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燕
(霞浦民族中學, 福建 霞浦 355100 )
什么是說讀課?它是一種邊說邊讀的課型,主要通過朗讀課文,以各種形式的說來訓練學生多方面的語文能力。筆者摸索著上了幾節說讀課,總覺得不得其法,在瑯瑯說讀聲中又覺得缺少了點什么。缺少什么呢?下面以筆者執教的一節說讀課《一棵小桃樹》為例試加探析。
該課采取讀讀說說,邊說邊讀的形式教學,將教學環節分為說樹、說人、說志、說文四個板塊。承接上一課《紫藤蘿瀑布》的學習,教學重點設為“進一步學習托物言志的手法”,教學難點為“理清文章的明暗線索,把握作者的思路,理解課文蘊含的人生哲理”。各個板塊圍繞以下主問題展開:第一個板塊“說樹”:“這是一棵怎樣的小桃樹?”第二板塊“說人”:1.課文寫了哪些人?2.這些人和小桃樹有什么關系?第三板塊“說志”,對比小桃樹與作者從生存環境、生長經歷與現狀幾個方面的相似,引出本文的“志”——不屈不撓的奮斗會戰勝磨難,創造出美好的未來;第四個板塊“說文”落實托物言志的手法并與《紫藤蘿瀑布》一課相比較,總結本文的寫作手法。
課后,特級教師應永恒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本語文課病癥所在——教師心中有目標,但更多的是指向理解內容,言語形式重點不突出,方向不對。語文課不僅要得“意”,更要得“言”。對于語文學科來說,明白它“說什么”固然重要,但卻是為了理解它“怎么說”。從教學環節來看,說樹、說人、說志都是說內容,關鍵是如何在遣詞造句中寫出“樹、人、志”,而不是寫了什么樹,什么人,什么志。一語驚醒夢中人。教一篇課文,不僅要使學生搞清楚課文寫了什么,還要搞清怎么寫,為什么這么寫,換種寫法行不行,效果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語文課應聚集于“怎么說”。
“學習語言文字的運用”是語文課的歸宿,真正的說讀課,應該是從課文內容轉向語言的表達,從教的活動轉向學的活動,從知識取向轉向能力取向,讓學生說得準確、有序、有情、有理,才有助于語文能力的習得。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嘗試探索。
閱讀課究竟“教什么”?在決定“怎么教”之前,確定合宜的“教什么”,乃是頭等大事。文本解讀是教師備課的首要任務,什么樣的文本解讀就生成什么樣的教學內容。說讀課并不是學生捧著課本讀幾段話,說幾句話,學幾個生字,知道課文內容,明白什么道理這么簡單。歌德說:“內容人人可見,意蘊須經一番努力才能找到,形式對大多數人卻是一個秘密?!盵1]課文內容不等于教學內容,閱讀教學要從教內容、教思想轉向教表達、教技法的探究,也就是文章的“言語智慧”。
比如品讀“它長得很委屈,是彎了頭,緊抱著身子的。第二天才舒開身來,瘦瘦兒的,黃黃兒的”,體會文中是怎樣描寫小桃樹的沒出息?它好在哪里?引導學生明白這里是以擬人的手法從心理(委屈)、動作(彎、舒、抱)來摹形著色寫出小桃樹的脆弱和生長艱辛。與句子“第二天才舒開瘦瘦黃黃的身體”相比較,讓學生明白疊詞的效果和短句強調突出的語言形式?!疤琢耍恕眱蓚€“太”應該以怎樣語氣讀出作者憐惜之意?問問為什么要這么寫,為什么不這么寫。教師在文本解讀時,應確定“教什么”,關注課文寫作手法,關注語句運用的學習,關注文章的表現手法,從重思想內容的解讀轉向語言形式的解讀。
明確了教學內容之后,教師要進行精心的教學設計,引導學生“怎么說”“為什么這么說”。可以根據本文的教學目標與內容,從遣詞造句、對比手法運用、敘述描寫與抒情、實(小桃樹成長過程)與虛(我的夢)等方面入手,將主問題設計作如下修改:
(1)“說樹”環節:作者怎樣從色彩、姿態、情狀描寫不同生長階段的小桃樹?引導學生如何運用生動形象的語言寫景狀物。品讀“沒出息”的小桃樹,體會什么是富有表現力的詞語,讀散文,品詞語,不僅要從有明顯狀態的動詞、形容詞中讀出情感,還要從隱含意味的副詞中讀出深意;要關注反復出現的細節,它往往寄托作者深意,在閱讀中掌握閱讀散文的路徑和方法。
(2)“說人”環節:題目是《一棵小桃樹》為什么文中用很多筆墨寫“我的”一番經歷?由樹及人,利用表格,探究奶奶與樹,樹與我,樹與燈之間的關系,水到渠成地過渡到“說志”。由物及人,由形到神,將教學聚集于托物言志,落實到單元目標“學習托物言志的表現手法,體會如何運用生動形象的語言寫景狀物,寄寓自己的情思,抒發對人生的感悟”。
由此,通過問題設計的轉向,課堂的智慧引導,由內容引向形式,由形式而讀懂內容。語文課是訓練學生言意轉換能力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透過言(言語形式)理解意(言語內容),是語文課的部分目的;更重要的是透過意理解言,品味言語形式的妙處,獲得言語形式運用規律、技巧及言語本身,最終能自如地以言達意。[1]
閱讀教學的最高水平是學生語言習得,形成能力,發展思維,陶冶情操。一節語文課,學生僅僅記住了些知識和幾個抽象的術語,如正面描寫和側面描寫、烘托比較、虛實相結合、托物言志等是無助于語文素養的提升。比如:從語言材料看,“拱出一個嫩綠兒”中“拱”能不能替換成“長”?從語言結構看,作者怎樣用尋常的情景寫出不尋常的情感?為什么用這樣的篇法構段、謀篇布局?從表達方法看,為什么這里用描寫那里敘述,結尾的抒情達到什么目的?
“整體感知課文并不一定非從‘整體’入手不可,有時從一個字詞、一截短語、一個句子,也可感知通篇文章,甚至把握全文的主旨”。[2]閱讀教學中言語教學是基點,應立足言語形式,訓練學生的聽讀(吸收能力)和說寫(表達能力)。因此在轉向言語形式的同時,說讀課上應組織引導學生進行或概括,或生動、或想象、或模仿的各種形式和內容的理解性、分析性的表達訓練。陳日亮老師一再主張:語文課是教形式的課,不是教內容的課。[2]“從語言文字入,又從思想內容出,學習怎么理解和運用語文這個工具,而不是為了學習語文所承載的東西,這才是語文課程的基本任務”。[3]應永恒老師的“本然語文”追尋語文之真,要教“有用的語文”“有心的語文”“有源的語文”。[3]據言識意,內容理解,學生一望而知,盡量少講。由言識意,弄清“作者為什么這樣表達”是學生的未知,思想、情感、形象,人文性都與語言共生,不必擔心穿透了“言”而不能識文章之“意”;不能為追求“人文”那“思想”的實現,為追求教學形式的新穎而記了“學習運用語言”的根本。否則,語文課就沒了語文味。
在閱讀教學中,只有立足言語形式,重訓練學生聽讀說寫的能力,對如何運用語言正確表達,如何遣詞造句,如何謀篇布局形成一種自覺的、有意識的關注,或能得窺一斑陳日亮老師的語境教學藝術:“以心契心,以文解文,以言傳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