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

樸

“媽，剩菜就不要留了，不干凈！都倒掉！”“哎呀，我講了不倒就不倒，這么貴的東西，牛肉30多塊一斤，嘖嘖……放一下也不會怎么樣……”“哎喲，媽，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沒得吃！”“唉，現在這些年輕人，總搞浪費，以為自己掙了幾個錢就可以隨便了。你們是曉不得我們那時候，多苦……”

家里的餐桌上，“戰爭”無一例外天天發生。奶奶和媽媽，一個“保守派”，一個“革新派”，唇槍舌戰——兩張嘴不停地張開、閉上，嘰里呱啦地吐出一串串“炮珠”；筷子與勺子在餐桌上穿梭，有時互相擠壓在一起。

奶奶拼命想護住她的“寶貝”——剩菜，嘴里不停咕噥：“這樣丟了要不得，要不得呀！”媽媽只好自己動手。奶奶耍起了脾氣，嘴巴一噘，眼睛一斜，屁股一坐，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孩兒，坐在椅子上不動了。媽媽顧不了那么多，為了家人的健康，趁機把盤子里的剩菜全部倒掉。奶奶呢？她倒沒生氣，只是直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呀……”

奶奶愛打呼嚕，很久以前我就不跟她在一個房間睡了。某次由于特殊情況，我得與奶奶同床共枕，不由得愁從心生——奶奶的呼嚕聲那么大，要我怎么睡啊！我的臉上明顯地大寫著一個“愁”字。奶奶見我這副模樣就明白了，但她也沒多說什么。那晚，我竟睡得很好。

“奶奶，昨天晚上你有沒有打呼嚕？”

“我也曉不得。應該是打了的。”

“那真奇怪，我睡得很好，沒有聽見呼嚕聲。”

“哎呀，傻蛋，哪會無緣無故有那種好事喲。我怕打呼嚕吵得你睡不著，等你睡了我才睡的。”

我突然有點感動。

自那以后，再聽到奶奶如雷的呼嚕聲，我不再抱怨了，反而覺得無比親切。

素

整理衣服時，我翻看了奶奶的衣柜，發現奶奶的衣服并不多，而且就那么幾個顏色。此外，我還發現了“新大陸”：奶奶沒有穿過裙子。一個女人，怎么說也有點愛美，總還是愛穿漂亮衣服的呀。奶奶以前過的是苦日子，現在生活好了，應該去完成一些年輕時未了的心愿——例如，買條裙子穿一穿。

于是，我們一家人開始商量給奶奶買裙子。

“我仔咯，這個太花了吧！”

“不要不要，一點都不好看！”

“嘿喲，這個太夸張啦……”

面對我們挑選的時尚老年裙，奶奶好像并不喜歡。她眉頭緊皺，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堆，眼里透著嫌棄的神色。

“嗨呀，算了咯，我一個老太太也不好穿裙子。褲子多方便。我們以前穿褲子，方便干活啊，到現在已經穿慣了。那個時候的衣服，哪有現在的裙子那么好看咯，都是粗布，保暖就蠻不錯了。我還是喜歡穿褲子。”奶奶一說“我們那個年代”，就會發出無限感慨。畢竟，那是屬于奶奶的青春年華，無論當時有多苦。

后來，我再也沒有提給奶奶買裙子穿了。一位老人簡簡單單的懷舊和樸素，我們應該尊重，這是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我覺得，奶奶穿褲子很好看。

（指導老師：趙智敏）

編 輯 絮 語

文中描述了三件事：奶奶舍不得倒剩菜、奶奶為了不影響“我”而晚睡、奶奶不肯買裙子。這是三件我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事，睿熙同學卻寫得特別生動。我最喜歡的是她寫的第三件事。在給奶奶買裙子這件事上，她寫奶奶眉頭緊皺、面露嫌棄、不停嘮叨，而這個被寫得古靈精怪的老人，多半只是不想浪費錢而已，這是奶奶的樸素。寫人或寫事，要抓住主要特點，這樣才會事半功倍。這不，通過描述幾件普通的事，李睿熙奶奶的形象便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