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闔樞理論淺析周細胞為“腦玄府-血腦屏障”的樞機結構*

徐 萍 王小強 白 雪 解 宇

開闔樞理論是由“生長之門”概念衍化而來，即古代先民將天地之間陰陽之氣的收放之處比象為管轄生長的大門[1]，陰陽開闔協調氣的升降出入以化生萬物，亦如張志聰所言：“開闔者，如戶之扉，樞者，扉之轉樞也，舍樞不能開闔，舍開闔不能轉樞，是以三經者，不得相失也”。開闔樞理論的認識發展至今也在不斷深化，為后人提供了一種開闊的、包容的思維方式[2]。而作為中醫理論研究熱點——玄府，其概念亦被劉完素用“門戶”來隱喻其內涵，云：“玄府者，無物不有，人之臟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世之萬物，盡皆有之，乃氣出入升降之道路、門戶也”。因此，開闔樞理論與玄府理論存在著“門扉”隱喻的相似點，利用這一切合點兩者能夠相互借鑒研究成果，共同推動中醫基礎理論的發展。本文通過分析“樞機”在開闔樞理論中的喻象與內涵，取象比類到玄府所具有的開闔樞作用，后淺析周細胞為“腦玄府-血腦屏障”樞機結構的物質基礎，繼而為“腦玄府”理論的科學研究提供新思路。

1 “樞機”與開闔樞理論、腦玄府理論

開闔樞理論認為開闔之間乃“樞”，“樞”在《說文》中釋義：“樞，戶樞也”；在《易系辭》中注：“制動之主”“門臼也”，又曰：“言行，君子之樞機也”。“樞”也被現今學者稱為“樞機”“樞經”“樞要”[3]，點明了“樞”作為“門戶”基本結構的地位與作用。開闔樞理論更是被中醫學巨著《黃帝內經》引入，見于《素問·陰陽離合論》：“三陽之離合也，太陽為關，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三經者，不得相失也”。以及《靈樞·根結》：“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后世大多講三陰三陽開闔樞，用以闡述陰陽之氣升降出入的變化形式，探索人體經脈循行，分析《傷寒論》六經病證及治法方藥，探討疾病的治療方法[4～7]，如太陽、太陰為“開”，太陽主氣之向外布散，太陰講氣的運化，陽明、厥陰主“闔”，陽明重在收納通降，厥陰主陰血暗藏[8]，少陰、少陽為“樞”，樞轉陰陽氣血，調暢氣機，以達開闔有度，循環往復，在疾病發生發展過程中起著樞機作用[9,10]。現階段亦有不少關于“樞”的理論探討與臨床運用，如少陽、少陰之樞、厥陰之樞、脾胃之樞，并總結“樞機”主司人體表里內外、氣血陰陽[11]，調治樞機可達暢通氣機、疏通血脈、調和氣血、透邪外出等作用[3]，能維持人體陰平陽秘和諧狀態。因此，將“樞機”的內涵引入到中醫玄府理論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創新與傳承玄府理論。

玄府理論源自《黃帝內經》：“所謂玄府者，汗空也”，金元劉完素創新玄府并取“道路、門戶”之象比類玄府的物質結構[12]，但卻未被當時醫學界所廣泛認同。及至現代，王明杰教授[13]在劉完素玄府理論以及總結眼科玄府臨床經驗的基礎上，闡發玄府特性為：廣泛存在的微細結構、貴開忌闔的“玄微府”“鬼神門”，強調玄府以通為順、以闔為逆，并提出了玄府郁閉為百病之由，開通玄府為治病之綱，風藥、蟲類藥、芳香藥開通玄府等諸多學術思想，極力推動眼科玄府理論與經驗向中醫內科發展。現今玄府理論已被不斷繼承、發展，并滲透到中醫腦病、腎病、骨病、皮膚病等多個學科領域，越來越受到中醫學術界的關注。更有不少學者以臨床試驗論證開通玄府法具有改善腦出血、下肢動脈硬化閉塞癥、慢性蕁麻疹等作用[14～16]，并闡述玄府在某些特性上與離子通道、血腦屏障、微循環等相似的觀點[17～20]，以動物實驗證實了開通玄府法對這些微觀結構具有改善作用。“腦玄府-血腦屏障”作為玄府理論的重要分論，是基于腦玄府、血腦屏障在結構、功能上相類似的基礎上構建的，即在形態結構上，玄府廣泛存在腦腑，玄冥幽微，為腦腑氣血之道路、門戶，而血腦屏障數以億計，廣泛分布于腦組織，為大腦進行物質交換的屏障；在功能上皆以開通為順，以閉合為逆，腦玄府宣通氣液、運轉神機，而血腦屏障嚴格限制進出大腦的物質交換，維持腦內環境的穩態與中樞神經系統功能正常[19]。現代研究亦證實開通玄府法能減輕腦出血后血腦屏障結構的損傷，具有雙向調節血腦屏障通透性的作用[14]，或能保護腦缺血再灌注大鼠血腦屏障[21]，說明腦玄府與血腦屏障在某種樞機結構、功能基礎上存在相關性，值得深入思考與研究。

2 “腦玄府-血腦屏障”的樞機結構

圍繞著血腦屏障微觀結構研究，現代醫學發現周細胞是一類扁平有突的細胞，在中樞神經系統毛細血管中的覆蓋率最廣，是血腦屏障重要組分之一，其與內皮細胞之間的比例可高達1∶1[22]。作為血腦屏障的組成部分，周細胞與內皮細胞之間被一層完整的基膜分隔，二者可通過基膜上的孔隙相互接觸，可通過縫隙連接、緊密連接以及依從性連接三種連接方式進行信號的相互溝通，以協調雙方作用，共同維護腦微環境穩態。同時，周細胞內含有收縮蛋白，可通過自身的收縮與舒張調控腦微血管的血流量，有研究表明腦缺血早期，缺血缺氧刺激周細胞收縮，可導致腦血流減少，加重神經缺損癥狀[23]。早前還有研究表明周細胞具有促進血管新生維持血管穩定、神經干細胞多向分化等作用[24～26]。黃偉等認為周細胞作為微循環的重要細胞，能調控微循環通透性，可將其比作閥門，認為其充當玄府開闔的司使，是門戶之玄府開闔的重要甚至關鍵部分[27]。葛源森[28]也認為周細胞以精微物質的形式存在于腦玄府結構之中，充當玄府開闔之司使，在腦玄府與腦微環境中起到紐帶的作用。筆者認為相較于“司使”這一官職稱謂，以開闔樞理論中的“樞機”來定位周細胞，則更能夠結合開闔樞理論與玄府理論所隱喻著的門戶形象，以象思維的方式歸納周細胞在腦玄府中所具有“樞轉陰陽，樞調開闔，調暢氣機、血行”的樞機作用，凸顯出周細胞在腦玄府理論實質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同時賦予其開闔樞理論廣闊的思維方式。

近年來，周細胞獨特的作用越來越受到國內外研究的重視，尤其在中樞神經系統，例如在慢性腦缺血、阿爾茲海默癥、糖尿病小鼠局部腦缺血再灌注中，就有研究證實周細胞通過各種機制減輕血腦屏障損傷、清除Aβ等作用[29～31]。以腦缺血為例，血腦屏障結構破壞與功能障礙是腦缺血的基本病理過程，血腦屏障結構破壞，內皮細胞間緊密連接松懈，基底膜完整性改變。其中大腦缺血缺氧會刺激周細胞收縮，致使腦玄府閉塞，致氣行不暢，氣機阻滯，久則氣血虧虛，氣滯血瘀，諸病由生。在此過程中，周細胞作為樞轉之機，其樞機功能可分析為通過與內皮細胞之間的相互作用，促進或形成緊密連接，可合成Ⅳ型膠原、黏多糖等物質促進基底膜完整，使開闔有序，從而維持腦玄府的結構與功能穩定。一旦發生腦卒中則“腦玄府-血腦屏障”完整性破壞，通透性改變，可導致周細胞的遷移和流失，樞離開闔，開闔無度，痰濕、瘀毒、水飲內停，進一步加重病情。因此，立論于開闔樞理論，可以周細胞為研究切入點，研究中醫藥對周細胞發揮調控腦玄府的樞機作用的影響機制，闡明“樞機”具有的協調氣的升降出入以化生萬物(尤其是周細胞所具有的神經干細胞多向分化)的功能，這將有助于發現中醫藥防治中樞神經系統疾病的新路徑，同時為中醫基礎理論的發展提供一定的科學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