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穆青通訊的語言藝術

李揚 保定日報社

穆青通訊作品中的人物之所以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數年甚至數十年過去，仍歷久彌新，讀之仍激情澎湃，感奮不已，既與他能極力捕捉重大意義的重要題材，盡力凸現關乎時代進步的重大主題有關，也在于他下功夫錘煉語言。他的通訊作品，語言清新質樸，自然貼切，文采斐然，常有妙語連珠，富有審美情趣。縱觀穆青通訊作品，其通過語言為表現人物服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樸實無華的筆調

穆青本人比較喜歡運用樸實的白描手法寫人，它的特點是能豪華落盡見真諦，從平凡中見深刻，在沉靜中見熱烈。

擔任工地除險隊隊長的任羊成，“整天腰里系著一根粗繩，手拿撬杠和鐵錘，讓別人把它從山頂送到懸崖峭壁間凌空作業，打炮眼，排險石。長年累月地在崖間飛來蕩去，他腰部被繩子勒出一條條血痕，經常血肉模糊地粘在身上，連衣服都脫不下來。妻子幫他脫衣服時，常常心疼得流淚?！雹龠@段文字寫的是典型人物身上所具有的典型特征。穆青通過對任羊成的腰部進行細節描摹，把主人公任羊成那種大無畏的獻身精神展示的淋漓盡致。

二、朗朗上口的群眾語言

在穆青的通訊中，他努力地吸收群眾語言的營養，保存群眾語言的光彩和風格，這既能使通訊做到群眾化、通俗化，還能使通訊中人物的個性化更好地凸現出來。

穆青通訊朗朗上口的群眾語言首先體現在用人物個性化的語言來展示人物性格。在《改革大潮中的老支書》一文中，穆青寫了老支書閻建章的這樣一些話：“我寧愿一輩子吃苦受累，也要使辛興人過上好日子?！?，“我這顆心是黨和人民給的，敵人的刺刀剜不去，‘四人幫’的棍棒打不碎，金子銀子買不走。”②短短幾句話，就畫出了這個在戰爭年代浴血奮戰、在文革中受盡磨難、在改革中帶領鄉親們致富的老黨員的情懷。

其次體現在善于用群眾中流行的“順口溜”、俗語、歌謠來反映人物思想的變化，反映人物對不同歷史時期、不同社會現象的看法?！绊樋诹铩比纭昂繌R、糊涂神、糊涂糨糊一大盆”，而“俺村農民有志氣，興農發家做生意，辦廠致富靠科技”，③則是穆青引用農村流行的歌謠來告訴讀者，農村改革給農民思想上帶來的巨大變化。這些語言幽默、生動、通俗易懂，富有地方特色，又寓意深刻，反映實質。

最后體現在穆青努力使自己的語言貼近群眾語言。吳吉昌的語言，是很生動的農民的語言，在《為了周總理的囑托》的寫作中，穆青努力使自己的語言接近吳吉昌的語言：多用農民式的口語；句子力求簡短，盡量不用那些帶有修飾語、附加語之類的復雜句式，以使整篇通訊的風格與主人公的性格、語言特點保持一致。

三、濃郁的感情色彩

讀穆青的通訊作品時，時?？梢愿惺艿侥欠N濃郁的感情色彩，時而激情澎湃，時而婉轉細膩，他通過語言表達感情、塑造人物的方式主要為以下兩種：

一種是采用抒情描寫或議論的句子直接來表達壯懷激烈的思想感情。穆青強調，通訊中的議論和抒情不可濫用，要起“畫龍點睛”的作用?！稖I灑偏關》的結尾有這樣一段文字：一個年輕共產黨員的頭顱，曾震撼了多少同胞的靈魂，掀起了多么洶涌澎湃的抗日怒潮！我覺得，這飽經滄桑的古老城墻，是一座無字的歷史豐碑，它鐫刻著中華兒女寧死不屈的英雄氣概，鐫刻著一代共產黨員正氣凜然的壯歌。④這段文字感情濃烈，激奮昂揚，表現了穆青的恩師梁雷的浩然正氣。這段抒情不是憑空出現的，是在對梁雷抗日殺敵，英勇犧牲事跡報道后，在面對當年懸掛梁雷烈士頭顱的古城墻時，穆青心中涌起的一股激情，因而使人感到水到渠成，自然真切。

另一種是根據作品所要表達的人物思想感情的需要，選擇與之相適應的光彩和聲調的語言加以表現。請看《為了周總理的囑托》中這一段：這巨大的打擊和難言的悲痛，幾乎把吳吉昌擊倒了。當他踉踉蹌蹌從外地趕回家鄉時，沿途的村莊、道路、田野在他的淚眼中都像蒙上了一層薄紗，模糊著、顫動著……此時此刻，吳吉昌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悲痛，倒在炕上失聲痛哭起來了。⑤這二百多字中有色彩，也有聲調，飽含了吳吉昌對周總理的無限深情，讀之無不令人動容。

以上是穆青通過語言表達實現為表現人物服務這一目的的比較顯著的方法，其實，憑著對通訊作品中主人公的一腔真情，每一篇作品的字里行間都透著穆青對通訊人物的敬仰和關愛之情，這種感情通過字符，浸潤到每一個讀者的心頭，值得當今新聞工作者深入學習。

注釋：

① 穆青.穆青通訊[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3.11.P255

② 穆青.穆青通訊[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3.11.P230

③ 穆青.穆青通訊[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3.11.P218

④ 穆青.十個共產黨員[M].北京：新華出版社.1996.5.P12

⑤ 穆青.十個共產黨員[M].北京：新華出版社.1996.5.P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