金總對前任的一切工作都推翻重來,我的心血自然也要白費。
來杭州前,我把方案重新細致做了一遍才出發。這也是在做最后的掙扎和努力,我想說服金總,把這單繼續做下去。
上個月,閨蜜的新主管走馬上任。主管的女朋友是古箏老師,有好幾個工作室。閨蜜偶爾去幫忙教一節課,薪酬不少,還和主管成了朋友。部門唯一的晉升名額,就給了她。
除了羨慕妒忌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終于,我帶著一身寒意走進了甲方的辦公樓,好在他們的辦公室空調開得很暖,助理給我倒了一杯熱咖啡。咖啡的香氣與熱氣終于將我的冷融化了一點。
助理說金總有事,我含笑點點頭,說就在這里等。我不著急,反正已經這樣了,最壞的結果還能是什么?大不了一切重來,盡力再做一次,既然幸運從不眷顧于我,不如把心態放平和。
等了近三個小時,我堅如磐石地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看窗外人流奔涌。那么多不得已的人,迎著大雪走在生存的路上,有人跌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走;有人騎著自行車,將全身裹得只剩一雙眼睛……有幾個人是靠幸運活著呢?
冷風中,一杯咖啡也是暖意;絕望里,一絲希望也是幸運。等到第三個小時,助理出來把我手上的方案拿進去了。
第四個小時,我應邀走進了辦公室。金總說我的方案做得很好,他會考慮。
離開的時候,雪還在下,世界有了點銀裝素裹的味道。無論結果如何,堅持過,努力過,泥濘的路上就會留下清晰的腳印。
幸與不幸,誰說了也不算,完全未知。詩人蘇軾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認真走過,我心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