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狀告第三者，討要婚后財產

葉青

一中年男子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瞞著妻子贈給“小三”54萬元。離婚數年后，前妻方知實情！怒火中燒的她，選擇了狀告第三者返還不當得利。庭審中，前夫選擇了站在原告一邊——表示這54萬元確實應歸原告所有。那么，這贈與出去的錢，還可以追得回來嗎？

棄發妻娶情人，兩段婚姻均失敗

多年夫妻相互扶持，一朝各奔東西，本打算此生不再往來，卻發覺離婚暗藏玄機！破鏡難重圓，散出去的錢財是否也覆水難收？

當初協議離婚時，闞紅英打定主意不再和牛曉強有任何往來。她沒想過牛曉強會后悔、會重新回來找她，也準備用冷漠讓牛曉強更加懊惱。可是時隔多年，牛曉強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卻帶來一個讓她無法坐視不理的消息。

生于上世紀60年代中期的牛曉強和闞紅英，于1989年9月7日登記結婚，當時他們生活在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柳江縣（現為柳江區），家庭條件有點拮據，但感情一直不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夫妻倆決定一起來到柳州市尋求發展。起初幾年非常不容易，他們經歷過失敗，也陷入過困境，好在能夠彼此鼓勵相互扶持，憑借著吃苦耐勞的精神和靈活機智的頭腦，終于在城市里站穩了腳跟。

隨著業務的不斷增多，牛曉強的交際圈越來越廣，應酬陡增。慢慢地，他開始嫌棄年長色衰的妻子了！以前與闞紅英無話不說，現在卻總覺得她見識少，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因而，他有時寧可在外與人喝酒閑聊，也不愿回去跟妻子拉拉家常。

闞紅英察覺到丈夫的變化，但以為他只是因為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家庭，還一直努力表現得大度明理，告誡自己要體諒丈夫的辛苦。可牛曉強并不理解妻子的忍耐和付出，反而用持續的冷漠和疏遠中傷闞紅英的內心，彼此關系漸行漸遠。曾經風雨同舟的兩人，終于在2010年11月17日這天，選擇了分道揚鑣。

婚姻的失敗令闞紅英很失望，她把責任歸咎為牛曉強背信棄義，卻不知道他早已見異思遷，另結新歡。

其實，早在離婚前的一年多，牛曉強就結識了小自己12歲的周蕓芳。相比之下，心猿意馬的牛曉強認為，闞紅英已今不如昔——風韻不再，而周蕓芳則年輕漂亮，身材勻稱，能說會道，充滿活力。作為事業有成、情感豐富的牛曉強，后者自然讓他一見傾心！加之周蕓芳對牛曉強也很殷勤，一來二去，兩人就走到了一起。在此期間，牛曉強曾瞞著闞紅英，從夫妻財產中拿出五十幾萬元轉給了周蕓芳。

2017年5月，闞紅英起訴到柳州市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請求判決周蕓芳返還不當得利54萬元。作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牛曉強也參加了訴訟。

不過，當時牛曉強尚未決定離婚。盡管他多次承諾，只要跟闞紅英離婚，馬上就迎娶周蕓芳，卻沒有立即兌現的打算。直到周蕓芳身懷六甲，再三跟他哭鬧，他才與闞紅英徹底決裂。隨后不久，便奉子成婚。而對于這一切，闞紅英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欺人者有時也會被人欺，牛曉強善于偽裝，周蕓芳也并非愛情至上的單純女人。從婚外戀人到尋常夫妻，激情和新鮮感很快消失殆盡。年齡的懸殊，生活習慣的差異，使他們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這都成了矛盾的導火索。

2016年年初，周蕓芳向牛曉強提出離婚，她最初的目的也因此暴露。他們的婚姻只有5年多，周蕓芳卻以撫養孩子、補償青春為由，提出分走牛曉強一大半家產。由于牛曉強拒不同意，她索性將其告到柳州市魚峰區人民法院，要求離婚并分割夫妻共同財產。

對于牛曉強來講，這次離婚遠不如第一次那么順利。他和周蕓芳在財產分割上有相當大的分歧，因為其中涉及確權。牛曉強還主動承認當初瞞著前妻送給了周蕓芳54萬元，所以，需要在離婚官司之外另行起訴。

2016年年底，魚峰區人民法院判決牛曉強和周蕓芳離婚，孩子歸周蕓芳撫養，夫妻共有財產平分，牛曉強需要支付撫養費。他隨后立即提起財產確權訴訟，意在索要自己從前送給周蕓芳的錢財，不料卻被法院駁回。

兩起官司打下來，牛曉強不僅身心俱疲，而且顏面掃地，他的精神接近崩潰。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就傳到了前妻闞紅英的耳中。愧疚萬分的牛曉強，坦白了當年婚內養“小三”送房，并為“小三”而鬧離婚的全部過程。

打官司要財產，原配狀告第三者

離婚6年多，闞紅英心中的怒氣原本已經漸漸平息，可被蒙騙卻完全是另一回事。得知實情的她異常惱怒：婚姻散了也就罷了，難道還要搭上金錢？盡管當初離婚時，牛曉強在分配財產時并未虧待她，但一碼歸一碼，那些錢都是她和牛曉強一起辛苦打拼積攢起來的，怎么可能拱手讓給一個破壞了自己家庭的第三者呢？

2017年5月，闞紅英起訴到柳州市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請求判決周蕓芳返還不當得利54萬元。作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牛曉強也參加了訴訟。

周蕓芳沒想到闞紅英會出面討要財產，而要與前夫的原配對簿公堂，她自然不愿意面對。于是，她提出了管轄權異議，上訴至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周蕓芳認為，自己的住所地在魚峰區，民事訴訟法的一般原則是“原告就被告”，闞紅英要告她應該去魚峰區法院，怎么能在隸屬柳北區的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呢？

其實周蕓芳有所不知，這個審理中心比較特殊，管轄區域涵蓋柳州市四個城區（柳南區、柳北區、城中區、魚峰區），專門辦理家事和未成年人案件，闞紅英的起訴沒有任何問題。因而，2017年10月24日，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了周蕓芳提出的管轄異議。之后，案件退回至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該中心于2017年12月13日開庭進行了審理。

闞紅英在法庭上說，牛曉強瞞著我擅自處分了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周蕓芳54萬元，為其購買了這套涉案房屋，現仍登記在周蕓芳名下。該行為侵害了我的合法權益，不僅違反了婚姻法的相關規定，也有悖于社會道德和公序良俗，周蕓芳理應返還這筆款項。

為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闞紅英向法庭提交了銀行卡取款業務回單，證明2009年11月，牛曉強從中國農業銀行通過轉賬的方式，給了周蕓芳53萬元。另外，她還提交了牛曉強向房開公司繳納的1萬元購房定金收據（復印件，房開公司蓋有公章）……但是，周蕓芳不肯承認這些錢是來自贈與。

周蕓芳首先聲明，牛曉強在與我交往的過程中，隱瞞了已婚事實，我并非第三者。對于涉案房屋的資金來源，周蕓芳則辯稱：我們戀愛之前有一些生意上的經濟往來，54萬元就是牛曉強還給我的錢。周蕓芳還說闞紅英弄錯了對象，時隔8年也超過了訴訟時效，法院不應該受理。而且，牛曉強轉賬的銀行回單竟然由闞紅英提交，本身就說明這份證據的來歷有問題。

找借口尋托詞，強詞奪理難取勝

懂得法律的人都知道：夫妻共同財產是共同共有，在沒有依法分割之前，不能簡單認為是夫妻各占一半的份額。一方基于不正當關系給付他人財產，整個財產處分行為都歸于無效。

此時的周蕓芳未免有些天真。為了要回這筆錢，已經與她鬧翻了的牛曉強一定會與闞紅英站在一起，作為證據的銀行回單也是在他的配合下取得的。不僅如此，牛曉強還否認自己與周蕓芳存在經濟往來，說當初周蕓芳承諾要照顧我和我父母一輩子，我出于感動才將錢款相贈，如今我完全同意闞紅英的訴訟請求。

因為雙方存在分歧，周蕓芳與牛曉強是否有正常的經濟往來、闞紅英的起訴超過時效，成了法院首先要確認的問題。

在與闞紅英離婚后第五天，牛曉強便和周蕓芳辦理了結婚登記，他們的孩子在四個月后出生，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不正當關系不言自明。周蕓芳在這種情況下從牛曉強那里取得54萬元，相當于舉證責任也就轉移到她身上，她需要證明自己獲得錢款的合法性。鑒于周蕓芳未能作出正當合法的解釋，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她的這條答辯理由不能成立。

根據婚姻法的相關司法解釋，離婚后如果一方以尚有夫妻共同財產未處理為由，向法院起訴請求分割，經審查財產也確實屬于離婚時未涉及的夫妻共同財產，法院應當進行處理。而牛曉強贈與周蕓芳的54萬元正屬于原判決中未處理的夫妻共同財產，目前依舊持續處于共有狀態，闞紅英有權另行起訴要求分割。

另外，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為3年，自權利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以及義務人之日起計算。牛曉強提出離婚時，闞紅英并不知曉他有婚外情，也不清楚有54萬元夫妻共同財產被他贈與情人，等于是不知道權利受到損害。直到2016年年底牛曉強打輸官司，她才了解真相，訴訟時效也才開始計算，自然不存在“過期”一說。

眼見自己提出的答辯主張被“各個擊破”，周蕓芳試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盡量讓自己少受一些損失。她提出，54萬元既然是夫妻共同財產，就理應有一半屬于牛曉強，而這一半牛曉強可以自由支配，贈與我并無不當，所以我現在只需要返還闞紅英27萬元就行了。

不過法官認為，夫妻對共同財產有平等處理權，夫或妻如果不是因為日常生活的需要而對夫妻共同財產做重要處理，就應當由雙方平等協商，取得一致意見。而且，夫妻共同財產是共同共有，在沒有依法分割之前不能簡單認為是夫妻各占一半的份額。如果一方基于不正當關系給付他人財產，違反公序良俗，損害另一方的財產權益，那么整個財產處分行為都歸于無效，另一方有權要求取得財產的人全部返還，一分不少地完璧歸趙。

綜上所述，柳州市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依照法律相關條款的規定，于2018年4月下旬，判決周蕓芳返還闞紅英54萬元；案件受理費9200元由周蕓芳和牛曉強共同負擔；保全費3220元（闞紅英已預交），由闞紅英負擔。

案件宣判后，周蕓芳表示不服，認為自己并非不當得利，且孩子尚小，如果將房子拍賣還錢，我們母子倆何處安身？她向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同年8月14日上午，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法院認為，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清楚，判決并無不當。于是，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于10月12日駁回了周蕓芳的上訴，維持原判……

有關專家表示，夫妻對共同財產形成共同共有，而非按份共有。根據共同共有的一般原理，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共同財產應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也就是說，夫妻對全部共同財產不分份額地共同享有所有權，夫妻雙方無法對共同財產劃分個人份額，而在沒有重大理由時，無權于共有期間請求分割共同財產。夫妻雙方雖然對共同財產享有平等的處理權，但并不意味著夫妻各自對共同財產享有一半的處分權。只有在共同共有關系終止時，方可對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確定各自的份額。因此，夫妻一方擅自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的行為應當屬于全部無效，而非部分無效。而超出日常生活需要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處分的，雙方應當協商一致，一方單獨將大額夫妻共同財產贈與他人，也是一種無權處分行為。在夫妻另一方事先不知情、事后未追認的情況下，根據合同法第51條和物權法第106條規定，夫妻另一方有權追回。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