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陽方言中量詞“個”的語音淺探

王三敏

摘 要： 量詞“個”在合陽方言中的讀音比較多，主要有[ku ][i ][ i ][u ]等形式。本文對數(shù)量短語、偏正短語和同位短語中量詞個的發(fā)音形式進行梳理，并分析合陽方言中量詞“個”讀音多樣化的原因。

關(guān)鍵詞： 合陽方言 量詞“個” 語音

“個”作為量詞，萌芽于先秦時期，雖然在兩漢時期得到穩(wěn)步發(fā)展，但是只用于表示竹子的單位，適用范圍狹窄，唐代以后，“個”的應用范圍擴大了許多，可用于指稱“物”，比如“鳥類”、“水果”，也可量“人”[1]。呂叔湘先生認為“個”是近代漢語里應用最廣的一個單位詞（或稱量詞，類別詞）[2]。現(xiàn)代漢語里量詞“個”用于沒有專用量詞的名詞（有些名詞除了用專用量詞之外也能用“個”）[3]。合陽方言中的量詞“個”的適用范圍比普通話更加廣泛，讀音更多樣。

合陽方言中的量詞與普通話相同，一般情況下不能單獨使用，必須和數(shù)詞結(jié)合構(gòu)成短語，才可以進入句子。合陽方言中的“個”和數(shù)詞結(jié)合，可以構(gòu)成量詞短語、偏正短語和同位短語。

一、合陽方言中量詞短語中“個”的讀音

量詞短語是指由數(shù)詞或指示代詞和量詞組成的短語[4]，可以分為由數(shù)詞加量詞組成的數(shù)量短語和由指示代詞、疑問代詞加量詞組成的指量短語兩種。

（一）合陽方言中數(shù)量短語中“個”的讀音

1.合陽方言中基數(shù)詞加“個”的讀音

（1）十以內(nèi)的數(shù)量短語在合陽話中使用頻率較高，適用范圍較廣，所以人們對量詞的讀音比較多樣。如：合陽人把“一個”讀為[i ku /u /i ]，把“兩個”讀成[li ku /u /i ]。合陽話中的“三個”讀為[sa？ ku /u / ]。合陽話中的“四至十個”中的“個”讀為[ku /u /k / ]。如：四個[s？尢 ku /u /k / ]、五個[u ku /u /k / ]、六個[liou ku /u /k / ]、七個[t i ku /u /k / ]、八個[p ku /u /k / ]、九個[t iou ku /u /k / ]、十個[ ？尥 ku /u /k / ]。

此外，“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在合陽方言中也可以讀為[i ]、[li ？蘼？耷 ]、[s？觔？蘼 ]、[uo？蘼 ]。

（2）十以上的數(shù)量短語在合陽話中多讀為[ku ]，如一百一十個[i pI i ？尥 ku ]、一百五十個[i pI u ？尥 ku ]、二百五十個[l？捫 r pI u ？尥 ku ]、一千一百個[i t i？ i pI ku ]、一千九百個[i t i？ t iou pI ku ]、一萬二千個[i v？ r t i？ ku ]、三萬五千個[s？ v？ u t i？ ku ]。

（3）概數(shù)和“個”組成的數(shù)量短語，在合陽話中多讀讀[ku ]，如：一兩個[i li ku ]、十來個人[ ？尥 l ku ]、千十個人[ts i？ ？尥 ku ]、好幾個[x？蘅o t i ku ]、十多個[ ？尥 to ku ]、十來個[ ？尥 l ku ]、十幾個[ ？尥 t i ku ]、近十個[t i？觗 ？尥 ku ]、千十個[t i？ ？尥 ku ]、百十個[pI ？尥 ku ]。

2.合陽方言中序數(shù)詞加“個”的讀音

在序數(shù)詞和量詞“個”組成的數(shù)量短語中，“個”多讀[ku ]，如：第一個[（ti /t i i ku ]、第二個[（ti /t i l？捫 / r ku ]、第三個[（ti /t i s？ ku ]、第十個[（ti /t i ？尥 ku ]。

（二）合陽方言中指量短語中“個”的讀音

在合陽話中的指示代詞是三分的，“這”表示近指，“那”表示中指，“兀”表示遠指，由這些指示代詞和表示疑問的代詞“哪”加量詞“個”構(gòu)成的量詞短語，“個”讀[ku ]。如：這個[t ？尥 ku ]、兀個[u ku ]、那個[n ku ]。如果量詞個前加上數(shù)詞，個既可以[ku ]，也可以讀[i ]，如：哪一個[l i ku ]或[l i ]、這一個[t ？尥 i ku ]或[t ？尥 i ]、兀一個[u i ku ]或[u i ]、那一個[n i ku ]或[n i ]、哪一個[l i ku ]或[l i ]。

二、合陽方言中偏正短語中“個”的讀音

偏正短語由有修飾關(guān)系的兩個部分組成，可以分為定中短語和狀中短語。由數(shù)詞加量詞“個”構(gòu)成的定中短語，在合陽話中有以下幾種讀音：

（一）合陽方言中有專用量詞的偏正短語中“個”的讀音

合陽話中，有些名詞除了用專用量詞之外也可以用“個”，這樣的偏正短語中個往往讀[u ]或[i ]，如：一個椅子 [i u /i ？捱i ts？尢 ]、一個馬 [i u /i m ]、一個牛 [i u /i ？耷ou ]、一個帽子 [i u /i m？蘅o ts？尢 ]、一個手巾 [i u /i ou t y？觗 ]、一個燈 [i u /i t ？耷 ]、一個桌子 [i u /i pf o ts？尢 ]、一個槍 [i u /i tsi ]、一個筆 [i u /i pi ]、一個樹 [i u /i fu ]、一個豬 [i u /i pfu ]、一個橋 [i u /i t i？蘅o24]。還有一些偏正短語讀為[i ]，如：一個河 [i xuo ]、一個事 [i s？尢 ]、一個車 [i t ]、一個香 [i i ]、一個手 [i ou ]、一個被子 [i p i ts？尢 ]、一個頭發(fā) [i t ou f ]、一個鋪子 [i p u ts？尢 ]、一個飛機 [i fi t i ]、打一個甌甌 [t i ？耷ou ？耷ou ]、利了一個口子 [li l？蘅o i k ou ts？尢 ]、長下一個瘡顆 [t o x i t u k uo ]。

（二）合陽方言中沒有專用量詞的偏正短語中“個”的讀音

在合陽方言中，有些名詞沒有專用量詞，只能用量詞“個”修飾，這樣的偏正短語中的“個”的讀音比較復雜，一些“個”讀為[u ]或[i ]，如：一個蘿卜[i u /i lo p u ]、一個客人[i u /i k I ]、一個人[i u /i ]。一些“個”讀為[u ]，如：前一個月[ i？ i ku y ]、上一個月[ i ku y ]、一個銅元[i ku t uo？耷 y？ ]。還有一些“個”讀為[i ]，如：一個爺婆底下的[i i p o ti x ti ]、一個祠堂底下的[i s？尢 t ti x ti ]、長下一個疔疔[t o x i ti ？耷 ti ？耷 ]、問一個話[u？觗 i hu ]、一個獎?wù)耓i t i t ]、一個樹[i su ]。

三、合陽方言中同位短語中“個”的讀音

多由兩項組成，前項和后項的詞語不同，所指是同一事物。前項后項共作一個成分，因前后語法地位相同，故名同位短語；又因前后項有相互說明的復指關(guān)系，故又叫復指短語。合陽話中的同位短語有一部分讀為[u /i ]，如：咱幾個 [ts t i u /t i ]、你幾個你們[（？捱i t i u /t i ]、他幾個他們[t t i u /t i ]。還有一部分讀為[ku u ]，如：我兩（個）我們倆[（？耷 li （ku u ）]、咱兩（個）咱們倆[ts li （ku u ）]、你兩（個）你們倆[？捱i li （ku u ）]、他兩（個）他們倆[t li （ku u ）]、娘們兩（個）娘兒倆、婆媳倆[？捱io m？觗 li （ku u ）]、父子兩（個）爺兒倆、叔侄倆[（fu ts？尢 li （ku u ）]、先后兩（個）妯娌倆[si？ xou li （ku u ）]、姊妹兩（個）姐妹倆、姐兒倆、兄妹倆、姐弟倆[ts？尢 mI li （ku u ）]、姑嫂兩（個）[ku s？蘅o li （ku u ）]、弟兄兩（個）[t i yo？耷 （ku u ）]。

四、合陽方言中量詞“個”讀音多樣性的原因

合陽方言中量詞“個”讀音呈現(xiàn)多樣化的現(xiàn)象，與語流音變有關(guān)。所謂的“語流音變”是指音位和音位在組合的時候，由于受說話時快慢、高低、強弱的不同和鄰音的影響，可能發(fā)生不同的臨時性的變化。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因韻母拉長形成合陽話中量詞“個”讀音的多樣性

合陽話中一些數(shù)量短語韻母的主要元音拉長，同時伴隨著聲調(diào)的延長而變化[5]，這樣就與它們原來的讀音不同。如：兩個[li ？蘼？耷 ]、兩個牛[li ？蘼？耷 ？耷ou ]、三個[s？觔？蘼 ]、五個[（uo？蘼 ]、幾個[t i ]。

（二）因合音形成合陽話中量詞“個”讀音的多樣性

合音是指相鄰的兩個音節(jié)會產(chǎn)生融合而變?yōu)橐粋€音節(jié)[6]。合陽話中許多數(shù)量短語因為合音使得與本來的讀音不同。如：合陽話中“一”讀[i ]，“個”讀[k ]。當“一個”連在一起時，合陽人讀[i ]；合陽話中的“四個[s？尢 k ]”在語流中連讀為“[s？尢 ]”“五個[u k ]常常被讀為[u ]”“六個[liou k ]經(jīng)常讀為[liou ]”“七個[t i k ]往往讀成[t i ]”。

（三）因增音形成合陽話中量詞“個”讀音的多樣性

增音是在說話時受前后音的影響而在音節(jié)中增加某個音的語流音變現(xiàn)象。指量短語、序數(shù)詞和十以上的數(shù)量短語在合陽話中與量詞“個”搭配時，常常增加[k]這個音位。如：這個[t ？尥 ku ]、兀個[u ku ]、那個[u ku ]

（四）因脫落形成合陽話中量詞“個”讀音的多樣性

語音的脫落是發(fā)音中丟失某個或某些音位的語流音變現(xiàn)象。在合陽話中，有些名詞除了用專用量詞之外也可以用“個”，這樣的偏正短語中“個[ku ]”往往讀[u ]，脫落了[k]音位。如一個狗[i u kou ]、一個蒜[i u y？ ]、一個人[i u ]等。此外，“從四個到十個”中的“個”讀為[ ]，[k]音位脫落了。如：“八個[p ]”“九個[t iou ]”“十個[ ？尥 ]”等。

參考文獻：

[1]王力.漢語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80：277.

[2]張惠強.敦煌變文和元雜劇中量詞“個”的用法[J].甘肅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8（1）：21.

[3]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K].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3：441.

[4]黃伯榮，廖旭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六版）（下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50.

[5]邢向東.合陽方言調(diào)查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10：77.

[6]葉蜚聲，徐通鏘.語言學綱要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77.

基金項目：陜西省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科研項目“合陽方言基本詞匯調(diào)查研究（2018C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