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四字成語的翻譯策略及其在文學翻譯中的應用

郭遂紅 林惠滿

摘要：成語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不可忽視的語言瑰寶。學習成語不僅能提高語言學習者的語言能力，更能增強對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如今，在全球一體化的大背景下，各種文化之間的交流也在不斷加強：其中，成語在文化交流的重要方式——文學翻譯活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本文結合成語的定義和特點等基本要素，總結了常用的四字成語翻譯策略，如：直譯、意譯、節譯等，同時舉例論證了成語在文學翻譯中的應用：

關鍵詞：四字成語;翻譯策略;文學翻譯

doi：10.16083/j.cnki.1671-1580.2019.03.038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9）03-0161-05

一、引言

語言是人類區別于其他動物的重要標志，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發展變化，一直以來，成語在中文和其他語言中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來源久遠及多樣。成語清楚展現了語言的多彩性、有力性、簡潔性和豐富性。成語的掌握程度是評價一個人語言能力的重要標準。對于中文學習者而言，他們不僅對成語數量之大感到迷茫更對正確使用成語感到困難。然而，對于想要在翻譯過程中運用四字成語的學習者來說，掌握四字成語的翻譯策略及其在文學作品中的運用是非常必要的。

為了便于需要之時在文學作品翻譯過程中運用成語，譯者應該明確成語的定義、理解其起源、深刻認識其特征以及了解其應用實例。本文結合成語的定義、起源、特點等三個基本要素，提出了對成語的基本理解，總結了常用的成語翻譯策略，如：直譯、意譯、節譯等，同時舉例論證了成語在文學翻譯中的應用。

二、習語和四字成語的定義

雖然習語一直以來都是習語學家和詞典編譯者的重點研究對象，但學者們始終無法確切地對習語下定義。大多數書面材料上給出的定義都是不完整的。例如，考伊對習語的定義是“一個作為一個完整意義的兩個或以上的詞的組合”（駱世平，2005）。阿默爾認為“習語是一個兩個及以上的詞組成的固定說法并且其個體詞包含意義與總體意義有所不同”（ Luo Shiping，2005）。

值得注意的是，英文“idiom”在中文里面沒有對等詞。在學術界，成語、熟語和習語是不可互換的三個概念。包惠娜認為習語包括了固定詞組、諺語、常言、口語、典故和俚語（ 2001）。然而，成語在中國成語俗語字典被定義為“（俗語的一種）日常使用的固定詞組，大多由四個漢字組成”。熟語指“固定詞組或句子，其結構大多固定而且不能被輕易改變，成語、諺語、慣用語和歇后語也是如此”。97%的中文習語（成語）由四字組成（馮，2002）。

三、四字成語的特點

四字成語雖由四個漢字組成，但其自身特點使它們同普通的中文詞組區別開來。

（一）四字成語固定的形式和結構

成語同諺語的最大區別就在于成語自身的固定模式，這也是成語和其他普通中文詞組的區別。例如“花朵”和“花瓣”都指花朵兒，即使“花朵”中的“朵”被替換成“瓣”，讀者也不會對它的意思感到困惑。然而，在四字成語中用一個單字替換另一個單字是不被允許的。例如“雞犬升天”不能由“雞牛升天”替換。另外，改變成語里面單字的順序也是不被接受的。如“雞飛狗跳”不能變成“狗跳雞飛”。

（二）意義的整體性

在某些情況下，學習者能通過理解每個單字的意思推斷出一個成語的整體意思。這個階段學習者理解的意思是基本又“膚淺”的。但不能認為這些意思是不正確的，而是部分正確。以“刻舟求劍”為例，任何中文使用者都能理解其字面意思，即通過在劍落水的獨木舟上刻一個痕跡找同那把劍。這個解釋在某種程度上講得通但不完全正確。實際上，這個成語故事表達的深刻意義是：人要根據環境的變化學會變通。因此，僅了解成語的表層意思是不夠的，更應當注意掌握詞語的引申意義。

（三）修辭的應用

四字成語一方面受其長度限制，一方面又需傳遞深遠意義，因此常常運用修辭手法以化解這二者間的矛盾。以下小節主要介紹六種常用的修辭手法。

1.明喻

英語語言中有專門的詞描述把一個事物比喻成另一個事物的情況，如“like”和“as”。中文也存在類似的詞語，常用于四字成語中?！疤搼讶艄取敝械摹叭簟蓖發ike”在明喻句子中行使著一樣的語法功能。這個成語意思是一個人的心境像大山和山谷一樣寬闊，暗示這個人很謙虛;“壽比南山”中的“比”也是成語中運用明喻的典例之一。

2.暗喻

暗喻是文人一直以來偏愛的修辭手法。萊考夫和約翰遜曾針對此手法做過一個研究，他們認為“暗喻的精華是用另一個事物的存在來理解和體驗一種事物”（萊考夫&約翰遜，1980）。暗喻在成語里常被使用，如“人老珠黃”中，用人的老化比作珍珠的發黃。

3.夸張

當說話者欲讓其話語更加生動形象或要表達對某事的強烈反應，常常使用夸張手法。成語“一日千里”（A horse can cover the distance of over 1000miles）顯然運用了這一手法，因為沒有哪匹馬能一天跑一千里?！芭l沖冠”（A man is so furious thathis hair lifts up his hat）也是另一個運用夸張手法的佳例。

4.擬人

和夸張手法一樣，擬人同樣能使被描述的事物更加形象生動。這一手法賦予了動物和事物只有人能產生的動作、情感及其他反應?！笆蟾`狗盜”（Therat steals and the dog burgles）便運用了擬人手法，因為動物是沒有道德感的，它們不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

5.轉喻

委婉是中國人性格里的一部分。用過于直接的語言對某事進行評價可能會給他人帶來不悅。因此，轉喻手法在成語中也常被使用，使聽者能夠聽出說話人的話外之音。如“拈花惹草”用來形容某人熱衷于對不同女性獻殷勤，因此這里的“花”和“草”不僅指花和草，實則暗指不同的女性。

6.對比

成語中常采用對比的修辭手法以達到戲劇性效果，使讀者一看到使用這一修辭手法的成語時便會在腦海里浮現相應的情景。這一類型的成語在語意上可分為兩個部分，這兩個語意通常是對立的。例如，“外強中干”（Tough on the outside while weakon the inside）的語意可被分為兩個部分“外強”和“中干”，后一部分的語意正是前一部分的相反意思。

四、四字成語翻譯策略

“成語是一種固定的語言，有著簡練的語言、嚴謹的結構和深遠的意義并以四字的結構出現?！保ń鹄ぶ鳎?013）把中文翻譯成英文并不難，但因為四字成語受其固定格式和模式的限制，所以譯者要通過簡潔的語言把成語的深層意義翻譯出來也不容易。

（一）固定翻譯

盡管中西方文化在很多方面存在差異，但人們對某些同類事物的感情大體都是相同的。例如，“對牛彈琴”和“cast pearls before swine”、“愛屋及烏”和“love me，Iove my dog”、“覆水難收”和“the die iscast”以及“空中樓閣”和“castle in the air"。

（二）直譯

固定翻譯和直譯的區別是：固定翻譯用英文中的另一個事物來“替換”中文里的事物。而直譯指的是在翻譯過程中保留原有的形式，包括句子的結構、原有詞語的意義、原有的修辭手法等。例如，“對牛彈琴”中的“?！北蛔g為“to cast pearls beforeswme”中的“pearls”（珍珠），這是固定翻譯，但若使用直譯的方法，則不會將“?！碧鎿Q。成語“同舟共濟”譯為“to sail in the same boat（船）”，則是直譯的典例。直譯在某種程度上幫助譯者向外國讀者傳達了成語的整體意義，因為他們對相應的英文事物也相當熟悉所以能更好地理解中文成語。

（三）意譯

中西文化雖有不少相同之處，但在很多方面依然存在著較大差異，因此在大多數情況下，意譯的使用會顯得更加明智和高效。意譯基于源語言之大意，此譯法能展現出該民族語言的特征。例如，“龍”在中國文化里是積極的形象，中國人民喜歡自稱為“龍的傳人”。因此，很多成語里都會出現龍這一動物，以表達人民的美好愿景。成語“望子成龍”若直譯為“hoping one's child become dragon one day”（希望孩子變成龍），對中國人來說毫無問題，但對于英語母語者等西方人民卻難以理解。因為在他們的文化中，龍代表一種邪惡的、黑暗的和會殺人的巨型怪獸。所以使用直譯的方法處理在兩種不同文化中代表著完全不同意思的事物是不合適的。因此，筆者認為此成語的合理譯法應為：“hold highhopes for one's child”。

（四）節譯

在中國文化里，有四字成語“好事成雙”（ Goodthings come in pair），反映了中國人民一直以來鐘愛對稱的事物。因此，在室內設計里，盆栽總是成雙出現，山水畫中會出現兩只鳥。這一審美標準在四字成語中同樣也有所體現。很多四字成語可以拆分成兩部分，它們各自的意思又相輔相成為一個整體。例如，“冰清玉潔”（As clean as ice and as pure asjade）暗示了一個人性格的純潔，即使譯者只譯出前半部分“冰清”或者后半部分“玉潔”的比喻——“像冰一樣清透”“as clean as ice”和“像玉一樣純樸”“as pure as jade”，也不會對此成語的理解存在問題，因為這兩部分都是在描述同樣純潔的性格，這就是節譯。

（五）補償式翻譯

一個富有文化內涵的四字成語通常是對一個歷史故事的簡潔概括。采用直譯可能會犧牲成語所包含的深刻意義，但若用意譯則又失去了中文的傳神表達方式。為了應對這一困境，有些譯者提出了補償式翻譯，即“給出對應的歷史背景和引用的書源以完整表達原來的意義”（高，2006）。因此，“葉公好龍”可以被譯為：“a person professes to love whatreally frightens himYe gong was an aristocrat from Chu country 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總的來說，那些具有歷史背景的成語，尤其是那些來自文學作品、重大歷史事件并帶有強烈的民族色彩或者典故的成語（司&曾，2006），均可采用這一翻譯策略。

（六）直譯加注

許多四字成語用簡單的語言便可傳達受用終生的人生道理。有時候基于第一眼理解上的翻譯并不能傳遞這個成語中隱含的意義或寓意，這時直譯加注的方法便有利于人們理解和接受這一類型的成語。劉法公（2008）提出了這一新穎譯法，他不喜歡用意譯來處理這一類型的成語，認為這種做法會破壞成語欲傳遞的生動形象，他認為加注能夠幫助更好的理解這些成語。例如，“畫蛇添足”被譯為“adding afeet to a snake sketch， an unnecessarystroke”，既保持了原有的生動形象又展現了成語的寓意，都能為以中文為母語者和學習中文的外國人所接受。

五、四字成語在英譯中文學作品中的應用

喜歡外國文學譯本的讀者經常能在閱讀過程中看到四字成語。譯者并沒有在翻譯過程中刻意地使用四字成語，它們都是自然而然被運用到作品中的。這些成語也常常能準確地傳遞出來自另一個文化背景的作者試圖在他的讀者腦海里刻畫的場景和要表達的意思。

（一）在英譯中文學作品里使用四字成語的好處

大部分的四字成語具有語言簡練，且能使讀者在看到成語的同時便在腦海里聯想有關畫面的特點。語言的簡練和聯系性正是評價文學作品好壞與否的兩個重要因素。

1.簡練性

上文提及，有些作者在措詞的時候會考慮語言的簡練性。例如一個作者試圖描述春天的到來，他可能會提到花蕾和草叢的出現，此時便可以用一個四字成語——“萬象更新”（Every matter in theworld is reviving）替換這一場景的復雜描述。

2.形象性

文學的本質在于能創造出一種把紙上的字和讀者的腦海連接起來的聯系。有些四字成語是由代表著不同事物的漢字組成的，這些漢字聯合起來創造出生動的形象?！把┲兴吞俊北闶且粋€很好的例子。這個成語中有兩個事物——雪和炭，雪的寒冷和炭燒燃起來的溫暖一同傳達了在大雪天氣為他人送上炭的善意。一讀到這個成語，讀者馬上就可以想象出這種幫助是多么及時。

（二）英譯中文學作品中四字成語的翻譯

在閱讀外國文學作品譯本時，讀者會時常碰到四字成語，這些成語在不同的例子里充當不同的語法成分或者語意角色，也起到了不同的效果。四字成語在文學作品中的應用主要有以下四種情況。

1.四字成語譯作一個名詞

名詞在中英文詞匯里均占據很大的比重。很多四字成語被用于替換英文名詞。

第一個例子來自《哈姆雷特》。

“葬禮中剩下的殘羹冷炙，正好宴請婚宴上的賓客。”

此例中，“殘羹冷炙”替換了“baked meat”。這一成語點出了哈姆雷特父親逝去的悲傷同即將到來的母親與叔叔婚禮的喜慶之間形成的鮮明對比，進一步描述了王子心中的苦痛。

第二個例子來自《傲慢與偏見》。

“他們走進樹林，踏上山坡，跟這一灣溪流暫時告別。從樹林的空隙間望出去，可以看到山谷中各處的景色。對面一座座的小山，有些小山上都長滿了整片的樹林，蜿蜒曲折的溪流又不時映人眼簾?！?/p>

此處描述的是伊麗莎白所看到的達西先生的房子前的美麗景觀。將“occassionally part”譯為“蜿蜒曲折”，有助于讀者在腦海中浮現出她看到的這一靜謐的景色。

2.四字成語譯作一個動詞

除了名詞，動詞也是詞匯里較為活躍的詞語。不同的動詞能夠表達或暗示作者對某一事物不同的情感和意圖。

以下例子來自《了不起的蓋茨比》。

“于是我們奮力搏擊，好比逆水行舟，不停地被水浪沖退，同到了過去?！?/p>

在這里，“boat against the current”被譯為“逆水行舟”。這個翻譯不僅提到了源語言中的兩個事物并且描述了生活中的這一困境：當我們努力向前進時卻不得不接受可能會被推同原地的情況。這是對我們每個人經歷過或將要經歷的一個困難的形象描述。

3.四字成語譯作一個形容詞

四字成語譯作形容詞的情況也非常常見。以下是幾個典例。

第一個例子來自《傲慢與偏見》。

“班納特先生真是個古怪人，他一方面喜歡插科打諢，愛挖苦人，同時又不茍言笑，變幻莫測。真使他那位太太積二十三年之經驗，還摸不透他的性格?！?/p>

此例出自于書的第一章。此處成語的使用生動地描述了班納特先生性格之復雜。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既感到幽默也可想象出班納特先生是個多么可愛的人。

第二個例子來自《紅字》。

“她不曉得老頭這么聚精會神地小心翼翼地采集的是什么藥?！?/p>

這個例子的特別之處在于其使用了兩個成語來翻譯“sedulous”一詞。此處作者通過兩個成語形容詞表達了珠兒正在以她的角度好奇地觀察這個老人在做什么。

4.四字成語譯作一個副詞

英文中的副詞當然也可以用四字成語翻譯。以下例子來自《傲慢與偏見》。

“因此我就不得不認為：你這一次并不是一本正經地拒絕我，而是仿效一般高貴女性的通例，欲擒故縱，想要更加博得我的喜愛?！?/p>

此例出自書中第九章，當時科林先生正向伊麗莎白示愛，但出乎意料地被拒絕了，因此他說了這么一句話以避免尷尬。“by suspense”在此處被譯為“欲擒故縱”，形象地描述了他的窘境以及他如何為伊麗莎白的拒絕找借口打圓場，反映了他的自大。

六、結論

毫無疑問四字成語是中文的瑰寶，對成語的掌握程度和熟悉程度是評價一個學習者語言程度的重要標準。翻譯活動可能是宇宙發展過程中最復雜的一個活動（理查德，1953），而四字成語的翻譯雖難卻獨具特色，翻譯四字成語的難處在于不能單純地翻譯字面意思，且要在譯文中體現中國文化的底蘊。四字成語的翻譯策略以及成語在文學翻譯中的應用在今后的研究中還有待進一步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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