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摘要: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寵兒》和英國當代小說家安吉拉-卡特獲布萊克小說紀念獎的《馬戲團之夜》都是魔幻現實主義的經典之作。本文著重分析兩部作品中相似的魔幻現實主義特征,多重敘述視角、交混、象征、預示和荒誕等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的使用賦予兩部作品神秘魔幻之感的同時,又深刻地反映了社會現實。
關鍵詞:魔幻現實主義 《馬戲團之夜》 《寵兒》
一、魔幻現實主義及作家作品介紹
魔幻現實主義是20世紀拉丁美洲興起的文學流派,同社會現實主義、結構現實主義、心理現實主義共稱為拉丁美洲現實主義四大支柱,在世界文壇占有重要地位。魔幻現實主義植根于拉丁美洲神秘魔幻的文化土壤,在藝術方法上博采各文學流派之所長,將其有機融合,并創造性地加以發展,從而形成了獨樹一幟的藝術表現手法。魔幻現實主義的特點是用超自然的現象和帶有魔幻色彩的情節、人物來準確深刻地反映社會現實,魔幻現實主義作家經常運用交混、荒誕、夸張、象征、時空錯置等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來表現作品的魔幻色彩。魔幻現實主義的出現對世界各國作家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使得許多作家都創作出了帶有本土色彩的魔幻現實主義小說。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寵兒》和英國當代小說家安吉拉·卡特獲布萊克小說紀念獎的《馬戲團之夜》都是魔幻現實主義的經典之作。《寵兒》講述了黑人女奴塞絲為了讓初生的女兒不再受奴隸制壓迫而殺死了她,而后女兒的靈魂一直糾纏著她的故事。《馬戲團之夜》講述了記者華爾斯為了揭露長著翅膀的馬戲團表演者飛飛的謊言并戳穿其騙局,作為一名小丑跟隨馬戲團各地表演,在此過程中發生的故事。
二、《馬戲團之夜》和《寵兒》中相似的魔幻現實主義特征
(一)多重敘述視角
所謂敘述視角,就是敘述者觀察和講述文本中故事的角度。敘述視角的形態分為無限制視角、內視角和外視角。無限制視角就是敘述者對作品中的所有事情全知全覺。內視角包括人物敘述自己事情的主人公視角和人物敘述所見所聞的見證人視角兩種。外視角包括對作品中所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的第一人稱外視角和第三人稱外視角。敘述視角的情形分別為第一、第二、第三人稱敘述和人稱變換敘述。多重敘述視角即以不同視角對故事進行觀察和講述。《馬戲團之夜》和《寵兒》兩部作品都運用了多重敘述視角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馬戲團之夜》開篇采用了內視角的敘述方式講述了記者華爾斯對長著翅膀的馬戲團表演者飛飛的采訪。小說后文采用了無限制視角的敘述方式,講述了蜜儂母親被她父親殺死的悲慘故事。小說也采用了內視角和無限制視角更迭的敘述方式,分別講述了途經西伯利亞的火車爆炸后華爾斯和馬戲團成員們各自的經歷。《寵兒》中塞絲殺死寵兒事件就是以不同視角敘述的。奴隸主、黑人斯坦普·沛德和塞絲分別從自己的視角對殺嬰事件進行了敘述。奴隸主的敘述反映出了白人對黑人的種族歧視。黑人斯坦普·沛德的敘述雖然接近事實,但并未表現出奴隸制對黑人的殘害。塞絲的敘述才使整個殺嬰事件趨于完整,反映出了在這一特定歷史時期,種族主義和性別歧視對黑人女性的雙重壓迫。
(二)交混
魔幻現實主義作品常將社會現實與神話或宗教完美交混在一起,而交混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的應用,自然增添了作品的魔幻色彩。《寵兒》和《馬戲團之夜》兩部作品都運用了交混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寵兒》完美地將奴隸制時期以及奴隸制剛剛廢除時期的美國社會現實與基督教思想交混在一起。由于種族主義者“學校老師”經常對奴隸施虐,黑人女奴塞絲帶著孩子逃離了“甜蜜之家”種植園。被“學校老師”找到后,塞絲不愿女兒也成為沒有人權、沒有自由、遭受虐待的奴隸,因而殺死了女兒寵兒。寵兒的名字來源于《羅馬書》。塞絲殺嬰的舉動使得“學校老師”驚恐萬分,因此沒有帶走塞絲其他幾個孩子,使得這幾個孩子獲得了自由。塞絲殺死寵兒的愛和罪,寵兒的犧牲,因寵兒犧牲而得救的其他幾個孩子,寵兒死后靈魂重回塞絲身邊,這些情節都體現出了《圣經》中的愛、罪、犧牲、救贖和復活。魔幻現實主義作品中的人物原型常是神話或宗教中的人物。《馬戲團之夜》中小豬西比爾的原型是古希臘神話中擁有預知能力的女祭司西比爾。小豬西比爾的性別與其神話原型一致,“是一只纖瘦、靈敏、一臉好奇相的年輕母豬”。小豬西比爾可以用寫在紙牌上的字母,拼出人的命數和運氣。這也與其神話原型一致,具有預知能力。
(三)象征
象征是根據事物之間的某種聯系,用物、數字、色彩等具體形象來表現抽象思想、概念和情感的一種寫作手法。《寵兒》和《馬戲團之夜》兩部作品都運用了象征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寵兒》中的紅色多次出現,且象征意義不同。如通往小鎮狂歡節道路旁的紅色玫瑰象征著塞絲、丹芙和保羅·D共同生活的新開端;對保羅·D來說,公雞的紅色雞冠象征著男子氣概。對幫助過塞絲的善良、有愛心,又有點理想化的契約女傭愛彌·丹芙來說,紅色的天鵝絨象征著充滿希望的美好未來。《寵兒》中的樹象征著寧靜、自由、美麗和頑強。如對于喜歡待在黃楊灌木圍成的空地的塞絲小女兒丹芙來說,樹象征著寧靜。對于塞絲和保羅·D來說,樹象征著自由,如塞絲為了獲得自由,逃跑時需要穿過一片樹林,而保羅·D去北方尋覓自由時,一路經過開花的樹。塞絲背上的疤像野櫻桃樹,樹在這里象征著美麗和頑強。《馬戲團之夜》的小豬西比爾象征著大自然和智慧、干練、有處事原則的新女性形象。馬戲團在倫敦生意興隆時,馬戲團成員對小豬西比爾多有依賴。而在途經西伯利亞的火車爆炸后,馬戲團成員饑餓難耐,卻想吃掉小豬西比爾。正如人類生產力和科學技術落后時,對自然很是依賴和敬畏,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科學技術的進步,人類為了自身的發展和利益過度開發自然資源,破壞生態平衡,人與自然也成了對立的關系。與專心做賢妻良母、經濟依賴丈夫的舊女性不同,小豬西比爾象征著智慧、干練、有處事原則的新女性。原文中描述小豬西比爾時說:“這項本領還不及她所有才華的二分之一呢!”這項本領指的是小豬西比爾的預知能力。如此不同凡響、神秘的預知能力還不及她所有才華的二分之一,可見小豬西比爾確實是有才華的。小豬西比爾在馬戲團中的角色是助理、謀士、人事安排者。正因有她,馬戲團才能正常運轉且生意興隆。當上校不想付給飛飛應得的報酬時,小豬西比爾沒有因為飛飛同意吃掉她就借機報復,而是以德報怨,為飛飛仗義執言。她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和是非觀。
(四)預示
魔幻現實主義作品中經常出現有預知能力的人物和有預示作用的情節。《寵兒》和《馬戲團之夜》兩部作品都運用了預示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增加了作品的神秘性和魔幻色彩。《寵兒》中塞絲住在124號,三個數字相加等于七。數字七在宗教當中的含義往往與罪惡相關。撒旦是地獄的魔王,七名墮落天使都可以被稱為撒旦,每位撒旦代表一種罪,分別是傲慢、貪婪、色欲、暴怒、饕餮、妒忌、懶惰,也就是所謂的七宗罪。因此,在124號發生的故事與罪惡相關。《馬戲團之夜》中的小豬西比爾可以用寫在紙牌上的字母,拼出人的命數和運氣。因有預知能力,小豬西比爾在馬戲團頗具權威,擁有安排馬戲團工作人員角色的權利。美國記者華爾斯在馬戲團的小丑角色,就是小豬西比爾利用預知能力所定。此外,小說女主角飛飛是孤兒,被莉琪帶回妓院并撫養長大。在此期間,妓院老板納爾遜并沒有利用飛飛及其翅膀賺錢。其他人也都對飛飛照顧有加,每天在妓院開門之前就會將她帶到閣樓上。而納爾遜死后,妓女們燒毀了妓院。這預示著飛飛告別穩定生活,即將迎來她的新生活。
(五)荒誕
魔幻現實主義作品往往通過荒誕的人物形象和情節將魔幻與現實融為一體,創造出充滿魔幻色彩的虛幻世界。《寵兒》和《馬戲團之夜》兩部作品都運用了荒誕這種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莫里森通過荒誕的人物形象和情節創造出了人鬼交融的世界,給小說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如《寵兒》中死而復生和人鬼同住的情節。塞絲在房門口的臺階旁遇到一位自稱寵兒的少女,在同住過程中,塞絲發現寵兒疤痕的位置與她殺死女兒的下刀位置相同,而且寵兒知道她們同住前就存在的耳環,甚至會唱塞絲自編的催眠曲。最后大家都相信被塞絲殺死的女兒的冤魂附在了寵兒身上,然后回到124號與塞絲、丹芙和保羅·D同住。卡特在《馬戲團之夜》中創造了很多荒誕的人物形象,如長有翅膀的女主角飛飛、每天只醒來一會兒的睡美人、可以被裝在榛果殼里的威榭郡奇觀、臉上長有蛛絲的蛛絲女、長著四只眼睛的芬妮、雌雄同體的亞伯特、沒有嘴的圖桑等,極具荒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