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單向度的人》初步探討其異化理論

□夏京超

一、異化的思想

“異化”在其本質是與從其他的事物中分離或對其他事物感到疏遠。黑格爾認為絕對主義是異化問題的解釋，通過絕對運動可以克服異化。費爾巴哈對異化的觀點與黑格爾相反，他認為異化是自我的狀態。馬克思異化思想主要從勞動者與勞動產品、勞動者與勞動行為本身、人的類本質與人自身、人與人之間關系四個方面來談異化，到了19世紀50年代異化的概念被馬克思逐漸拋棄。馬爾庫塞人的異化的新的表示是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和海德格爾“具體的人的存在”及馬克思異化思想為基礎的，用“單向度的人”即人的異化來對發達工業社會進行批判，并強調把人的現實生活置于重要地位。

二、異化的人、社會、文化

(一)人的異化。發達工業社會為人們提供了充足的物質條件并大大提升了人們的生活質量，但是馬爾庫賽卻指出這些只是虛假的幸福。技術的進步使得工人的勞動時間和強度減少，也使得不同階級的人可以同樣地享受工業化帶來的好處，這些并沒有使得發達工業社會的階級之間的差別消失，但卻使得工人能僅僅滿足于現實世界所提供的物質和精神財富，不再幻想和追求與現實世界不同的生活方式，人們漸漸喪失了對現實社會的合理反思、批判與否定，逐漸成為單向度的人。發達工業社會中技術理性和實證性思維的快速蔓延，使得科學技術已不是簡單的創造和發明，它變成了“控制和統治的工具”，一方面給社會帶去自由，另一方面又帶去極權主義；一方面社會生產效率提高帶來社會富裕，另一方面又使得社會更加貧乏。

(二)社會的異化。馬爾庫賽認為在科技不斷發展的前提下，發達工業社會的生產率的不斷提高，資本主義便通過利用技術的合理性，并將其轉化為政治的合理性來隱藏資本主義制度中不合理成分和矛盾沖突，以此來加強與鞏固其極權統治。發達國家更是極權主義的滋生地，例如，在美蘇冷戰時期，蘇聯為與美國爭霸，便不顧及真實國家力量，采取了過激的政治經濟措施，以民眾利益為代價來實現國家所謂的利益，后果便使其發展成為一個壓抑人的自由的、新型的極權主義社會，所以后期蘇聯解體的宿命在所難免。另外，馬爾庫塞認為大多數人只會單單地接受統治階級通過大眾傳媒灌輸的思想，并沒用意識反過來主動進行思考，更不會對現行制度進行批評。事實上，統治者通過廣播、報紙、電視、收音機等工具來向人民傳達他們信息，而今天技術的進步使得人們不得不更多地暴露在統治者的傳達范圍之內。其實引起反思的是，為什么很多人甘于“輸入”而不進行思考也不提出批判，是不得不接受還是沉浸于這種安逸之下沒有必要思考和批判？

(三)文化的異化。高層次的文化應該是高于現實文化的，而且高層次文化也應該帶有對現實文化的批判，但是在發達工業社會中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高層文化與現實同化了，也就是變得通俗化了。在利益至上原則的指導下文化也成為商品的一部分，而且商品的價值也被加入高層次文化中。現實將文化中的本質需求替代了，文化工業的批量、定制、單一的所謂文化產品也使得文化藝術本質上的空虛，所以文化意識上也發生了功利性異化。并且資本主義的的意識形態和文化價值觀在思想活躍、學派紛呈、教育水平提高以及大眾媒介的使用的前提下，使得實用主義與實證主義更加深入人們思想。被壓抑的社會把大眾文化“整容”為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在這種大眾文化傳播的價值觀和觀念，使人們享受著文化產業所創造的虛假幻想。它逐漸消解了人們對社會的不滿，擺脫了消極的批判性思維。

三、異化理論的價值與局限

(一)異化理論的價值。在某種程度上講馬爾庫塞的異化理論是對馬克思異化理論的批判與發展。但不同于馬克思在異化勞動的視角下探究人異化狀態，馬爾庫塞是在發達工業社會新背景下汲取了馬克思勞動理論，并借鑒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說，通過心理學的視角探究人的異化。所以在一定的程度上，馬爾庫塞的異化理論從心理學角度完善了馬克思的異化勞動理論。并且革命的主體也隨之變化，馬爾庫塞強調革命的重點在于人性的解放，并且在革命主體上，他認為亞階級——在民主過程之外的人才是革命的主體。雖然馬爾庫塞認為無產階級不再是革命主體的理論有待于進一步論證，但在發達的工業社會，他確實發現了工人階級思想和價值的轉變，填補了馬克思無產階級理論的不足。馬爾庫塞對發達工業社會中科技理性與人性的物化的批判是對人本主義的覺醒有重要意義。他指出“社會作為總體是不合理的”，人們由于沉溺于虛假的自由與民主，所以其批判及否定的能力也逐漸喪失了。人們再也不易察覺這種社會對自己的奴役與壓制，安然地接受資本主義社會中虛假的一切，并繼續生活在虛假的幸福中。馬爾庫塞的思想洋溢著以人為本思想，目的要重塑人的價值尊嚴，重新喚醒人的否定和批判性思維。

(二)異化理論的局限。作為當代西方社會最具影響力的思想家，馬爾庫塞的異化理論作為20世紀60年代歐美學生運動的指導思想為什么處處碰壁呢？所以人們在汲取其價值時也要反思其局限性。第一，馬爾庫塞認為人性的解放通過政治經濟革命已難以起作用了，他希望通過實現人的愛欲，用藝術來激發起人的批判、否定與超越性。第二，馬爾庫塞認為在發達工業社會的發展中，是科學技術導致了新型極權社會及人的異化，是壓抑與控制人的工具。要克服社會的單向度就要拒絕科學技術的發展，甚至是不承認經濟發展與社會的進步，這實質上是與人類發展觀念相悖的，所以是不切實際的。第三，馬爾庫塞認為實現愛欲，從人的心理的層面才能真正實現異化的消除，從而實現人的解放并不是一種全面的本質的解放；把希望寄托于社會的亞階層，希望那些受到發達工業社會壓抑與控制較輕的階級來完成其社會革命。但是巴黎“五月風暴”的失敗與歐美的青年造反運動表明通過人們心理解放和依靠社會亞階層革命來消除社會的異化現象，但不免帶有烏托邦色彩。

四、啟發

當今社會也存在和凸顯著馬爾庫塞筆下的“異化”現象，批判性思維給了社會一個反思的機會。社會發展中出現的物質主義、利益至上等問題也提醒著人們要關注人的變化；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攻堅時期，馬爾庫塞的人本思想和對生態環境的重視符合當前我國以人為本的思想和可持續發展戰略。在當今社會，也要用辯證的眼光看待馬爾庫塞的異化思想。馬爾庫塞物質越豐富，精神越痛苦的觀點是欠妥的，不能因為有這些問題的存在就放棄科學技術的進步，應該尋求更好的發展，以及尋求有效的辦法來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問題。對于科學技術的利用與發展，特別是當前世界對AI技術發展中機器人主體性的爭論，也可以從馬爾庫塞的思想中汲取經驗，要認識到人是主體，技術的最終目的是要為著人們更好的生活，技術對人產生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人類的目的，所以對于科技發展中出現的經濟理性和工具理性帶來的科技理性對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要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