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軒
2018年7月,地學院260余名學生在10名導師的帶領下前往安徽省巢湖地質實習區進行地質實習,這也是我的第二次地質實習。
巢湖的七八月份熱浪襲人,老師給了我們半天時間休整,在教室里為我們詳細介紹了巢湖的行政劃分及自然景觀。我們被分成兩個大隊,每隊又分成三個小隊,小隊中又包括兩個小組。為什么劃分這么細呢?因為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惡劣的天氣,還要面對馬蜂、毒蛇等危險。
地質錘、羅盤、放大鏡成為我們的標配,足夠的水、藥物、防曬品也成為每個人背包中不能少的物品。兩個大隊每天去不同的山脈與高地進行地質勘測。巢湖的太陽是熱情的、毒辣的,我們必須在6點之前吃完早飯、整裝待發。每天要途徑叢林、草地以及光禿禿的采石場,甚至垃圾場也是我們的勘測點。
我記憶猶新的一天是我的微信步數接近40000步,接近15公里。你可能覺得40000步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要持續在接近38~40度的高溫天氣中背著羅盤地質錘穿過叢林翻過三四座大山,這顯然就是一種壯舉了。
那天我們照常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出發,在老師的帶領下來到河舟組、黃龍組、棲霞組地質所在地。我驚訝地看著我周圍零零散散的墓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那幾個同學還愣什么,還不把你們的記錄簿、羅盤、地質錘拿出來。”張教授站在太陽地里對我們說道。
沒想到我竟然要在墓地旁動土,我用地質錘很小心地從巖層上敲了幾塊巖石下來,然后選了其中三塊最具代表性的巖石,用鉛筆在上面寫上河舟組,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這叫作采樣,每到一個測點都要帶回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巖石回去研究。
“看這巖性、看這走向、傾角、坡度……這些墓主人選了塊寶地呀,地底下結實著呢!”張教授舉著手中的羅盤說。
張教授是三位帶隊老師里面最有經驗的老師了,據說他來巢湖已經四五次,各處的地質構造已經研究得很清楚了。他有些胖,爬起山來似乎有些氣喘。但我并不覺得他比我們這些20多歲的大小伙子差,因為我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他就是我們的導航燈。
爬叢林的時候,龐老師不讓我們走在前面,我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天龐老師被馬蜂蜇了,胳膊腫得和腿一樣粗。老師卻很欣慰地說:“去年來的時候,有學生被馬蜂蜇了,我心里很愧疚,今年我一定要把你們平安地帶回去。”那一刻所有學生都低下了頭,我們都感覺十分愧疚,每天還在抱怨熱啊、累啊什么的,那時沒人再抱怨一聲。
下了這座山,龐老師沒有返回基地,而是跟著我們到達另一個勘測點。據說這個觀測點是一個垃圾場。我們長途跋涉,沿著水泥路走了大概三公里。太陽曬在身上,我似乎能聽見皮膚干裂的聲音,但是沒有人抱怨,只有汗漬在悄無聲息地形成。
突然我們聽見了好幾臺車子的聲音,往前再走幾步,一個諾大的垃圾場呈現在眼前,幾臺三輪車和鏟車正在賣力地推著垃圾。
“別看了,這里的構造都被破壞了,去那兒!”張教授指了指上面的山頭。
大家費力地爬山去,刺鼻的氣味隨風飄搖。但就是這么地方我們又完成了一次教學,我們拿著地質錘如常地取下幾塊樣本裝進包里。
我們越過了兩座山,帶的幾瓶水早就喝完了,忍耐著饑餓與疲憊,測了接近20多個測點。最后一個勘測點在一座名叫“鳳凰山”的山頂。
前面帶隊的張教授突然停住了,“今天就這樣吧,大家先在這里休息。來幾個體力好的,和我一起去把最后一個測點測了。”張教授說完就上去。
大家愣了一下,沒有人坐下,也跟著上去了。我想這就是地學精神吧,不怕苦不怕累,大家一起扛。所有人到達山頂卻看見了另一種風景,那是碧波萬頃的巢湖,也是生機與成長。微風吹在臉上,所有人都覺沒有辜負此行。
七月末,我坐在列車上,看著周圍黑了一圈又結實了很多的同學,大家都是開心的、充實的。實習帶給我們的是成長、是磨練。
突然手機震動了下,卻收到了這樣一則消息:西南石油大學師生新疆野外考察,意外遭受泥石流,4人不幸遇難。
在返程列車上我徹夜難眠,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震撼每一個石油學子的心靈。2017年假期我們隨老師前往廣元進行地質實習,在四川八月是多雨的季節,一下雨,基地就會停電斷網,水夾著碎石從山口一瀉而下,大的時候能漫上公路。那是我第一次出野外實習,沒有太多經驗,所以一下雨就怕得要死,生怕會爆發山洪。
放棄容易,但堅持一定很酷。早上我在新聞客戶端上寫下“地學人不要怕”的長篇悼言,但思來想去又覺不妥,改為:“地學人不會怕”,終于心里瞬間舒坦了。我想不管是這個行業多么艱苦、危險,此刻我們都不應該畏懼。我們應該拿上儀器繼續前進,天亮就動身,雨停就出發。
因為國家的發展需要我們,我們能做的就是熱愛這個行業,去奮斗,去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