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伯奇譯本中的雙關翻譯策略研究

向鵬 重慶工商大學外國語學院

在《牡丹亭》的眾多譯本中，漢學家伯奇的譯本獲得了眾多專家和學者的稱贊。芮效衛說伯奇譯本是“對杰作的杰出翻譯”(Roy，1982)。伯奇譯本力圖用流暢、地道的英語再現原文，他對《牡丹亭》里面的唱詞、集唐詩、典故、雙關語等諸多語言現象的處理都頗顯功力，受到了研究者的稱贊。芮效衛(Roy，1982)曾贊嘆：“伯奇能一次又一次在英語中找到與原文對等的雙關詞語，我認為這種成就簡直是個奇跡。”在本文中，我們將通過舉例來系統地分析伯奇的雙關翻譯方法。

一、雙關翻譯研究回顧

雙關是一種常見的修辭手法，在英漢兩種語言中都有著非常廣泛的應用。由于雙關是根植于特定的語言和文化之中的，因此雙關翻譯歷來是翻譯中的一大難點。不過，正因雙關翻譯比較難，它才成為了翻譯研究者的關注點之一。雙關翻譯研究的歷史不是很長，總共也就幾十年的歷史。在這幾十年的歷史中，很多中外研究者都探討過雙關的翻譯，其中最有名的雙關翻譯研究者是比利時學者德拉巴斯蒂塔。他寫過幾篇有關雙關翻譯的論文，并編輯過兩部相關的論文集。在這些著作中他提出了雙關翻譯的十種方法(見張南峰，2003)。現在，翻譯界有關雙關的研究很多就是圍繞德拉巴斯蒂塔的理論展開的。除了德拉巴斯蒂塔外，Avraham Oz，Michel Ballard，Josep Marco 等研究者也發表過有關雙關翻譯的研究。

在國內，雙關翻譯研究并非翻譯界關注的焦點，不過相關成果也不算少。迄今為止，在中國知網上，筆者以“雙關翻譯”為題名進行模糊檢索，一共檢索到349 條文獻(最新檢索時間2019年10月7日)。仔細分析這些文獻，我們發現，我國的雙關翻譯研究主要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1.探討雙關翻譯的技巧和方法。這方面的文獻在雙關翻譯研究的成果中占據了相當大一部分。相關研究可見李國南(1988)、徐振忠(1993)、馬紅軍(2003)等。

2.探討中外各種經典作品中雙關語的翻譯。在現有的雙關翻譯研究文獻中，經常提及的外國作品有《羅密歐與朱麗葉》、《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了不起的蓋茨比》等；經常提及的中國經典作品有《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以及各類詩詞等。

3.從各種理論視角研究雙關翻譯。從20 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翻譯研究走上了快速發展的道路，各種理論層出不窮，翻譯界學派林立。雙關翻譯研究也從各種理論中吸取了養分，研究者從不同的理論視角出發給雙關翻譯研究帶來了新的啟發。應用得比較多的理論視角有關聯理論、交際翻譯理論、接受美學理論、等效論等。

4.對德拉巴斯蒂塔理論的評介、運用以及修正。前面我們說過，德拉巴斯蒂塔是雙關翻譯界最知名的學者，在國內，很多研究成果就是圍繞德拉巴斯蒂塔的理論展開的。如張南峰(2003)、李明(2015)等。

值得一提的是，上面這四個方面的研究并不是截然分離的，有時候幾個方面的內容是綜合在一起的。在本文中，我們將通過舉例來分析伯奇在《牡丹亭》中的雙關翻譯方法。

二、伯奇在《牡丹亭》中的雙關翻譯策略

湯顯祖在《牡丹亭》中運用了眾多的雙關語。這些雙關語在推動故事情節發展，塑造人物性格以及營造幽默、詼諧的戲劇氛圍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無疑，雙關的運用增添了《牡丹亭》的文字魅力和趣味，但是如何翻譯這些雙關語則給譯者提出了巨大的挑戰。伯奇的英本在雙關翻譯方面獲得了研究者的稱贊，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研究材料。通過分析發現，伯奇在翻譯《牡丹亭》中的雙關時，運用到了下面這些翻譯方法。

(一)仿譯法

所謂仿譯發就是在翻譯時仿照原文的雙關，在譯文中再造一個雙關，以雙關翻譯雙關。就雙關翻譯而言，以雙關翻譯雙關無疑是雙關翻譯的最佳選擇，這樣的翻譯保留了原文的修辭手法，不管是在形式上還是在效果上都能等同于原文。

例1.原文：俺問你小姐終日繡房，有何生活？(貼)繡房中則是繡。(外)繡的許多？(貼)繡了打綿。(外)甚么綿？(貼)睡眠。

譯文：Fragrance，tell me，how does your young mistress spend her time all day long in the“brocade chambers”?SPRING FRAGRANCE：In the brocade chambers?She does brocade.DU：And what does she embroider?FRAGRANCE：Fabrics with a nap.DU：What sort of nap?FRAGRANCE：A catnap.

本例出自第三出“訓女”。當杜寶詢問春香杜麗娘日常在繡房的生活時，春香開始試圖為杜麗娘遮掩，說是在“打綿”。但在杜寶的追問之下，不小心說出了實情，是在“睡眠”。原文中“綿”與“眠”發音相同，形成雙關，揭示出封建社會中，青年女子日常生活的單調與無聊。在譯文中，伯奇巧妙地利用nap 一詞“打盹”和“絨毛”的兩層含義，完整地再現了原文的雙關。像這種以雙關翻譯雙關的策略可謂是翻譯中的神來之筆，對雙關翻譯來說最值得提倡。

(二)省略法

在翻譯中，由于中西語言文化的差異，有的雙關很難在翻譯中再現出來。此時，譯者別無選擇，只能翻譯出雙關一方面的意思，忽略掉原文的雙表達。

例2.原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俺衙內關著個斑鳩兒，被小姐放去，一去去在何知州家。

譯文：Guanguan cry the ospreys

on the islet in the river.

…an osprey got trapped in the young mistress'room and she set it free and I said to myself, if I try to catch it again, I land in the river.

本例中的原文出自第七出“閨塾”。當陳最良向杜麗娘講解詩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時，丫環春香在一旁調皮搗蛋、插混打科，故意將“河之洲”理解成“何知州”。這個例子充分反映出了春香的頑皮、活潑，反襯出陳最良的迂腐，營造出幽默的戲劇效果。在原文中“河之洲”與“何知州”發音相同，而意義相差甚遠，形成了一語雙關。“河之洲”指的是河中的陸地；而“何知州”是指姓何的知州。“知州”是中國古代的官名。像這種帶有文化印記的雙關語是非常難以翻譯的。伯奇的譯文翻譯出了第一層意思“河中的陸地”，但卻沒辦法表達出第二層意思。翻譯中常常充滿了遺憾，這一點在雙關的翻譯上表現得特別突出。

(三)注釋法

在翻譯時選擇翻譯出雙關的一層意思，而用注釋向讀者揭示出雙關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注釋法。

例3.原文：不幸前任宗師，考據劣等停廩。兼且兩年失館，衣食單薄。這些后生都順口叫我“陳絕糧”。

譯文：…I had the misfortune to have my stipend cut off by the Supervisor，merely because I was placed in the lowest grade.On top of that，for two years past I have failed to find any post as tutor and am reduced to short commons and a meager wardrobe.So now，instead of Chen Zuiliang, “Chen So Good”, the young fellows delight in calling me Chen Jueliang, “Chen No Food1”…

1.Confucius，according to the Analects,“went without grain in the state of Chen”.This elaborate pun has thus an additional layer of classical allusion.

本例中的原文出自第四出“腐嘆”。在原文中，陳最良因停廩兼失館而生活窘迫，故被人戲稱“陳絕糧”。“陳絕糧”一語雙關，它既詼諧地揭露出陳最良糟糕的生活狀態，同時又暗指“孔子在陳國絕糧”的典故。伯奇在翻譯的時候沒有辦法將這兩層意思同時表達出來，故他選擇了翻譯出第一層意思，將“陳絕糧”翻譯成Chen No Food；同時伯奇還添加了一個注釋，將這個雙關的另外一層意思揭示出來。這種翻譯出一層意思，而用注釋或解釋揭示出另外一層意思的做法在雙關翻譯中是常用的方法之一。

三、結語

由于語言文化上的差異，雙關翻譯歷來就是翻譯中的難點。但正是因為難，雙關翻譯才充滿了魅力，吸引著無數翻譯實踐者和研究者。伯奇的《牡丹亭》英譯本采用了仿譯法、省略法和注釋法來翻譯雙關。在眾多的《牡丹亭》英譯本中，伯奇的雙關翻譯收到了研究者的一致稱贊，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