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迪安
我對孫浩及其作品是不陌生的。數年來他不斷有代表自己水準的作品參加各類展覽,尤其是他在現代水墨的探索上,表現出鮮明的銳氣,這些曾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對他及作品深入地了解還是在今年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個展上。
中國美術館作為國家美術的殿堂對美術展覽的要求一向是較為嚴格的。尤其對于青年藝術家來說,舉辦個展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孫浩展覽的成功舉辦,說明在此展覽之前他的藝術水平,其作品的質量,特別是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整體的藝術素質得到了認可。
走進展廳,我眼前為之一亮,可以感知到一種很新穎的,富有視覺沖擊力的展覽效果。我想,這些新作對孫浩來說是一種學術研究,更是筆墨探索的一個新的成果。通過獨特的展覽設計,它更加強烈地體現出孫浩的一種“新的”和“內在”的學術追求。在當代水墨的發展中,我們越來越看到中國水墨一方面擁有自己雄厚的傳統優勢;另一方面也在新的圖像時代遭遇著嚴峻的挑戰。因此,年輕一代的藝術家更需要真正從學理上繼承傳統,但在藝術的表達上又需要做出時代的創新。所以如何把傳統與當代結合起來,把傳統中的優秀經驗轉化為自己的個人表現語言,尤其是自己作為一個年輕的當代藝術家怎樣把一種新鮮感受、一種文化的關切表達在畫面上,就成為一個共同的課題。所以聯系孫浩這么多年一路走來的探索和他堅持的努力,我覺得他始終在把握著這個時代課題。也就是說,他是一位在藝術上有理想、有追求而且很堅定的青年藝術家,這是他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
在這批展覽作品中,我又看到了他新的表達維度,這個維度給人的感覺是一個新穎的經驗。一般來說,對孫浩的認識,都是從他的人物畫,特別是大型的人物畫上所了解的,但這次是一大批以古典主題為主的作品,比如說他畫的“馬”的主題。展覽的題目“白駒過隙”也表明他這些年,特別在用“馬”作為象征來進行表達的一種成果。那么,這樣一種新的主題就需要有新的表現方式,我覺得孫浩在這批作品中,一方面是在他原有的筆墨形式上有了更加精進的一種態勢。應該說孫浩對作品的構思、構成到具體的筆墨的分布,譬如黑白、濃淡、疏密、墨色的干濕等都顯得更加成熟了,在筆墨語言和主題表達這兩者之間,有了更加內在的吻合,這是一位藝術家成熟的表現。此外,他畫的這批以“馬”為主題的作品其實更加接近或者說更是真實地表達了他的性格、他的懷想。在畫面上巨大的“馬”和古典人物共同存在,前景龐大的形象和空曠且有深度的空間相結合,可以說他畫出了一批“馬”存在的世界,或者說是一種生命存在的世界。這里面兩個因素特別值得注意:理想主義與英雄主義。在這批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形象在畫面中占了最主要的空間,特別是有一種迫近人視線的造型,讓人感覺到每一個畫面都是孫浩自我的投射,都是他自己的理想和英雄主義的想象的一種視覺表現。我覺得這很有意思,我也很欣賞這樣一種能大膽地把自我的意志、自我的追求,通過視覺的形象作為載體表達出來,但是這樣一種情懷也是我們今天這個社會文化所需要的,在一個普遍低迷的美學趣味中我們特別需要有一種更加剛強、有力,甚至趨于崇高的,當然其中也隱含著關切、追問的這樣一種情懷。作為新一代的藝術家,能夠建立起這樣一種藝術上的“關切”,我很贊賞;另一方面,所有的作品都需要有語言來表達,孫浩在這批作品中把語言調動起來使墨色更加單純,使畫面的空間更加富有張力,尤其是在筆墨的密度上、質地上我認為都達到了很高的質量。這樣就使他的作品不是空洞的敘事,而是有力量、有內涵的敘事。所以我相信,這些作品作為孫浩藝術的一個新的標桿,這對我們整個畫壇的探索、水墨的發展,尤其是現代水墨的發展都是很有意義的。
孫浩在他以往的創作中,比較注重作品的社會性和在公共空間中的表現性。他以往也有意識地畫了很多大的作品,特別是人物畫,都體現了兩個方面:一個是作品作為公共文化產品的視覺感染力;另一方面,他作為年輕的畫家,也使自己能夠去嘗試更大的創作,去經歷更加有難度的挑戰。所以這與孫浩的英雄主義情節、情懷,也可以說是一種理想,是分不開的。我很贊賞藝術家在青年時代去做各種努力、沖刺,甚至探險,通過大尺幅的作品讓自己的藝術才華得到表現,反過來也促使自己去做深度的探索。就像我們說的,一個藝術家一輩子應該留下一批大畫,或者若干重要的大畫,這個大畫是指這件作品要有豐富的思想容量、深厚的筆墨技巧、精深的文化內涵,由此作為自己藝術人生的某些結點的標尺。所以孫浩這次展覽中的這些新作體現出了一種大尺度繪畫的特點。我覺得中國水墨能不能在公共空間里體現感染力,在某種程度上跟作品的尺度有很大關系,但我相信無論在內涵的精深度還是在水墨語言的豐富性上,中國的水墨都應該有理由、有勇氣與西方現代藝術中的大畫抗衡。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向我們的畫家挑戰,孫浩的這個展覽讓我看到了新一代藝術家的這種勇氣,他實際上也是在結合了他所見的、所感受到的現代繪畫的許多因素,比如作品的尺幅、作品的結構,從中都可以看到他把傳統的筆墨語言和現代的視覺圖式盡可能地結合起來,有勇氣敢去挑戰大畫的構成和表達。如果有更多的藝術家都這樣做,那么在中國水墨的領域中,就能增進實現傳統的當代轉換,也形成當代的建樹,由此來與國際上的各種各樣的流派、風格進行對話。

當然,水墨的現代走向,或者說當代走向是一個總的課題。目前畫壇有一部分藝術家正在努力探索,但是我認為還有很多課題沒有破解,這需要年輕一代的藝術家更加注重在學理上把握中國現代水墨或者水墨當代走向的那些應有的支撐,更鮮明地提出一些觀點、觀念,甚至概念;另一方面還要通過更多實實在在的實踐來破解這些問題,比如說如何在大畫的描述中呈現出更加鮮明的主題的穿透力,或者說主題敘述上的穿透力,如何在大畫的構成中既能把握水墨可能的單純或者純粹性,又富有它能夠感知的文化厚度。總之,還有很多課題值得探討,我希望孫浩是這個繼續探討課題中走在前面的一位藝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