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論“既……也”與“既……又”的差異 及其給對外漢語教學帶來的啟示

張海萍

摘 要： 本文討論的是留學生根據推導能力提出的問題。現代漢語中有種表達并列關系的連詞“既……也”與“既……又”，這兩者用法差不多，有留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提出這樣的問題：能夠說“既不聰明不漂亮”，或者“既不聰明又不漂亮”，但是為什么在能說“既聰明又漂亮”時卻不能說“既聰明也漂亮”呢？解決這個問題應該首先從漢語本體角度弄清楚原因，再回歸到對外漢語教學實際中予以指導。

關鍵詞： 既……又…… 既……也…… 共時差異 歷時差異 對外漢語教學

漢語為非母語的人在漢語的習得過程中，當語感還未建立或建立起來的語感不那么強烈的時候，常常以一種模擬和套用的方式進行簡單的推導，這對于漢語中某些對稱的語言現象，不失為一種好的學習方式，然而對于一些特殊的語言現象這樣的做法是導致他們語言偏誤的源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留學生身上的語言實例。為論述方便，本文中將兩種格式分別定既A也B與既A又B，文中所用語料來源為北京大學語料庫。

1.共時分析

1.1在辭書中的釋義

在呂叔湘先生的《現代漢語八百詞》中，對兩者的分別解釋是這樣的：

1.1.1既……又……。表示同時具有兩個方面的性質或情況。連接動詞或形容詞（結構和音節數目常相同）

既生動又活潑

鍋爐改裝以后，既節約了用煤，又減少了人力。

他既是生產能手，又是民兵英雄。

1.1.2既……也……。后一部分表示進一步補充說明，連接兩個相同或相似的詞語（音節數也常相同）

既肯定成績，也指出缺點。

既要有革命干勁，也要有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

他既沒來過，我也沒去過。

他既懂英語，也懂日語。

1.2分布環境的異同及其原因

正如文章開始留學生所問到的不能說既聰明也漂亮這個語言現象的時候，我們注意到既A又B能夠連接動詞或者形容詞短語，但是既A也B只能連接動詞短語卻不能連接形容詞短語。也就是說雖然兩者語義差別不大，分布環境卻有著很大的差別。那么導致這一差別的原因是什么呢？

在劉耀華（1998）的文章中，談到“副詞‘也的前后兩項之間是上下、高低關系，即橫向關系。換言之，‘也連接的兩事物，在事理邏輯上是上下、高低關系，即縱向關系”。因此，“副詞‘又既可以連接形容詞與形容詞，又可以連接動詞與動詞，而副詞‘也卻只能連接動詞與動詞的原因在于，形容詞表示事物的性質、狀態和特征相互之間是對等的、平等的、平行的，即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是橫向的關系，沒有上下、高低之分。動詞則不同，它們之間既可以發生橫向關系，又可以發生縱向關系。因此，當動詞之間是橫向關系時，就由‘又來連接，反之，動詞之間是縱向關系時，就由‘也來連接；形容詞之間只有橫向關系，也就只能由‘又來連接。”

聯系來看我們的問題。聰明和漂亮是形容一個人兩個方面的特征，是橫向的關系，所以不能用“也”。

1.3語義特征的比較

下列語料出自1995年的人民日報：

1.3.1①受害的[既]有消費者，[也]有經營者，最終影響了市場的健康發育。

②新的進程，社會生活中肯定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新情況、新問題——[既]包括觀念上的，[也]包括行為上的，其中有的還很可能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

③在當今社會里，有那么一部分人中[既]有青年，[也]有中年、老年，甚至還有未成年的孩子，他們完全拋棄了。

④江蘇[既]是工業大省，[也]是農業大省。

⑤他指出，國有企業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既]有歷史的原因，[也]是由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變過程中不可。

⑥他表示：[既]歡迎外商來華投資勘探開發礦產資源，[也]鼓勵我國礦業界走出國門。

通過以上語料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既……也……所連接的前后兩項在意義上往往是相對的。如消費者和經營者、觀念和行為、青年和老年、工業和農業、歷史的原因和市場經濟（現實）、來華投資和走出國門、常規武器和撒手锏、個人的價值和應有的回報等都屬于處于對立面的事物。當然這種對立不一定會互相沖突，只是兩個獨立的而又有某種關聯的方面而已。

1.3.2①該館由明清建筑移建而成，布局錯落有致、別具匠心，[既]有園林風貌，[又]保留了明代古建筑的特色，融嚴整、樸實、典雅。

②由形態各異的一個個樹樁作經線，花草與樹皮作緯線，編織而成，[既]樸實自然[又]充滿藝術創造。

③財源建設擴展到正在興起的第三產業、消費領域和個人收入的范圍，[既]實現對經濟活動的適時調節，[又]達到增加稅收的目的。

④說，韓素云事跡使我們看到了時代精神和傳統美德相結合的閃光點，[既]親切[又]感人。

⑤現在征稅要對每一個承包戶征收，[既]無賬可查，[又]把握不住某些行業經營額度，致使國家稅收流失嚴重。

⑥每個書報刊亭[既]設計新穎，[又]美觀實用。

既……又……連接的兩項在意義上不是相對的，而是屬于同一范疇的，而且后一項在意義上往往更重要，是被強調的部分。我們嘗試用下列的語義分量圖：

（既A也B） （既A又B）

既A也B中A可以看作A+，B則等于A-也就是說這兩者語義是相等的；既A又B中A可以看作A+，B則等于A++而這兩者是語義逐漸加深的。

2.歷時比較

從語料庫分析來看，在古代漢語中，既A也B與既A又B兩種格式并不是一開始就呈現并存狀態，而是經歷了一個歷時的發展變化。

2.1出現的先后不同

在古代漢語中，很早就有了用既A又B的格式。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 （周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