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春天

■侯 鏞

春來了，大地披上綠裝，枝頭百花綻放，到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每到這時節，我就會想起老家的院子。院子里，有我的父母，還有一個花香四溢的春天。

我十歲那年，父親將家里原有的老屋擴建，還圍了一個約7米見方的院子。院子的地面用磚頭鋪了一條過道，過道兩側則是泥地。母親建議全部鋪上磚頭，便于打掃衛生，但父親笑著說：“還是留給春天吧，它要搬進來和我們同住呢。”我和母親都不知道父親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等春天到了，父親扛著鋤頭走進村子后面的山林里，挖回來8棵小樹苗，有梨樹，有桃樹，還有李樹。父親根據樹根的形狀，在院子里挖了幾個深淺不一的坑，把其中幾棵樹苗種了下去，然后把剩下的兩棵樹苗交給我，讓我學著種。

我胡亂挖了兩個坑，把樹苗放到坑里，就要填土，不想被父親叫住了，他笑著說：“樹木是有自己的方向的，一般朝南的樹枝長得要稠密一些，種植時要按照它原來的方向種下去，成活率才高。”我發現樹苗的枝條有一側確實是要稠密一些，于是趕緊把樹苗按方向放好，扶正，填土，壓實，最后澆上了幾瓢水。看著親手種下的樹苗挺立在院子里，我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沒過幾天，父親找來一把大剪刀，把新種下的樹苗都攔腰剪斷了。我大惑不解，趕緊找父親問個究竟。父親手里拿著幾根桃樹、梨樹和李樹的枝條，耐心地說：“從山里挖來的樹苗是野生的，結出來的果實又苦又澀，所以只能做嫁接的砧木。我手里的是優良品種的果樹枝條，把它們作為接穗嫁接到砧木上，過兩三年就能結出又大又甜的果子來。”

我恍然大悟，嚷嚷著要和父親一起給小樹嫁接。父親找來刀片和塑料薄膜，先選一段約5厘米長、帶有幾個芽的接穗，將下部削成楔形斜面，然后將砧木從中間垂直縱切，長度比接穗切面略長，再把接穗插入砧木，使雙方緊密貼合，用塑料薄膜扎緊，嫁接即告完成。我學著父親的樣子，認真地為我種的兩棵樹進行嫁接。看著我的操作，父親臉上露出贊許的神情，我得意地笑了。我知道，院子里嫁接著我們對春天的向往。

一個月后，征得父親同意，我解開了塑料薄膜，發現接穗和砧木已經長成一個完整的植株，8棵果樹全部嫁接成功了。我一連興奮了好幾天，每天都跑到小樹前觀察好一會兒。

果樹一天一個樣，很快就長出了許多枝椏，葉子也稠密起來。到了第三年，8棵果樹全都結果了。再后來，父母又在院子里種了很多花，花開時節，蝴蝶和蜜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熱鬧非凡。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院子里的果樹已經長得很高，夏天能灑下大片綠蔭。只是，我工作在外地，一年也回不了幾趟家，能陪伴父母的時間越來越少。每當春天到來，父母都會給我打電話，說說幾棵果樹開花的情況。他們還說，現在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了，好在不用出門就能在院子里享受到一個絢麗多彩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