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和干凈”的背后

武軍磊

落馬前，擔任湖南省煤業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湘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等職的覃道雄（正廳級），身披“全國五一勞動獎章”“湖南省勞動模范”“湖南省十大杰出經濟人物”等諸多光環。然而，覃道雄卻與他人保持不正當性關系，大搞封建迷信，其治下的湘煤集團成了一個“家族企業”，其妻許曉霞被稱為湘煤集團“地下組織部部長”。覃道雄伙同妻子受賄200多萬元，其濫用職權造成國家損失上億元。2018年9月11日，湖南省高院的二審裁定讓社會關注的覃道雄貪腐案塵埃落定。

落馬前大談忠誠和干凈

2016年2月15日，湘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覃道雄在新年員工大會上以“忠誠、干凈、敢于擔當”為主題做了講話，他表示只有個人的干凈，才能有做人的底氣、做事的硬氣、做官的正氣，才能擔負起領導責任，有擔任領導干部的資格。對于如何做到干凈，覃道雄進一步進行闡述：一要慎用權力，二要嚴格自律，三要凈化生活。

此前一天，他的搭檔——湘煤集團總經理李義成落馬。新年員工大會結束十幾天后，覃道雄因嚴重違紀被查。2016年3月3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發布消息稱，經湖南省委批準，湘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覃道雄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覃道雄，1957年7月出生，湖南石門縣人。在鄉親們的眼里，他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好孩子。1977年恢復高考后，他考上了河南焦作礦業學院。1981年7月，他畢業后被分配到大型國企湖南資興礦務局，從基層技術員做起，因其政績突出，他37歲擔任資興礦務局的總工程師，39歲任副廳級的湖南省煤炭公司總經理、黨委書記，后又調任湖南省煤炭工業局副局長。2006年，湖南省委省政府組建湘煤集團，他又出任公司董事長、總裁，后兼任黑金時代公司董事長。此后，覃道雄擔任湘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總裁，湘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等職務。

個人任性讓國家損失上億

湘煤集團是經湖南省政府批準設立的省屬國有獨資企業，是湖南省最大的煤企，是全國煤炭50強企業之一。旗下擁有全資、控股子公司37家，涉及的區域主要在湖南、貴州、新疆三省（區），擁有煤礦總數60個，有30萬員工家屬。

2006年4月，湖南省政府任命覃道雄為湘煤集團董事長、總裁。2006年12月，湖南省國資委授權湘煤集團董事會代為行使部分出資人權利，包含決策和參與子公司的重大項目投資等。

2009年6月，經湖南省國資委同意，由湘煤集團等7家公司發起設立黑金時代公司，覃道雄任董事長。該公司是湘煤集團整合優質原煤資產，以上市為目的的股份公司。黑金時代公司受湘煤集團委托，對湘煤集團投資并控股的貴州湘能實業有限公司（簡稱“湘能公司”）的資金、項目投資等重要事項進行管理。2011年12月12日，黑金時代公司受讓湘煤集團等在湘能公司的股份，占股90%。

覃道雄受賄、貪污，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罪二審刑事裁定書顯示，2008年3月24日，湘煤集團董事會開會研究審議湘能公司收購貴州省盤縣石橋鎮長田煤礦事項。經貴州省國土廳組織評審，截至2005年4月，長田煤礦保有資源量為116萬噸，可采儲量46.33萬噸。貴州省政府、六盤水市政府等單位批復、文件證明：長田煤礦在2008年前未被同意擴能擴界。

在董事會上，大多數董事不贊同此收購方案。覃道雄綜合董事會意見后提出“請戰略發展部派人調研，補充材料，董事會再過一次，可先簽訂意向協議”。此后，覃道雄在湘煤集團董事會研究審議湘能公司收購長田煤礦事項未予通過的情況下，違背程序，私自同意湘能公司董事長吳某簽訂正式收購協議。2008年3月27日，湘能公司與長田煤礦負責人付某簽訂了合作開發協議。2008年4月至7月，湘能公司分三次向付某支付7000萬元，但付某未能按照協議約定在2008年12月底將長田煤礦過戶到湘能公司名下，也未能在2009年5月31日前將煤礦過戶并辦理擴界擴能手續。

此后，貴州省對于年產能在9萬噸以下的煤礦予以整合關閉，而當時長田煤礦年產能只有6萬噸。2011年6月10日，貴州省政府辦公廳發布通知，將長田煤礦列入關閉名單，不保留礦權。

時任湘能公司董事長曹某向覃道雄進行匯報，覃道雄在湘煤集團召開2011年半年經濟分析會期間，要求吳某、曹某找中介公司協調政府部門把長田煤礦從關閉名單中撤銷，協調費用控制在300萬元以內。

2013年11月18日，貴州省國土資源廳《關于退回盤縣石橋長田煤礦采礦權轉讓（兼并重組）的審核意見》證明：自2011年7月1日起，經省政府批準，暫停全省范圍內全部煤礦采礦權轉讓審核申請。由于長田煤礦已被列入貴州省政府依法整合關閉的煤礦名單，省國土廳不同意盤縣石橋鎮長田煤礦的采礦權轉讓申請要求。

2011年11月15日，貴州省政府將長田煤礦列為被關閉煤礦，保留礦權。湘能公司未向人民法院提出訴訟請求，追究付某的違約責任。在2011年湖南省國資監事會督查湘能公司、2011年至2015年黑金時代公司上市籌備、2013年湖南省審計廳對覃道雄任職審計期間，長田煤礦多次暴露出收購程序違規、產權不明、存在投資風險等問題，覃道雄對上述問題僅采取安排吳某等人負責督促湘能公司辦證等簡單措施，未督促湘能公司采取有效措施挽回損失。后經鑒定：湘能公司向付某支付長田煤礦收購款人民幣7000萬元，支付付某借款900萬元，墊付長田煤礦日常開支人民幣1786.8萬元以及承擔長田煤礦資產負債757.6萬元的70%，即530.32萬元。上述費用扣除保留地礦權價值87.556萬元后，共計導致10129.56萬元的國家利益遭受損失。

索賄為兒子超度亡靈

2008年年底，任某與吳某合作掛靠湖南省建六公司，用以聯系黑金時代公司所屬黑金時代廣場建設項目事宜，并向湘煤集團推薦了某公司作為招標代理公司。后湖南省建六公司順利中標，任某與湖南省建六公司簽訂了內部承包合同，湖南省建六公司未投入資金和人員，任某是實際經營方。2011年原定開標前，湖南省建六公司安全證因故被扣，申請延期開標，覃道雄同意推遲。任某中標后，提出用湖南省建六公司出具保函的形式，替換之前由其繳納的3600萬元項目履約保證金，覃道雄組織召開會議并同意任某的請求。

項目建設期間，任某提出提高工程款支付比例，覃道雄組織召開會議并同意將比例提高至80%。此外，會議還決定借人民幣3000萬元給任某，用于解決建設資金緊張的問題。項目完工后，覃道雄曾多次在集團調度會、辦公會提出要求加快結算進度。

出于感謝，2007年至2013年，任某先后8次送給覃道雄財物、代為支付其他費用等價值人民幣52.58萬元，港幣2萬元，美元1萬元，共計折合人民幣61.42萬元。

其中，2009年到2010年，任某為覃道雄操辦私事，承擔相關費用22.58萬元；2011年6月份左右，湘煤集團總部基地建設項目奠基典禮儀式那天，任某送給覃道雄5萬元人民幣，由其妻許曉霞代收；2012年下半年，覃道雄別墅裝修，任某送給許曉霞5萬元人民幣；2013年上半年，覃道雄的博士生導師楊某申報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覃道雄向任某索要5萬元人民幣，以評審費的名義送給他人。自2006年湘煤集團成立以來，覃道雄在人事任用方面“一槌定音”。他單獨或伙同妻子收受下屬單位領導的賄賂。

覃道雄16起受賄事實中，有15起是為下屬陳某等15人在人事安排等方面謀取利益而大肆受賄。行賄人員涉及黑金時代公司副總經理、周源山煤礦礦長李某，資興礦區安全生產管理局局長、黨組書記謝某，寶源礦業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胡某，周源山煤礦副礦長、總工程師劉某，白山坪礦業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周某，資興實業公司總經理何某，黑金時代公司副總經理湯某，興源礦業公司黨委書記石某，馬田礦業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謝某，街洞礦業公司黨委書記許某，辰溪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趙某等人。

2008年8月，陳某調入湘煤集團并被任命為下屬經貿公司（后被劃入黑金時代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其間，陳某提出的承包經營和股份制改革中的股改方案，經覃道雄爭取都達成了。為了感謝覃道雄，他多次送給覃道雄財物、代為支付旅游費用等折合人民幣49.3227萬元。

其中，2011年6月份，覃道雄去山西五臺山為去世的兒子超度亡靈，向陳某要了10萬元人民幣送給五臺山的大師；2010年到2015年期間，陳某先后6次請覃道雄及家人去海南三亞、云南麗江、北京、日本、馬爾代夫等地旅游，陳某承擔相關費用共計人民幣13.3950萬元；2011年、2012年，陳某為許曉霞補繳養老保險金18.5164萬元。此外，陳某還送給覃道雄勞力士手表、鋼琴、裝滿紅酒的酒柜。

湘煤集團和黑金時代公司內設機構副部長以上以及直屬公司副職以上高管人員的聘任，都是覃道雄拿出擬任人選意向，然后交人力資源部考察，符合任命條件就上黨委會、董事會研究決定。只要是覃道雄提出的擬任人選，絕大部分都能獲得任命。

2007年至2016年，覃道雄利用手中權力，為黑金時代公司副總經理、周源山煤礦礦長李某在人事安排等方面提供幫助。李某為了獲得覃道雄的重視和感謝提拔，自2007年春節開始，每年春節、端午、中秋以及覃道雄生日和搬家時，都會去看望和感謝覃道雄。他先后31次收受李某給予的財物價值共計人民幣20.8萬元。

許曉霞證言證明：2007年春節、端午、中秋以及覃道雄過生日，李某每次都送3000元；2008年和2009年春節、端午、中秋節，李某每次送5000元；2010年春節、端午、中秋，李某每次送6000元；2011年到2015年，李某每年春節都送8000元，端午、中秋每次送6000元；2016年春節，李某等人開車到覃道雄石門老家拜年，給兩個孩子準備了紅包，每個2000元，共計4000元；2008年3月份，李某送了一臺價值4.4萬元的按摩椅，覃道雄知道后同意接受。

從廳官到罪犯的人生反差

2016年7月29日，覃道雄因涉嫌犯濫用職權罪、受賄罪、貪污罪被刑事拘留，同年8月12日被逮捕。

岳陽市中院審理查明：被告人覃道雄利用職務便利，受賄財物價值共計人民幣207.7528萬元；被告人將5.5萬多元屬于應由個人支付的費用，在單位報銷；因其濫用職權造成10129萬余元的國家利益遭受重大損失。

一審法院認定：被告人覃道雄利用職務便利，在職務調整、工程承攬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數額巨大，其行為構成受賄罪；被告人還利用職務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數額較大，其行為構成貪污罪；被告人身為國有公司工作人員，由于濫用職權，致使國家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其行為還構成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罪。覃道雄到案后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從輕處罰。

2018年5月18日，岳陽市中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被告人覃道雄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7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被告人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0萬元；被告人犯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決定執行有期徒刑9年，并處罰金人民幣60萬元；對被告犯罪所得贓款贓物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宣判后，覃道雄不服，向湖南省高院提出上訴。

湖南省高院審理認為：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2018年9月11日，二審法院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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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