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京燁
辜鴻銘曾說:“漢語是一種詩的語言,它具有詩意和韻味。”中國的詩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秀麗的山川涵養出中國獨特的詩的靈氣,培育著中華文化歷史長河中的無數詩魂。正如《禮記·樂記》中所言:“詩,言其志也”,富有詩性的炎黃子孫,偏愛用詩來表達情感與思想。漢代時,毛亨為《詩經》做序時說道:“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詩的繁盛恐怕就是源于此——若一個詩人動情,平實的語言已無法表達他激動的心情,那么文藝的詩人唯有揮墨作詩方能抒發內心的情感。因而,漢語逐漸被附上越來越濃厚的詩的韻味。
我們常說“詩歌”,從這一詞中我們也不難看出“詩”與“歌”難以分割的聯系。我們說中國是詩的國度,其實,中國也是音樂的國度。“詩”與“歌”在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中是一對連體孿生的姐妹,這一點,我們從古人的成語與詩句中不難發現。如賈島在《題詩后》中曾這么說:“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還有從我們常說的成語“吟詩作對”,可以推測出古人的詩句常常是“吟”出來的,亦或者說,是唱出來的。詩中之“志”往往難以用單調的“讀”表達得充分,因此詩人偏向于用“吟唱”的方式來抒發感情。而漢代的毛亨也曾表達過這種觀點:“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尚書》曰:“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詩表達人們情感意志,而歌則是用來詠唱表達思想情感的言辭,五聲旋律緊緊依附著歌唱,而律呂則是用來調諧五聲的,從中可見言志之詩和歌唱關系之密切。從原始歌謠,到“詩三百篇”,都是詩樂一體,密不可分的。即使詩脫離了歌的母體,它與音樂的聯系仍然無法被徹底隔斷,詩追求聲律,押韻就是詩歌內在音樂美的一大重要特征。用音律詠唱富有詩意的漢語,“我的母語如歌”這句話不單單是對母語的自豪感的體現,也是能夠得到歷史的考證的。
而如今,隨著詩與歌兩者在創作、存在、傳播方面經歷著不斷地“獨立”和“自成一體”的過程,它們的發展也傾向于走上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在商業化迅猛發展的今天,各種迎合大眾口味的歌曲在大家口中廣為流傳,而曾經悠揚的詩被印進了語文教科書,成為了晦澀枯燥又難以背誦的古文。作詩亦或是喜歡詩的人逐漸減少,面對詩的衰亡,近年來,政府部門自然開始有所行動,對詩采取了拯救并對其發展進行推動。然而細究政府的手段,不難發現,“揠苗助長”似乎已成通則,“應試教育”的方式對于促使詩的復興當然存在一定作用,但是這種方式難以激發人們對詩真正的興趣與喜愛,詩的“復興”必須找到切合實際的嚙合點。
那么,在當今這個時代,為何讓詩與歌重新交匯從而復興詩呢?
北京的郭健老師曾說:“百年前,國人無朗誦,皆吟誦也;上溯三千年,皆吟誦也。”詩在幾千年前的繁盛時期都是被吟唱出來的,我們何不,將詩重新配上旋律呢?在歌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的現代化的當今,“復古”或成了復興詩的一種方法,借助歌在大眾中持續的活力,來破除詩在當今的傳承困境,當詩隨著高揚的歌聲重新站在繁榮的高臺,或許詩才有希望早日跳出它的陰影。
當今有不少大師推崇的吟誦恰恰順應了將詩“歌化”的要求。古時的樂不同于今天所說的音樂,古代的禮樂文化,被賦予了濃重的政治意義,古代的禮樂文化包含了更多的政治倫理教化在里面,音樂被賦予了移風易俗、教化百姓、鞏固封建政治的功能,統治者制訂禮法,編制成歌,配以旋律的方式讓民眾更易對它們進行記憶,以這種方式引導民眾遵禮守法更為有效。另外,吟誦是古人的讀書方式,當人們將詩文吟誦出來而非讀出來,動人的旋律會使人不自覺地搖頭晃腦起來,也在這過程中激起了人們的興趣,有利于人們的記憶與理解。而如今,我們復興吟誦自然不是為了挖掘它鞏固統治的作用,而是充分利用它使人方便記憶的優點,使詩恢復充滿活力的模樣。當詩被賦予旋律,那么在語文書上曾經枯燥的古詩便不再無味,吟起來朗朗上口,而不再味同嚼蠟。再者,在吟誦的過程中,隨著旋律的推進,作者的感情也會不知不覺中浮現出來,吟誦著也因此更容易了解到作者的心境。這種情感的共鳴效果在現代漢語的朗誦中很難達到,而吟誦在追尋詩的原義的路上為人們添磚加瓦,為被誤讀正義正名。
可喜的是,如今我們能看到人們不少讓詩遇上歌作出的努力,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的節目《詩遇見歌》就是一個令人欣喜的嘗試。若想讓詩歌重煥生機,我想,讓詩重新遇上歌,或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方法。
當詩重新遇上歌,我相信這會是詩的又一個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