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煩惱拋進湖里

〔美國〕丹尼斯·加比

我小的時候，父親是一名推銷員。每天早晨，在我們起床吃早餐的時候，父親已經吃好準備出門了，他總會一邊穿外套一邊逐一親吻我們的臉，笑著跟我們說“再見”。每天傍晚，他也都會帶著笑容回到家，逐一擁抱我們，向我們問好。

在離我家50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湖泊。我經常看見父親在經過小湖泊時，會做出一個拋東西的姿勢。有時候他伸出一只手，仿佛拋出了一塊小石頭;有時候是兩只手，仿佛拋出了一只大箱子。不過，我只能看到他拋東西的姿勢，卻從未看清過他到底拋出了什么，更未看見過湖里濺出過水花。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父親回家后的笑臉足以給我們全家帶來快樂，足以使我們忘卻一切困惑。

我13歲時，我們家里已經有汽車了。一次，父親帶我去城里購買蔬菜種子，那天我們的運氣非常不好。我們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有一輛汽車從對面駛來，可能是它的輪子壓到了一塊小石頭。那塊小石頭飛了起來，擊向我們的汽車，汽車窗戶的玻璃擊出了一片裂紋。來到城里后，那家賣蔬菜種子的店關門了，父親找了一個公用電話，可是一連打了5個電話也沒人接。旁邊一家商店的老板告訴父親，那個老板有事情出去了，大概需要一個禮拜以后才回來。

父親又帶著我找了好久，終于找到另一家商店，并買到了我們需要的蔬菜種子。但是，在回來的路上，我們的車胎卻破了。父親又帶著我走了很多路，找到了一家加油站，工作人員人幫我們打電話聯系了修汽車的人。

汽車修好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們接著上路，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我知道，父親的心情并不好。到了家門口的小湖泊時，父親停下車，我看到他下車后又轉身做了一個從座位上搬起什么大東西的姿勢，然后雙手“捧著”朝著湖里重重地拋了出去。但是我并沒聽到任何聲音。拋了一次之后，父親轉過身來又搬了一次，再次用雙手“捧著”重重地拋向湖里……

我好奇地問：“父親，我經常看見你做這個動作，這次你還拋了兩次，你到底把什么拋進了湖里？”

“我把煩惱拋進了湖里。”父親說，“我在外面工作的時候，經常會遇見一些不開心的事情，讓我的心情變得很糟糕。但我不能把這些壞心情帶回家里。比如今天，我們遭遇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到此刻為止，所有的不愉快已消失，因為我把它們拋到湖里去了。這樣，我就可以拿出笑容來面對你的媽媽和你的弟弟妹妹們，我們的家庭就不會因為我們在外面的遭遇而受到影響。煩惱少的時候，我就輕輕地拋，而煩惱多的時候，我就用力地拋。今天的煩惱特別多，所以我一連拋了兩次，明白了嗎？”

我終于理解了父親做這個姿勢的含義。在父親踩下油門緩緩啟動的時候，我讓父親停車。父親問我做什么，我沒有回答他。汽車停下后，我用雙手把“煩惱”搬出了車子，然后我就像是搬動一只大箱子一樣，把煩惱搬到湖邊，然后重重地拋向湖里。

父親看著我，高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