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東
當前世界各國的基礎教育都開始由“知識本位”向“核心素養”轉型,而閱讀素養又是學生核心素養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成為閱讀大國》調查報告中指出:“學校的每一項課程都依賴于閱讀基礎。閱讀能力是學習能力的核心。”作為小學語文教師,如何提高學生的閱讀素養,是一個值得思考的關鍵問題。2019年秋季,統編教材在全國范圍內使用。在這樣的背景下,怎樣依托統編教材實現從教師的“引導閱讀”向學生的“自主閱讀”、從“課內閱讀”向“課外閱讀”、從“低效閱讀”向“高效閱讀”的轉變呢?
一、“1+X”模式的意義
統編教材總主編溫儒敏教授提出了“1+X”的模式。他指出:“實施“1+X的辦法,即每講一課(主要指精讀課),就附加若干篇同類或者相關的作品,讓學生自己去讀。”把課外閱讀納入教材體系:采用“1+X”的辦法,講一篇課文附加若干篇課外閱讀的文章,即多文本閱讀模式。這種閱讀模式的提出,符合國內外閱讀素養培養和發展研究的潮流,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目前學生的閱讀內容主要有兩大板塊:一是教材中的課文,二是課外的整本書。學生在教師的引導下,閱讀教材中的精讀課文,雖然習得了一些閱讀方法,但用這些方法來閱讀整本書,事實上還存在相當大的困難。整本書不僅內容浩大,情節復雜,而且表達方式多種多樣,有些書隱含的情感也委婉曲折,導致學生的閱讀常常低效甚至無效,容易喪失學習興趣。由于“1+X”中的“X”是“同類或者相關的作品”,就降低了學生閱讀的難度。同時,它與“1”相加,就形成了多文本結構。由此可見,“1+X”模式在“1”和整本書閱讀之間搭建了一個嶄新的閱讀平臺,填補了長期以來學校閱讀教學中存在的“空白點”,形成了“單文本一多文本一整本書閱讀”的完整鏈條,有利于漸進式地提高學生的閱讀能力。
同時,“1+X”作為多文本閱讀方式,也反映了我們生活閱讀的常態。生活中常常有這種情形,當讀者閱讀某一篇文章時感到不過癮,或者了解得還不夠全面時,就會自主尋找類似的文章來讀,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因此,實施“1+X”模式也是連接學校閱讀和生活閱讀有效的手段之一,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顯而易見,這種新型閱讀模式不僅可以豐富閱讀內容,拓寬閱讀視野,提高閱讀效率,而且還能極大地提升閱讀品質。
葉圣陶先生曾經指出:“課文無非是個例子。”這個例子不僅是范例,而且也是適例(適合學生閱讀)。那么,如何從教材中的“1”鏈接到教材外的“X”?北京大學曹文軒教授指出:“在當前這個閱讀資源豐富到泛濫的時代,閱讀什么甚至是一個比是否閱讀更為重要的問題。如果我們不對孩子的閱讀進行引導,而只是順其本性,我們就不能指望有什么高質量的兒童閱讀。道理很簡單,孩子的認知能力與審美能力還不成熟,判斷能力尚不可靠。正確的兒童閱讀,應當是在校長、老師以及有見地的家長指導乃至監督之下的閱讀。”這就讓教師擁有了“編者”的身份,有了選擇教學內容的自由。當然,“X”的選擇是否科學合理,除了取決于教師的教育理念,也考驗著教師的專業功底和閱讀素養。
二、從讀懂“一篇”到讀通“一類”
“1+X”是一篇課文附加同類或者相關作品的模式,是將具有或者能夠建立某種關聯的多個文本,按一定原則組合而成的閱讀整體。筆者認為,“1+X”模式并不像許多教師所理解的只是追求閱讀的數量,多文本組合的合理性才是其本質追求。此外,“X”并不只限于文章,而指的是文本。我們必須依據“1”的內容,確定學習主題,制訂教學目標,同時考慮到學生的閱讀興趣、閱讀能力和閱讀習慣等多方面因素,將有內在聯系的文本有機結合起來,實現閱讀內容的結構化。在具體選文時,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是圍繞“人文主題”選文。“人文主題”內容寬泛,包括祖國風光、愛國情懷、人間真情、人與動物等。根據不同的人文主題,選擇相應的文本,引導學生學習,從而使學生受到思想教育和人文熏陶。如教學統編教材六年級上冊的《草原》一課時,可以將《長江三峽》《美麗的小興安嶺》等作為“X”進行多文本閱讀,學生就能更多地了解祖國的山河,更能激發起愛國之情。
二是圍繞“文章體裁”選文。根據“1”的體裁,選擇相同體裁的相關文本,組織學生學習,目的是讓學生能夠把握這一類體裁文本的特點。如教學統編教材三年級下冊中的小古文《守株待兔》時,可以與另外兩篇小古文《揠苗助長》《掩耳盜鈴》構成“1+X”組合,讓學生從學習《守株待兔》時習得的小古文閱讀方法,來學習另外兩篇,達到豐厚學生底蘊的目的。
三是圍繞“表現手法”選文。課文常用的表現手法有動靜結合、點面結合、借物喻人、側面描寫等。可以根據“1”的表現手法,讓學生閱讀類似的文本。如教學統編教材六年級上冊中的《開國大典》時,“學會點面結合的場面描寫”是本課的一個主要教學目標。為了有效地達到這一目標,可以從《十里長街送總理》《誰是最可愛的人》兩篇文章中截取點面結合場面描寫的相關段落,作為“X”進行學習,讓學生在閱讀中學會寫作。
四是圍繞“文章作者”選文。將同一作者的不同作品放在一起,學生就可以了解作者的生活經歷、創作背景、寫作風格,走進作者的內心世界。如在教學統編教材五年級上冊中陸游的《示兒》時,與《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夜泊水村》進行“1+X”的組合,詩人的愛國情懷和滿腔悲憤就會在學生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當然,進行合理的文本組合只是“1+X”閱讀的前提,更重要的是通過梳理分類、比較異同、拓展聯系、系統整合等,引導學生在多文本閱讀過程中關注文本語言特點、意義建構、結構特征以及寫作方法等,從而使閱讀由原有的讀懂“一篇”走向讀通“一類”。
三、比較、整合是1+X”閱讀的必然要求
“1+X”既然是多文本,那么它的閱讀方式與單文本閱讀相比就會有很大的不同。其中,比較和整合是必不可少的方法。道理很簡單,分開來看,“1+X”是多個文本,多文本閱讀屬于比較閱讀。比較是把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語文因素加以比照、分析、歸納,辨別出被比較因素的共同點和差異點,從而達到加深理解的目的。沒有比較,就沒有多文本閱讀。合起來看,“1+X”應該是個整體,它需要整合。沒有整合,多文本閱讀仍然是“碎片化”閱讀,它不可能生成超越這些“碎片”的新觀點、新思想。單文本閱讀也有比較,但主要是縱向比較,缺少橫向比較,思維的廣度不夠。單文本閱讀也需要整合,但整合僅限于單個文本,范圍較小,思維的深度不夠。因此,比較和整合是“1+x”閱讀的必然要求。
由于多文本閱讀將多個文本視作一個整體,因此其中的比較除了常見的縱向比較以外,更多的是進行文本之間語文要素的橫向比較。筆者在實踐中,不僅十分注重字與字、詞與詞、詞組與詞組、句子與句子、表達手法之間等微觀方面的比較,而且更注重題材、主題、體裁相同或相近的文本,或主題、題材相同而體裁不同的文本之間宏觀方面的比較。而比異求同的過程,往往也是比較與整合相結合的閱讀新方式的體現。
例如,統編教材四年級下冊中的《憶江南》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名作。他曾先后擔任杭州刺史、蘇州刺史,寫《憶江南》時他離開蘇州已有十二個年頭了,但蘇杭的秀麗風景、人情冷暖都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詞人抑制不住內心的憶戀,寫下了一組《憶江南》詞。教材中選編的是其中的第一首。筆者把另外二首《憶江南》作為“X”,引導學生學習,在教學中著重進行“橫向比較”。
一是比較不同之處。學生從不同的角度比較,就有了不同的發現。從描寫的內容上比較,第一首寫到了江花、江水,第二首寫到了桂子、潮頭,第三首寫到了吳酒、吳娃,學生形象地稱之為“大景”“中景”“小景”;從描寫的方法上比較,第一首著重寫色、色彩艷麗,第二首有香有聲、動靜結合,第三首寫酒寫人、物人合一……分別描繪了江南的景色美、風物美和女性之美,藝術概括力強,意境奇妙。
二是比較相同之處。通過比較三首詞的共同之處,學生就可以發現詩詞創作的規律。從格式上看,三首詞都是五行,每行的字數分別是三、五、七、七、五,都是二、四、五行的尾字押韻;從內容安排上看,第三、四行寫景,第一、二、五行抒情;從情感表達上看,反復誦讀三首詞的末句,就能真切地感受到白居易對江南的憶念和向往之情……在這一教學過程中,學生感受到了三首詞既各自獨立又互為補充、融為一體,并對詞牌名《憶江南》的表現形式有了初步印象。
四、提高“1+X”閱讀實效需要思維策略
現在許多教師有一個認識誤區,認為“1+X”的功能主要是增加學生的閱讀積累。筆者認為,如果僅僅為了增加積累,那閱讀會成為一種負擔;而“1+X”的功能,本質上則是一種思維訓練。因此,實施“1+X”閱讀模式,不是一味追求閱讀數量之多,也不是單純追求形式的多樣化,而主要是思維訓練,這是思想的碰撞與交流。正像有的學者所說,現在提倡多讀書、讀好書、好讀書、讀整本書是對的,但還要加上一句話:會讀書。一個人如果不會讀書,讀了也等于白讀。什么叫會讀?聚焦思維、學會思考的閱讀才叫會讀。這是有效閱讀的根本。“1+X”閱讀模式非常重要的一個著眼點就在于通過多文本閱讀發展學生思維。
怎樣開展“1+X”的有效閱讀呢?根據現代認知心理學的觀點,相比單純的技能訓練來說,策略教學要有效得多。在眾多的教學策略中,思維策略無疑是最重要的策略之一。語文教學中常用的思維策略有信息辨識與提取、比較與分類、推理與分析、整合與詮釋、評價與反思等。在單文本閱讀中,思維策略的有效性已經得到證明,但在“1+X”閱讀模式中,思維策略的運用還有待進一步探索。這將是下一階段閱讀教學研究和探索的重點。相信在專家和一線教師的共同努力下,“1+X”閱讀模式必將在推進和深化我國閱讀教學改革實踐中獲得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