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姓名。”“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幾歲了?”“14。”坐在對面的警官忽然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我一下。我立馬挺直了腰板,把手搭在膝蓋上,拘謹地看著他,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不能怪我小題大做,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進公安局錄口供。
我頂著正午的烈日,費盡周折找到這個藏在小巷里的公安分局。我在腦海里想象這里警察叔叔的形象,是豐神俊朗、一身正氣的帥小伙,還是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房間內空調的冷氣迎面而來,滿頭大汗的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屋內坐著一個戴著眼鏡、面色有點發黃的中年警察。
“叔叔,您好。”我小聲打招呼,人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眼鏡叔叔抬頭瞄了我一眼:“進來吧。”順手一指,“坐那兒。”我按照指示像木頭一樣在眼鏡叔叔對面坐下。他繼續伏案寫東西,我悄悄打量四周,房間正中擺著兩張單人床,電視正在播放網球賽,桌上有一碗沒吃完的方便面。這個房間里的陳設隨意得像在開玩笑。“報案?搶劫還是偷竊?你先錄個口供吧。”我忙點頭:“嗯嗯,好的。”他翻開登記簿,推了推眼鏡:“我問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了。”他一邊埋頭寫,一邊不時從眼鏡上方瞥我幾眼。我坐在他對面,接收著來自人民警察的審視,感受到連被老師訓話都不曾有過的緊張,老老實實一板一眼地回答提問。“你先坐會兒,我去上個廁所。”他離開后,我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個冗長的夢……
今天,媽媽帶著我和弟弟回老家。她和好友約在商場見面。為了讓她們聊個盡興,我主動請纓帶弟弟和阿姨的小女兒去游戲廳玩。媽媽不放心,便讓我帶著單位剛給她配的新手機。我一時疏忽,把手機給弄丟了,里面有媽媽許多重要的工作文件。當著好友的面,媽媽沒有發作,只扔下一句“自己把手機給我找回來”就走了。我的心里充滿愧疚,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游戲廳工作人員求救。我硬著頭皮向工作人員解釋發生的一切,并請求調取監控。原來,當我專注于游戲時,將手機放在了游戲機上,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小男孩順手把手機拿走了。我飛一般沖出監控室,甚至忘了說聲謝謝。我滿腦子想著“黃衣男孩,黃衣男孩”,只要找到他,我就可以彌補自己的過失了。可商場里哪還有他的身影?我不甘心,把商場上上下下都找了個遍……當我徒勞地回到原地時,一時竟有些茫然。突然,我靈光一閃——報警,讓警察叔叔找他呀!于是,我鼓起勇氣向服務臺阿姨借了手機,撥打了110。
“小朋友,具體情況我了解了。但是……”我茫然地看著警察叔叔,“你是在公共場所遺失的手機。小男孩是拿走了它,但對方是未成年人,所以這只能算是遺失,不是盜竊,達不到立案要求。我們只能通過電話幫你打聽。你先留下電話和住址吧。”我好似被一盆冷水迎頭澆下:“真的不可以幫我找到他嗎?”我作了最后一番掙扎。“我們也沒有辦法。以后去外面玩的時候小心點吧。”警官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打開保溫杯,抿了口茶。完了,媽媽的手機徹底石沉大海了。我無奈地報了聯系方式,向警官道了謝。我第一次進“局子”,就這么無功而返。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想到媽媽甩下的那句“找不到手機,你就不要來見我”,頓覺前途一片昏暗。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一抬眼,媽媽冷著臉在前面坐著。“對不起,我報了警,但還是沒找著。”我的聲音低得跟蚊子哼一樣。“你報了警?警察怎么說?”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復述了一遍。媽媽輕笑一聲:“意料之中。也好,給你長個記性,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丟東西!”“可是手機還是沒找回來。”我壓抑的情緒終于發泄了出來,帶著哭腔不甘心地喊。“見了警察都沒哭,怎么到了我面前反倒忍不住了?”媽媽戲言,然后正色道,“你想想,這可是你人生中第一次進公安局啊!意義多么重大,你還去想手機找沒找回來干什么?”
是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進“局子”。回想自己在公安局時的慌亂和忐忑,真是無奈又好笑。
(指導老師:張芝蘭)
編 輯 絮 語
本文中,鐘佳岑同學巧妙運用倒敘的手法,開筆即寫自己在公安局的局促不安,吊足了讀者的胃口。而后,她又巧妙利用警官出去上廁所這樣的細節,將自己為什么會進“局子”引了出來。這篇作文還有一個值得表揚的地方,就是在體現“我”是第一次進“局子”這個關鍵信息時,通過場景描寫和人物描寫,指出現實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也就非常巧妙地告訴讀者,“我”確實是第一次進“局子”。鐘佳岑同學的謀篇布局以及細節描寫能力,很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