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睿
2018年8月31日,湖北省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了一起假官二代導演的“政府工程”騙局內幕。犯罪分子冒充官二代,謊稱自己接到省政府重要工程,連續十多次向被害人“借”款……
打著“官二代”幌子“做”工程
當今社會,“官二代”打著“當官老子”的旗號承攬工程,并借機大發橫財的并不鮮見,這種現象不光在某種程度上敗壞了政治生態,也極大地污染了社會風氣。一旦犯罪分子祭出“官二代”“做工程”的詐騙法寶,許多受害人就可能對其個人“征信”和償債能力深信不疑,甚至長期陷入騙局中不能自拔。本文受害人許倩倩就是典型一例。
2012年3月,國內某航空公司主任乘務長許倩倩通過新浪微博認識張頡,兩人聊了幾次都很投機,張頡又不失時機地把自己“官二代”“做工程”的情況透露給了許倩倩。
“感覺比較聊得來,他跟我說他父親是武漢市建委的領導,他是做工程的,接到了一個由三個副省長分管的武漢市政府建綜合大樓的工程。”許倩倩事后說。
事實上,張頡的身份就是個普通開網店的,并沒有他吹噓的那些背景和人脈關系。張頡在新浪建微博的目的,就是為了實施自己的詐騙活動!當他得知許倩倩國內某航空公司主任乘務長的身份,且感覺已取得許倩倩的初步信任后,便決定鎖定其為詐騙對象,并進一步實施自己的詐騙行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網友畢竟是網友,即使關系再好,如果沒見過面也很難建立更深層次的信任,誰又會把錢輕易借給沒見過面的人呢?為了取得許倩倩進一步的信任,張頡覺得是時候來北京見上許倩倩一面了。
2012年初春,張頡打電話告訴許倩倩說自己在北京,希望能見一面,許倩倩欣然同意。雖然見面時間不長,但張頡帥氣的外表、儒雅的談吐和謙和的神態還是給許倩倩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兩人在一起海闊天空地閑聊一番后,張頡當然要把話題引導到自己“承接”的政府工程上來。聊到工程這個話題,許倩倩畢竟是外行,但卻因此對他更加佩服,也打心底覺得這個小伙子很能干也很實誠,值得交往。
狡猾老道的張頡當然看出了許倩倩的心事,覺得詐騙的時機已經成熟!見過面后,二人相互聯系便更多了。回到武漢,張頡與許倩倩寒暄一番后,直奔主題,說工程還差20萬元,提出向許倩倩借錢,并承諾政府支付工程款后便馬上歸還。這時的許倩倩對張頡的謊言已經徹底不設防了,她爽快地答應了!5月24日,許倩倩匯款20萬元到張頡指定的一個工商銀行賬戶上。幾天后張頡又以需要請領導吃飯、送禮等為由,再次從許倩倩手中“借”來10萬元。
一個多月后,許倩倩才有所警覺,開始向張頡催要欠款。“工程出了事故,工人1死1傷,需要賠錢。”電話那頭的張頡非但不提還錢的事,還繼續以解決事故為由再次向許倩倩借錢!單純的許倩倩信以為真,想想張頡創業也不容易,念及雙方間的朋友交情,決定還是再幫他一把。于是從7月19日起短短的三個月時間里,許倩倩四次匯款65萬元給張頡。
2013年,由于張頡之前借的90余萬元分文未還,許倩倩開始有點懷疑他了。盡管她屢屢向張頡催款,但每次催款的結果都被張頡以種種借口擋了回去,并反過來編造其他理由繼續向許倩倩借錢。九十月份,許倩倩再次催張頡還錢,張頡這時想出了一個既不需還錢,還能繼續騙錢的“萬全之策”!
“一起做工程的四個合伙人中有一個不聽話、不地道,我準備讓他退出,由你頂替這個合伙人,你前期借給我的錢就算作你的入股資金。”張頡在電話中對許倩倩如是說,并提出需要許倩倩付給他20萬元,用于補償退出的合伙人。
按說,這個時候許倩倩應該更加警惕才對,但她卻被巧舌如簧的張頡蒙得暈頭轉向!張頡說這筆工程做完后的利潤是4780萬元,會跟她分紅。雖然張頡沒說分多少給自己,但4000多萬的利潤擺在那兒,許倩倩覺得自己作為四個股東之一,能分到的利潤肯定也不會少。想到這,許倩倩也不在乎再多投入一些錢,于是這次她又匯了20萬元左右!
編造官場黑幕,續騙無一失手
由于“工程”時間跨度大,張頡便以長期推進工程及擺平事故為由向許倩倩借錢。按說工程完工后,就該是張頡兌現承諾歸還借款或分紅的時候了!然而張頡非但再次食言,一毛不拔,還得寸進尺地再次“借”到了許倩倩更多的錢!張頡確實不是等閑之輩,對貪官行事規則及反腐調查貌似“深有研究”。
2014年,張頡告訴許倩倩,說工程基本做完了,三個分管的副省長想貪污工程款。接著張頡又開始編造各種理由,說工程款要打到國外去洗錢,自己不參加洗錢,其中一個副省長找關系逼他交出合同材料等等,以此拖延還款。
不僅如此,張頡還繼續趁火打劫,他抓住許倩倩想要回前期借款的心理,又以打點關系為由繼續向許倩倩“借”錢。2014年9月底,張頡說要找關系到香港找一家銀行,通過銀行內部將他的工程款4780萬元從副省長洗的錢里面分出來,提出要許倩倩打18萬元給他打點關系。許倩倩由于急于把自己的錢要回來,就又匯給他18萬元。
一個月后,張頡說人民銀行對香港那邊的公司監管嚴了,只有把錢轉到臺灣,再從臺灣通過一個貿易公司將錢匯到廈門,最后才能從廈門把錢取出。但提出要給臺灣幫自己洗錢的銀行人員19萬元,于是許倩倩又匯給張頡19萬元。
2015年上半年,張頡說自己被省紀委關起來,要打點安排省紀委的人,并以此名義再次向許倩倩“借”錢。2015年底,張頡又說自己父親被市紀委抓走了,需要找一個姓涂的處長救他父親,但涂處長說這個事需要三個處長同意,需要每人打點100萬元。張頡表示由自己籌200萬元,另外100萬元向許倩倩“借”,等工程款完了一起還。深套其中的許倩倩雖然一百個不情愿,卻也只能照辦,再次匯給張頡100萬元。
2016年2月,張頡稱廈門在嚴打,匯不了錢,只能從臺灣把錢匯到澳大利亞。臺灣人需要百分之十的好處費,共478萬元。張頡提出其中378萬元由他爸爸幫他籌,剩下100萬元向許倩倩“借”。這時的許倩倩雖然感覺可能被騙了,但卻已經身不由己,為了要回之前“借”出去的幾百萬元,只能咬牙再匯100萬元。這次張頡依然沒有收手,再次“乘勝追擊”,說自己手上還需要活錢,許倩倩于是再次匯給了張10萬元“活錢”。
5月,張頡稱自己被中央巡視組抓起來了,需要50萬元打點。許倩倩心急如焚,心想如果不花錢把他救出來,自己的錢就徹底拿不回來了,于是立刻匯給他47萬元。幾天后,張頡說找了省紀委的人去中央巡視組“探路”,需要15萬元“探路費”,許倩倩立馬匯出!
為了麻痹被害人,7月份的時候,張頡用另一張手機卡,以中央巡視組“廖姓”組長的名義給許倩倩打電話,以“證實”自己的謊言,并借機繼續詐騙!張頡在電話中自稱自己姓廖,是中央巡視組的一個組長,并問許倩倩認不認識張頡,說他們在辦理張頡和他父親的案子,表示張頡還涉嫌洗錢。“八九月份的時候,廖姓組長再次打來電話,說需要錢打點另一個組的組長,以便把張頡救出來,還可以去澳大利亞把錢拿回來。”許倩倩稱,“廖姓組長”表示,錢就匯到張頡的賬戶上,張頡到時候會把錢轉給自己。許倩倩竟然再次信以為真,又先后四次按要求給張頡賬戶匯款18萬元。
2016年年底,“廖姓組長”在電話中說,中央巡視組又來了一個督查組,需要給督查組五個人每人5萬元,共計25萬元。于是許倩倩再次分四次給張頡賬戶匯款25萬元。2017年春節前后,“廖姓組長”打來電話,說督查組要到香港廉政公署調取資料,以證明許倩倩沒有參與洗錢,這樣她才能到澳大利亞取錢,需要錢打點,就這樣,張頡的銀行賬戶又多出了13萬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張頡與許倩倩此前通話頻率高,所以許倩倩對張頡的聲音很熟悉,盡管他通過變聲冒充“廖姓組長”,其實還是被許倩倩識破了。許倩倩事后說她當時感覺“廖姓組長”就是張頡,聽他的聲音明顯是變聲后的。為此許倩倩還曾還打電話質問張頡,張頡回答說巡視組的人怕他們錄音,所以用的變聲,是工作需要,許倩倩于是就沒再多問。
“官二代”實為網店店主,贓款被揮霍一空
2017年4月24日,公安人員接到報案后,在武漢市江岸區三陽路丹楓白露酒店1718房間內將張頡抓獲,并扣押了張頡的寶馬牌汽車和涉案資產,騙局也隨著張頡歸案后真相大白!
2018年1月22日,湖北省武漢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張頡犯詐騙罪,向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于同年3月2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
法院經審理查明:2012年至2017年期間,張頡在本市采取多種詐騙方式騙得許倩倩從北京匯來的錢款共計613.74萬元,以上錢款除8萬元用于歸還許倩倩外,其余款項均被張頡用于經營網店、網絡購物、購買汽車、日常消費等方面,實際騙得許倩倩共計605.74萬元。案發后,張頡親屬在偵查階段向被害人許倩倩退賠29.4萬元,張頡的妻子牛麗變賣張頡用贓款出資購買的寶馬汽車變賣款37萬元已由公安機關予以凍結。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張頡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承接工程的事實,編造工程塌方等理由,以借款、投資等名義,騙得他人財產人民幣605.74萬元,嚴重侵犯了公民的財產權,其行為已構成詐騙罪,且數額特別巨大,遂做出一審判決:被告人張頡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2萬元;公安機關凍結的被告人張頡妻子牛麗名下的37萬元依法發還被害人許倩倩;剩余贓款人民幣539.34萬元繼續予以追繳,發還給被害人許倩倩。
(除張頡外,其他人名為化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