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財經大學 浙江 杭州 310018)
近幾年來,定性比較分析(QCA)在社會科學中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20世紀80年代末,美國社會學家查爾斯·拉金向公眾揭示了這個方法論原理。從那時起,QCA不斷地被修改、擴展和適應社會實證研究中出現的需求。隨著QCA在實證社會科學研究問題中的適用性日益增強,QCA在學科內部的傳播也越來越廣泛。今天,它已經被應用于不同社會學科的廣泛研究主題。特別是,在創新創業領域,該方法得到了愈來愈多學者的關注。
QCA的總體目標是支持研究人員對檢查的案例所顯示的(因果)模式做出有意義的解釋。QCA主要面向理解案例。反過來,案例被整體地認為是分析相關特征的配置。在QCA中,“關系”被概念化為集合關系,而不是像標準統計中的“相關關系”。對于QCA來說,子集和超集是發展因果關系的基石。這些集合關系與條件的必要性和充分性的概念有關。它使QCA成為一個強大的工具,用于檢查(組合)條件,這些條件對于給定的結果是充分的或必要的。它的目的與標準統計分析中的目標有很大的不同,標準統計分析的目的是檢測變量的共變和估計凈效應[1]。配置視角強調因果關系是復雜的,因為它通常具有三個特征:(1)組合,這意味著結果很少有一個單一的原因,而是多個條件相互依存的結果;(2)等效性,這意味著不止有一條途徑才能達到某一特定結果,也即條條大路通羅馬;(3)因果非對稱性,這意味著“在一種配置中被發現因果相關的屬性可能在另一種配置中是不相關的,甚至是相反的”。
在創業研究中,關鍵課題之一是找出與新創企業績效相關的因素,其中隱含的目標是開發新創企業績效模型。考慮到新創企業績效和發展的復雜性,配置方法可能有助于這些分析。配置方法旨在確定企業類型,并考慮與新創企業相關的個人、結構、戰略和環境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這樣可以改進新創企業績效模型,并在創業研究中整合理論方法。
新創企業績效最基本的模型是普適效應模型,假定某一成功因素對績效始終存在積極/消極的影響。接下來,權變方法假定成功因素和新創企業績效模型之間關系的強度和方向受到另一個因素的影響。更復雜的是配置方法認為企業類型可以由個人、結構、戰略和外部特征組成,必須作為一個整體加以分析。配置方法認為,組織戰略、結構、過程和環境的某些元素往往聚集在一起形成配置。績效的產生既有結構因素與戰略因素的一致性,也有結構因素和戰略因素與情境因素的一致性。這意味著,要使組織發揮最大的效力,組織必須具有內部一致的配置,并且必須符合多個情境維度。配置學者認為,通過確定不同的、內部一致的企業群之間的共性,可以更好地理解組織現象,如績效。Wiklund和Shepherd (2005)最早提出獲得資本和環境的動態性對小企業尤為重要,但當與創業導向結合時,配置模型解釋了在一個權變模型和主效應模型上的績效差異。雖然最后得出的研究結論與假設相悖,作者也進行了適當的解釋[2]。在此基礎之上,研究創業導向的多元結構和其他重要結構成為創業研究中一股新興的浪潮。Stam和Elfring (2008)同樣認為采取強有力的創業導向對新創企業創造財富是必要的,但并不足以實現這一目標。因此,要更好地理解創業導向提高企業績效的條件,就需要配置的視角,強調企業戰略態勢和其他利益結構之間的契合的重要性[3]。
因此,可以看出,雖然有一些學者逐漸開始關注組織配置的研究,但研究方法依然是基于傳統的多元回歸分析方法,因此產生了一些有歧義的結論。Fiss(2007)指出組織配置的研究受到理論和方法不匹配的限制,并引入集合論方法作為克服這種不匹配的可行選擇[4]。在隨后的研究中,許多學者沿用這一邏輯,重新審視了創新創業領域的熱點問題,對許多存在爭議的研究議題上提供了一種可替代性解釋。在下一部分,本文就目前創新創業研究中應用定性比較分析方法的文獻進行了梳理,并對未來的研究提出了幾點建議。
Short、Payne和Ketchen (2008)的工作填補了組織配置文獻中的三個空白:首先,為關鍵術語提出了明確的定義,以提供概念清晰性;第二,提供了自1993年以來的組織配置研究的成就的第一次重大審查。第三,描述了如何在傳統的組織理論和戰略管理領域內對組織的配置方法做出更大的貢獻,并可以擴展到創業領域。這項工作為后續研究提供了理論指引。
創業領域結構和環境因素有助于解釋結果。盡管有一些學者注意到這種潛力,這一領域在審查創業公司的結構以及在創業環境下的戰略和結構之間的相互聯系方面一直進展緩慢。將配置邏輯應用于創業企業的一種方法是考察創業思維的認知模式。這種模式可以基于諸如創業導向的概念。迄今為止的研究表明,EO維度與組織成果(如企業績效)之間存在著不同的相關性。對EO的考察可以揭示創業思維與結果比如創業行為與新創業績效之間的聯系。例如,公司的某些配置可能在EO的某些維度(例如自主性、創新性)上很高,但在其他方面則可能較低,其中一些模式可能比其他模式更適合某些環境。創業導向被廣泛認為是企業績效的一個強有力的預測指標,也是創業文獻中研究最多的概念之一。創業導向的概念起源于Miller(1983)開創性的工作。隨后,Lumpkin和Dess(1996)對創業導向與績效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概念化,指出了這種關系的復雜性,認為創業導向的績效影響是特定的。也就是說,創業導向與績效關系的強弱,既取決于外部環境的特征,也取決于內部的組織特征。因此,環境變量和組織變量之間的“匹配”對于提高績效非常重要。Lumpkin和Dess接著指出,創業導向維度雖然相關,但實際上是獨立的。這種相互獨立的維度意味著一個企業可以在創業導向的某些維度表現得很高,因此需要運用一種配置的綜合思維去分析各維度之間的關系。
定性比較分析在創業領域的應用主要集中于家族企業情境當中。先前的研究表明家族企業和創業導向之間的存在著雙重關系。一方面,家族企業的特殊性促使他們積極發展創業行為。此外,家族企業中所有權和管理權的結合,使得代理成本降到最低從而促進了創新行為。另一方面,對變革的強烈抵觸和風險規避導向可能會對家族企業的創業行為產生阻礙。Tomás、González-Cruz和Cruz-Ros(2015)考察了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家族導向的創始人、非家族的創始人這三種戰略領導情境下,三種內在動機和兩種外在動機以及兩種人格特質的配置對創業導向的影響。然而研究表明,推動家族企業創新的一些因素或者更大程度上在非家族企業中可能不起作用。Covin等人(2016)研究了什么推動激進的,市場主導的創新,特別是在家族與非家族企業中。這些因素包括公司傾向于建立網絡、客戶響應能力、主動性和冒險能力,以及是否有財力支持創新活動。如何配置這些傾向和資源,也可能會不同地推動這些不同類型的企業創新。研究結果表明,激進的創新水平通常與營銷和創新相關的不同家族和非家族企業的傾向和資源的不同組合有關,盡管一種組合對兩類公司來說都是共同的。
在組織創新上的研究也顯示出一些有意義的發現。Ganter和Hecker (2014)的研究結果顯示了導致組織創新的幾個情境因素的等效配置,揭示了各種因素之間復雜的替代和互補關系以及它們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因果不對稱影響。這些發現有助于解釋以往關于組織創新的研究中的一些不一致的結果。這一發現表明,沒有單一因素是啟動這類創新的關鍵,并且沒有唯一的因果路徑導致這種結果。企業屬性的不同配置以及不同的因果路徑等最終導致了組織創新,這是傳統統計分析沒有充分考慮的一個重要事實。Roig-Tierno、Huarng和Ribeiro-Soriano(2016)探索了一種新的應用fsQCA分析全球創業監測數據的方法。這項研究的目的是使用fsQCA方法來審查創業活動的總比率和其他與創業態度和社會價值觀有關的變量。Kan等(2015)使用QCA測試創新系統理論。作者構建了行業和技術創新系統失效模型,并利用多個案例研究和fsQCA對模型進行了檢驗。Munoz和Kibler(2016)探討了經濟自由和創業活動的關系,對“越多就越好嗎?經濟自由和創業活動”的問題進行了探索性的解答。研究結論指出配置方法不能直接回答經濟自由對創業活動的影響。經濟自由本身并不是解決任何經濟問題的靈丹妙藥,因為創業活動往往很復雜,但是經濟自由的組成部分可以為決策者提供一套有趣的工具,只要用戶仔細地根據特定國家或經濟的具體需求調整這些組件。配置視角可以幫助避免一刀切的方法所固有的問題,并創造了多條合適的解決途徑。
在新創企業背景應用配置方法的需要遵循一定的規范。第一,聚焦于個體。創業研究認為,企業家的特征在新創企業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新創企業中,企業家是備受關注的焦點,因為他們利用個人特質、抱負、想象力和能力來啟動創業。未來的配置研究可能會包含與創業者相關的其他因素,如人力資本、認知偏見或先前的創業經驗。第二,聚焦于環境因素。環境對于新創企業的影響尤為重要,因為這些企業無論是規模還是資源相對于老牌企業都存在著劣勢。由于環境的重要性,以及環境對新創企業的影響,這個領域理當包括在新創企業的配置分析中。第三,創業研究中反復出現的一個主題是創始人的社會環境的影響。朋友和家人的情感支持、榜樣的力量、廉價勞動力以及其他資源對于創業都是重要的奠基石。而基于印記理論,新創企業在很大程度上受創始人的影響。因此,強調創始人和環境的互動以及考慮獨特的可變模式是新創企業配置方法的關鍵要素。未來的研究可以繼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