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光南：中國網信領域的創新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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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舊動能轉換的關鍵時刻，國產替代加速將為自主可控領域的成長提供強勁動力，同時也為千千萬萬的創新企業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發展機遇。

關鍵核心技術是國之重器，必須切實提高我國關鍵核心技術的創新能力，實現關鍵核心技術的自主可控，才能為我國經濟發展提供強有力的安全保障。

踏著新年的腳步，我們迎來了2019年。在這振奮人心的時刻，北京海外高層次人才新年論壇舉辦，海內外學子齊聚北京，寄語新時代，踏上新征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改革開放再出發。

論壇現場，主辦方邀請到中國工程院院士、中科院計算所研究員倪光南，以中國網信領域的創新機遇為主題做了重要演講。倪光南強調，在新舊動能轉換的關鍵時刻，國產替代加速將為自主可控領域的成長提供強勁動力，同時也為千千萬萬的創新企業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發展機遇。現將其觀點整理如下：

國產自主可控替代，企業發展新機遇

網絡空間是國家繼陸、海、空、天四個疆域之后的第五疆域，保障網絡空間安全也就是保障國家主權。

網絡安全包含兩個維度，即自主可控和技術安全。如果用八個字來解釋，就是自主可控、安全可靠。它既包括傳統安全的范疇，也涵蓋了非傳統安全的內容。可控性是傳統安全中沒有涉及的，比如傳統汽車只要考慮汽車性能、駕駛安全就可以了，而自動駕駛汽車的出現，汽車駕駛還要考慮到黑客攻擊的可能，這是網絡安全當中很重要的內容。

另外，以“中興事件”為例，中興公司采用了市場上性價比最好、處于技術和市場壟斷的產品，但沒考慮到供應鏈安全。由此看來，創業者需要從自主可控的視角來對企業運營和戰略發展做出預判。核心技術受制于人不僅會帶來供應鏈風險，同樣會帶來安全風險。

在當前的國際競爭格局下，知識產權自主可控十分重要，做不到這一點就一定會受制于人。例如某項授權在權利的使用期限、使用方式等方面具有明顯的限制，就不能達到知識產權自主可控。目前國家一些計劃對所支持的項目，應首先要求通過知識產權風險評估，才能給予立項，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必要的。

技術能力自主可控，意味著要有足夠規模的、能真正掌握該技術的科技隊伍。技術能力可以分為一般技術能力、產業化能力、構建產業鏈能力和構建產業生態系統能力等層次。產業化能力的自主可控要求使技術不能停留在樣品或試驗階段，而應能轉化為大規模的產品和服務。產業鏈的自主可控要求在實現產業化的基礎上，圍繞產品和服務，構建一個比較完整的產業鏈，以便不受產業鏈上下游的制約，具備足夠的競爭力。產業生態系統的自主可控要求能營造一個支撐該產業鏈的生態系統。

我們不但要看到現在，還要著眼于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對相關技術和產業而言，都能不受制約的發展。如果某項技術在短期內效益較好，但從長期看做不到自主可控，一般說來是不可取的。只顧眼前利益，有可能會在以后造成更大的被動。

假如沒有掌握對技術的自主可控，將會帶來巨大的風險，在整個網絡空間的斗爭，就處于被動挨打的地步，就沒有能力進行防御，或者發現問題也無法解決。所以，我們要加快推進各產業自主可控的替代替換，構建安全可控的安全體系。

網絡安全要重視，還要重視它的推廣，要通過替代，才能占領市場。為此，我們希望大力推行網絡安全多維度測評，從傳統安全擴展到非傳統安全。首先強調質量安全，這包含在既有的安全制度里，國家也有相應的等級保護制度。在此基礎上，需要添加自主可控測評的內容。包括評價供應鏈問題、知識產權問題、“后門”的問題等等。

總之，所有在過去傳統安全中不測評的、不管的、不強調的環節，現在我們都要測、要管、要強調。這給企業提供了一個機會，在同業多方競爭的態勢下，哪怕一家企業技術層面與另一家企業不相上下，但它首先實現了自主可控，國家會優先選用這家企業的技術、產品和服務。

國產自主可控替代，不一定是落后替代先進，很可能是先進替代落后。比如說北斗和GPS，北斗軌道晚，新的軌道不如GPS，但GPS提供的是10米定位精度，而北斗則通過創新差分信號廣播技術，達到分米級以上的精度。中國未來的自動駕駛、無人駕駛等等應用，也都會主要依托于北斗。

除此之外，國產自主可控已經在多個領域出現了先進替代落后的局面：

國產桌面計算機技術體系對Intel體系的替代。即國產Linux系統加3種國產CPU（申威/飛騰/龍芯）替代Windows系統與Intel架構CPU;

高端服務器和數據庫替代“IOE”（IBM主機、Oracle數據庫、EMC存儲設備構成的系統）。如航天超級服務器（含航天昆侖數據庫）性價比超過Intel主流服務器;

博科ERP對SAP ERP的替代。博科解決方案的實施及維護費用對比SAP ERP有大幅降低;

以及國產工控實施操作系統SylixOS對VxWorks的替代。

借助開源生態，爭取創新話語權

中國人常說，CPU是心，操作系統是魂。2018年的“中興事件”讓我們清醒地認識到，作為“工業糧食”的芯片，我國長期以來嚴重依賴進口，一旦發生貿易糾紛，就會出現“卡脖子”現象。究其原因有兩點：首先，研發芯片前期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技術投入，迭代優化還要很長的時間周期，這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成本壓力;其次，一個芯片的成功有賴于它的生態系統，技術再好，如果沒人用，也成不了氣候。

若想形成自主可控，開源軟件和開源芯片是我們務實和可行的選擇。

2018年11月8日，歷經九個月的研討與籌備，在網信辦、工信部、中科院等多個國家部委支持和指導下，計算所聯合國內多家單位組成的“中國開放指令生態（RISC-V）聯盟”在浙江烏鎮舉行的第五屆互聯網大會上，正式宣布成立并舉行揭牌發布儀式。

聯盟旨在以RISC-V指令集為抓手，聯合學術及產業界推動開源開放指令芯片及生態的健康發展。

此次聯盟推出的RISC-V是一套由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發明的開源指令系統。該系統全開放、低門檻、可免費使用，開發者能夠自由設計以實現不同的芯片創新創意。

開源芯片RISC—V的架構簡單，指令精簡，硬件設計與編譯也非常簡潔。它的生態環境在快速起步，同時有更廣闊的市場需求。它的好處是沒有控制我們，沒有專利，沒有“卡脖子”的問題。比照開源軟件的發展歷程，不排除中國有從參與、使用者，到貢獻者、甚至主導的可能。

當前世界主要CPU被英特爾和ARM占據，希望RISC-V能夠形成第三個力量，以三足鼎立的形式存在。我們希望把芯片的門檻降到最低，中國大量的創新可以用這個芯片來支持。我們要用創新和投入爭取更大的話語權。

目前，在RISC-V中國聯盟里，已有一批企業、科研機構構建了開源芯片的關鍵技術。以國防科大楊教授團隊自主研發的安全架構為例，它可以防御一切非法盜竊和攻擊行為。未來，如果對其加以推廣，全世界都可以應用這一架構研發芯片，或者與現有系統進行兼容，就可以避免黑客的侵襲，從而達到安全防御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