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涵 王永安
摘要:《悲慘世界》是法國著名作家雨果的代表作,2012年由姆·霍珀執導拍攝成歌劇電影,這部電影可謂氣勢貫通,不論從形式還是內容都充滿了“崇高”的特性。本文運用美學分析的手法,分別從影片場景之崇高、音樂之崇高、人性之崇高、真情之崇高四方面解讀崇高之美。
關鍵詞:《悲慘世界》? ?崇高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2-0141-03
康德曾指出:“美更多地涉及質,而崇高卻更多地涉及量;美只涉及對象的形式,而崇高卻涉及對象的‘無形式,形式都有限制,而崇高對象的特點在于‘無限制或‘無限大”。[1]著名電影《悲慘世界》則充分貫徹這一理念,以一個個波瀾壯闊的鏡頭展現小說情節,并通過響亮的音樂,刻畫和批判著那個顛沛流離的時代。電影宏偉的氣概、壯觀的景色、氣勢磅礴的歌聲都震撼著觀眾的心靈,使人感受到主創人員詮釋崇高之美的藝術價值。
一、電影場景之崇高
牛宏寶認為:“崇高作為美感經驗的形態之一,是通過巨大的形式喚起人內在的無限和絕對的生命力,把感受者的生命升華到一個超絕至高的境界而帶來的感覺和體驗”[2]。在音樂劇電影《悲慘世界》中觀眾可以在浩大的場景中,感到精神振奮,享受崇高的洗禮。
小說《悲慘世界》描繪了1793年到1832年間渾噩的法國社會,在這個時期,法國人民遭受了極大的磨難,上層社會采用冷酷無情的手段殘害著社會底層貧民。這是一個使男子潦倒、婦女墮落、兒童羸弱的社會,這部影片用大尺度的場景將這個悲慘世界描摹盡致。
博克認為:“崇高感的美感經驗,一定是某種痛苦或危險,他們在情緒上表現一般是恐怖或驚懼”[3]。崇高,不像優美那樣單純,它包含著一定的痛感、恐懼等對人構成否定的因素。電影以一面沉在海底的三色旗起始,國旗上依稀可見革命的血痕,意味著法國又回到了國王當政,人們又遭受著流離失所的痛苦。這一場景給予了影片沉重的基調,以海水的渾濁,描繪出恐怖和神秘感,給人以壓抑和痛苦。驚濤駭浪聲后,巨大的“俄里翁號”在航行中出現故障,一群衣不遮體的囚犯正奮力把巨船拉回岸上,海水和汗水浸濕他們的衣衫。他們個個身強體壯,卻被壓倒在教條之下,他們吶喊著、歌唱著,他們憤憤不平、疾惡如仇。這一弘大的場景讓觀眾眼前一亮。以合唱的形式,配合激昂的交響樂,一開始就賦予了影片崇高的氛圍,人與大海、巨船相比是那樣的渺小。船上站著兇狠的軍官沙威,他俯瞰著這些痛苦的人類,掌握著他們的命運。這些場景給觀眾無比的恐懼和壓抑,以尺度和勢力的對比展現了崇高的場面。
冉·阿讓假釋逃脫,沿途遍布雄偉的大山配合蒼白的天空,給人以壓倒之勢。這些場景都體現了崇高美感經驗中的“恐懼性”。主人公立誓逃離“冉·阿讓的生活”并撕毀代表犯人身份的黃色身份證,在主人公把身份證撕成碎片,撒向天空時,可以感受得到那輕薄的紙片,舊社會的教條在雄偉的大自然面前極為渺小,特寫鏡頭的渲染同時配有主角引吭高歌、交響配樂,更加強烈的體現了冉·阿讓對現實的憤懣不平的態度以及他對自由的渴望。
電影塑造的革命場面同樣使人熱血沸騰,渺小的共和派革命分子,面對強大的頑固勢力毫不畏懼,浴血廝殺。整個場面槍聲不斷,炮聲連綿,革命者的呼聲、排隊行進的士兵、紛飛的炮火、四處飛濺的家具碎片都讓這場戰斗顯得非常真實。尤其是影片的最后,無數的家具在街上堆起了綿延的防壘,成千上萬的人涌上防壘,揮舞革命的旗幟,齊聲歌唱嶄新的未來,場面十分震撼。[4]種種場景設置,都會使觀賞者先感受到一種負面的情感,進而轉化為愉悅感。這些逼真、震撼的場景設置很好地突出了原著的歷史厚重感,好像給觀眾展開了一幅歷史油畫,色彩濃重,氣勢浩大,深刻的體現了崇高的特性。雖然革命以失敗告終但無人不贊嘆這場革命的偉大。
二、電影音樂之崇高
歌德曾說:“音樂占有理性接近不了的崇高的一面。音樂能支配所有的東西, 放射出不可言喻的感化來”[5]。音樂能用其種種技巧,表達不可表現的藝術。
電影中的每一首歌都極具抒情色彩。冉·阿讓在得知自己險些被沙威認出,而沙威逮捕了和他相貌相似的人為他贖罪。他飽含愧疚的演唱了《Who I Am》,歌聲及配樂堅定有力,有著令人驚奇的音響效果。這種效果是令人敬畏的,有著崇高感“非合目的”的特性,更好的表現了冉·阿讓的高尚氣節。
被趕出手工場的芳汀,為了給女兒寄錢看病,不惜變賣頭發、牙齒最后淪為妓女,嫖客走后,她飽含深情的演唱了《我曾有夢》,絕望的表情、瘦弱的身軀、飽含淚水的大眼睛向上仰望,配合蒼白的歌唱——時而低聲呻吟,時而高聲吶喊,長達10秒鐘“痙攣”式的高音,嘶啞的歌喉中包含著她生命的坎坷。
芳汀的女兒珂賽特,受盡旅店老板折磨。她絕望的望著窗外,看著其他嬉戲玩耍的孩子,她卻拖著沉重的掃把,穿著薄衣,瑟瑟發抖,此時畫面與音樂又很好的結合在一起。她唱到:“天上有座云間堡,夢中我愛去探訪,那里沒有地要掃”。當看到珂賽特一邊把用破布做成的玩偶貼在臉上,一邊緩緩的唱“她說,珂賽特,我多么愛你”時,觀眾的內心無不揪著痛,甚至為這個可憐、失去母愛的孤女嘆息。
艾潘妮得不到她所愛人馬呂斯的芳心,卻默默承受著種種痛苦。她在雨中深情的演唱了《On My Own》,既表達了她濃濃是愛意也表現了她在愛里的卑微。“城市已然入夢,我卻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一人,幻想他在我的身旁,沒有他陪伴”。多么蒼涼的歌詞。她默默付出,甚至為馬呂斯犧牲。鏡頭閃過,她堅定的束胸女扮男裝,為保護自己愛的人加入革命,歌聲也變得兇猛豪邁。這歌曲中包含深深地痛感,而又無法釋懷,艾潘妮在感情的壓抑中奮力掙扎,她選擇了成全,選擇了以無私的方式愛著馬呂斯。憂傷的歌聲傳達著她情緒的意境,增強了音樂賦予電影的藝術感染力,在觀眾心中引起了強烈的崇高感。
影片最后再現了革命的場景,配合清新自由,朗朗上口的《你們聽到人民的歌聲了嗎?》,讓人們又重新燃起信心,站起來向惡勢力搏斗,減弱了原著中的悲劇性。他們象征著年輕的熱血,散發著青春不屈服的氣概,將電影升華到崇高的境界,令人回味無窮。
因此音樂在電影中是表達崇高感的重要手法,它既能渲染影片氛圍又能更加真切的反映角色的內心世界。
三、電影人性之崇高
朗加納斯說“崇高是真正優秀的作品必有的風格”,意指“體現了‘崇高的靈魂‘思想的莊嚴偉大的‘一種措辭的高妙”。電影《悲慘世界》的崇高美亦體現在其描繪角色的光輝人性上。
福來教主的善行滋養了干渴的舊社會,用崇高的心靈給予了主角冉·阿讓新生。據說,福來教主是雨果的化身,作者通過這一人物形象傳達內心崇高的社會理想,并將其作為整部作品的線索。
冉·阿讓不甘成為黑暗中的盜賊,在福來主教的感化下,決定重新做回自己,努力變身為成功的商人和市長。他用關懷之心感化他人:幫助受困的窮人,幫助壓倒在欄桿下的乞丐,幫助備受折磨的芳汀,并幫助她在旅店老板手中贖回女兒,撫養其長大。為不讓自己牽連無辜的人類,他不惜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公開承認自己是逃犯。在這樣一個沒有靈魂的悲慘世界,或許只有冉·阿讓能給人們帶來希望和溫暖,體現出了主角崇高的個人魅力。雨果在塑造冉阿讓這一形象時,賦予其人道主義思想和他的政治理想,主張通過“博愛”來改造社會。提倡人人平等的思想,為身處水生火熱之中的法國國民伸張正義。從而使冉·阿讓肩負“崇高光環”,作為善良的種子灑向法國大地。
馬呂斯雖出身貴族,但不顧背叛親人,堅毅的加入了共和派,領導青年人革命。他象征著一代青年思想的進步,他堅守革命熱情,雖然力量弱小但頑強拼搏,革命者勇敢無畏,緊密的計劃戰術,這無疑是一種崇高。雖然革命失敗,但他們打響了完美的一槍。在觀看影片的過程中,甚至可以擺脫時間的距離,深入到那個人云亦云的時代。隨著革命份子的歌聲跳躍,馬呂斯同伴的犧牲并不是毫無意義,他們的精神熠熠生光。他們在廣場,揚著三色旗,精神十足的演唱《你們聽到人民的歌聲了嗎?》蘊藏著愛與恨,那份震撼是崇高正義的。
四、電影真情之崇高
康德認為,“美,就是道德之美,而真正的德行只能植根于原則之上,這些原則越是普遍則它們也就越崇高和越高貴”。在道德原則上真情是偉大而深沉的,其在電影中展現的崇高性同樣不容忽視。
冉·阿讓與珂賽特之間的父女之真情值得敬仰,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共患難、相依相隨。冉·阿讓對與芳汀許下的承諾至死不渝,在惡人德納弟夫婦的虎口中救出遍體鱗傷的珂賽特并撫養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給予她受教育的權利,在光明中指引著她向善,也因此改變了她悲慘的命運,和對的人終成眷屬。冉·阿讓的道德之美在與珂賽特的情感中得到升華,愈加崇高、高貴。
珂賽特和馬呂斯的愛情也同樣值得歌頌,在那個只重物質而忽視人間真情的時代,這樣真摯的愛情實在來之不易。這或許是為悲劇點燃了一只蠟燭,他們幸福美滿,迎接著革命曙光的到來。雖然珂賽特缺乏個性,但與馬呂斯兩人在革命的熱血中由相識到相愛再到牽腸掛肚、堅貞不渝,無疑是一種崇高。
艾潘妮對馬呂斯單方面的真情亦是值得敬佩。艾潘妮作為惡人夫婦德納弟的女兒,她出淤泥而不染,因為家境的落魄成了社會底層卑鄙、粗俗、低級的見證者。她深愛著馬呂斯,而馬呂斯卻迷戀著優雅大方的珂賽特。起初,她對自己與珂賽特的命運反差有些憤懣不平,而善良的她選擇接受現實。為了成全馬呂斯,她想盡辦法促成馬呂斯和珂賽特的愛情,自己卻在角落里哭泣。為了保護馬呂斯,她勇敢的加入革命隊伍,并為馬呂斯擋下了致命的一槍,最后在凄美的冷雨中躺在了馬呂斯的臂彎下,用生命向馬呂斯傳達了愛意。艾潘妮敢于追求自由、不怕付出、不怕去愛,不屈服于命運,不求回報的追求所愛,這份情誼崇高而熠熠生輝。
五、結語
雨果的作品《悲慘世界》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是法國大革命的真實再現。而同名音樂劇電影也毫不遜色的展現了作品中的崇高感。它作為一種視聽藝術其中崇高的場景、音樂、人性、真情,成就它成為一部經典之作、成功之作,它帶給人們的震撼,永垂不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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